邓黎回了所里。王岩也有事情做。
来之前找中介定了个房子,行李也寄过来了。他找了个金杯,从快递站把行李拉过去,算是落了脚。
是挨着东华门派出所的一座老楼,八十年代广播局分配的房子,陈旧紧凑。他要了顶层的小两居,清净,阳台上能看到派出所的院子。没准儿,他想,也能看见出出入入的邓黎。
房子里留下了不少前任住客的东西,纸箱,柜子,碎了的镜子,死了的花草。他清理了两个钟头。楼下收废品的老头看着他,跟看到财神爷似的。
收好了,坐在阳台上发呆。眼前是熟悉的城市,陌生的天际线。站在高处望,比在地上爬有意思的多,他早就知道。
邓黎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小院里,没有看见那个人。北京十一月的冷风吹着他,却舍不得丢开眼,直瞪瞪地看了三个小时,胳膊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人跟人,是有心灵感应的。他听说。
邓黎从派出所院子里抬头望向他的时候,他信了。
挥了挥手。那人看见了,冲他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电话来。
“强闯民宅?”
“租的。”
“监视我?”
“监视你们所,窃取点儿情报。”他笑着说。
“凭你这句话,我就能...”
“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了,等会儿回来吃饭。”他打断了邓黎那半句话。
周末还是忙到天黑。邓黎进门的时候脸上带着疲态。他打量着这个不大的两居室。临时的主人收拾了一天,床铺用具已经布置妥当,随时可以开启一段生活。
“你来真的?”邓黎有些吃惊。
王岩没说话,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下午新买的,还没拆塑料封。打开来,放在他脚下。
换好鞋,他拉着邓黎到了饭厅。红白黄绿,三菜一汤,这些年独自生活练出来的手艺。
“这到底是演哪出啊,薛平贵探寒窑?”邓黎的职业病犯了,坐在桌边非要追根究底。
“你那间东厢房是小了点儿,寒窑也说不上吧。”
“别打岔。”邓黎看着他:“到底为什么?”
王岩低着头给他盛汤。
他感觉到邓黎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汤盛得很慢,他不知道盛完了这碗汤,要怎么回答。
为什么非要这时候回来?为什么不是十年前?
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捱不过的那点心思。
这些年他饱受折磨,为他拿走的东西,也为他丢下的东西。
“我想通了。”他把那碗酸辣汤放在邓黎面前,没放香菜。
“钱是赚不完的。外头的事是看不完的。我想回来,我想...”他看着邓黎。
“好啊。”
“嗯?”他没反应过来。
“还是以前的味道。”邓黎喝了一口酸辣汤,笑了笑。
“回来了就好。”
没有变,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