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事往记 第4章 开学

2012年九月一日，赵轲坐在上车，听着赵洁磊的嘱托。赵洁磊嘴上说着不会跟老师打招呼，让赵轲别在学校招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给他惹事。实则班主任、主科老师、年级主任还有校长昨天才跟他吃过饭，赵洁磊秘书还悄悄塞给班主任一张购物卡。

赵轲一个人进了校门，找到四楼老师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只有一个老师。史云鲲一眼就认出赵轲，“赵轲是吧？就等你了，过来坐吧。”她指着办公室的沙发。

史云鲲坐在赵轲对面，开始自我介绍：“我是14班的班主任，我姓史。你以后就在我们班。我教数学，我们班数学年级第一。”她颇为骄傲，“班里整体氛围还可以，班上同学大多数都是很活泼友好的，你不用担心融入不了环境——诶呀，我们班那个最跳的男孩子今天没来，不然可以让他带你进班级跟大家熟悉熟悉。”说到这儿，史云鲲的眼睛笑的眯了起来，“没事，等会儿我带你过去，我们先去教务处领校服。”

史云鲲领着赵轲坐电梯下楼，“这是教师电梯，你自己可不能坐啊，乖乖走楼梯。”赵轲心里吐槽，嘴上说好。两人进了教务处，教务处的老师连连夸赞这孩子长得精神，说史云鲲运气好，怎么就去了她的班级。拿到两套春秋运动常服、两套夏季常服、一件冬季棉衣和一套礼服，两人又坐电梯上楼，穿过安静的走廊，依稀可以听见各个班级里有班主任在开班会。

拐过弯来，十四班的教室偏安一隅，对面没有班级，而是一处向外延伸的天台。

“诶？咋个都乖乖的没在讲话？”史云鲲看着赵轲笑了笑，嘀咕一句。

进门一看，原来是班长在台上开班会。

“史老师，”王梦佳走下讲台，“我在跟他们排值日表。”

王梦佳以及台下坐着的四十六对眼睛齐刷刷看着跟在史姑娘身后的男生。这个高个儿男生穿灰色宽松T恤和黑色工装裤，脚上是联名款球鞋。他环视教室一圈后就看向史云鲲和王梦佳。

史云鲲问，“搞完了？”

王梦佳已经走到座位上坐下：“都弄好了。”

王孟佳扎着马尾辫，粗粗一条辫子垂直腰间。高高的，不胖不瘦，不白不黑，嘴唇上有浅浅一层小胡子。她的额头和双颊有几颗零星的青春痘，戴一副圆眼镜，笑起来很是亲和。

史云鲲拍拍讲台，“东西先放着吧，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赵轲把怀里的一大叠衣服一放，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转过身来，面对大家：“这是我的名字，赵轲。很高兴与大家成为同学。”

他的自我介绍很简单，帅的人不需要讲太多话，那张脸就已经是最好的自白。

“再说两句。”王梦佳话音未落，就听见大家的笑声。

赵轲想了想，没不等他说话，突然有个男声喊了一声“好！”并且带头鼓掌。大家都很给帅哥面子，只把他的少言寡语当作害羞，用热烈的掌声在对这位新同学说：你不用害羞，我们都很友善。

掌声停下，史云鲲开始给赵轲安排座位。

“李思帆，你后面是谁？”李思帆身后是两张空桌。

那个叫李思帆的男生烫一头卷发，校服外套堆在桌子上，上身穿着八号球衣，胳膊黑黢黢的，脖子、脸蛋也碳似的黑，浓眉大眼，一双眼睛却是琥珀色，异域感十足。

“何煦，他说他跟你请了假的。”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太贵了，舍不得剪啊。”李思帆长叹。

大家笑了，史云鲲指着他：“赶紧剪掉，下周之前没剪就我来给你剪。”语气里却还是带着笑意。

“座位每学期重新排一次，这次你就去李思帆后面坐吧，你同桌明天就回来了。”

赵轲重新抱起校服走向最后一排。史云鲲开始开班会。

赵轲把书放在桌子上，从包里拿出湿巾准备擦凳子。

“都擦过了，”李思帆转过来跟他讲话，“我们知道有新同学要来。”

赵轲坐下，他记得刚刚看到还有三个同学没有同桌。

李思帆似乎能看出他心中所想，颇为得意低声笑着说：“史姑娘肯定喊你坐这里。”

门外有个学生来传话可以领教材了，班上瞬间站起来十来个男生，史姑娘点了七个出去，不一会儿他们带着书回来，大家开始发教材。李思帆嘱咐赵轲他还有个同桌，给他留一份，就转回身忙着钻研新书里的插图了。没一会儿几个同学发出哄笑，赵轲抬头一看，原来是把生物书的一张肌肉女展示肱二头肌的插图扣了下来，折起竖在书本上。

一下课，赵轲座位上围来了一圈同学。

“诶，赵轲，你葛打球啊？”说话的人叫蔡骏，是十四班的体育委员，也是校篮球队的成员。

“嗯？”赵轲没太听懂。

李思帆多聪明，解释道：“他是问你，你会不会打篮球，想约你一起打球。”他又冲蔡骏骂：“你讲哪样花普，人家一看就不是花城人。我在花城就没见过这么帅的伙子。”

大家笑成一团，李思帆的话虽然夸张，但也说出他们的心声。

“好啊，打球带我一个。”赵轲对蔡骏笑了笑，蔡骏有些不好意思，“我姓蔡，他们都喊我蔡妈。”

“赵轲，你以前在哪里读书啊？”

“你家住哪里呀？”

“花城跟蓉城差别很大吧，你会不会吃不惯食堂啊？”

大家叽叽喳喳提问，赵轲一一回应。别看这些人说得热闹，其实心里在意的问题一个都没说出口：你学习怎么样？你有没有女朋友？

前一个问题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是如此重要，偏偏这些躁动的青少年还很懂些做学生的礼貌：万一他成绩不好，不是问了让人尴尬嘛，谁舍得让帅哥尴尬？至于后一个问题——女朋友是**问题，刚认识是不能聊的。

到了中午吃饭，几个男生领着赵轲去食堂。赵轲看几乎每一道菜里都放了干辣椒，只好点了一碗清汤羊肉米线，心里暗暗决定还是要让司机送饭。

听着同学们聊天，赵轲迅速掌握了花城普通话的几个常用的习惯表达方式：“葛”是“是否”的意思，通常表示疑问，“给”、“嘎”、“咩”都是感叹词，“咩咩撒撒”是比较强烈的感叹词。

赵洁磊和唐潇闻都是蓉城人，但彼此用普通话交流，赵轲一门方言都不会，花城方言属于北方语系，理解起来难度不大而且十分有趣。

“何煦哪样时候回来？”蔡妈问李思帆，他的餐盘上盛着一小座饭山，“13班在催啊，说是明天我们不上就安排我们周五跟8班打。”

“他讲他明天下午回来，尽量赶，也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8班脏得很，要是跟八班到时候肯定又要起冲突，我真的怕了。”蔡妈回想起之前的拉架精力，忍不住叹气，狠狠吞下两口大米饭。“赵轲，你能不能上比赛啊？你要是能上明天我们就跟13班打比赛。”

年级上一共十四个班，1班和2班都在另外一个校区，那个校区建在翠湖附近，位于繁华的市中心，这十二个班都在郊区，校区建在山脚下。十二个班级三三一组，分成四组进行初赛，初赛胜利决出四强再抽签确定半决赛对手。

赵轲的米线没吃几口，这米线羊肉没几片，羊骚味却重，“行啊，明天什么时候？”

李思帆说：“明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吃完饭就去，打全场，六点十五开始。你能上蔡妈就跟他们班的说了，是真不想碰上八班。”

蔡妈点点头：“这是新学期第一场比赛，很重要，如果打输了被嘲就只能等期中考以后再赢回来。我们班水平一直都是前五，但是这个狗人瘸了，”他指着李思帆——开学前脚崴了，“还有一个不确定回不回的来。”

“诶啊，小比赛，别给人家压力，被嘲就被嘲嘛，等我好了带你们虐回来。”李思帆毫不在意，反正他既出不了风头，也不用上场担责任。

一中钱多地广学生少，学校盖了两大栋宿舍楼，高一高二两人一间，高三就是一人一间，即使不住校也可以申请一间宿舍用来午休。一伙人收拾好餐盘回宿舍午睡，蔡妈还在忧心明天的比赛，“诶呀，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我抽签之前拉了屎，所以才碰到这组里。”他说的是十三班和八班，十三班与他们势均力敌，而八班打球出了名的脏。

“你人衰么怨这些东西。”

“何煦没在，咋个次次他都能抽中弱的？上次就抽中12班。”

“哈哈哈哈哈哈，12班的听到么要来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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