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厉风搬回自己家睡觉这件事,宁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却是一点没信对方的说辞。
她总觉得事情似乎太过巧合,厉风怎么就不早不晚偏偏在那晚之后要搬走。
首先怀疑的,是自己父母。
“你想啥子哦,怎么可能?”孙晴当时就给否认了,“我怎么说?赶他走?你想想你妈能说出来那话吗?再说你们都大了,自己有点想法不也正常?你半夜往人家房间里跑,他可不得搬走吗?”
宁栀瞪大眼睛:“怪我?”
孙晴不置可否。
宁栀憋了憋,自己回房间闷着去了。
稍微冷静一下,她又发现其实自己老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随着年岁增加,她和厉风这样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确不太合适。
两人非亲非故,又没亲属血缘关系,即便是厉风四五岁的时候,厉铭也只是托宁栀家照顾日常三餐,没真把人直接扔到她家里面。
毕竟宁栀是个女孩,怎么都不方便。
厉风幼年早熟,懂事的比寻常小孩要早,在宁栀家吃完饭写完作业就自己回家睡觉,衣服自己洗水自己烧。
只是七岁时他倒腾家里的煤气灶,关了火没拧阀门,一夜睡得直接送去icu,吓得宁栀哭了整整一天,嗓子都哑了。
自此以后厉风就暂时搬来了宁栀家里,这么一睡就睡了近十年。
所以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厉风如今为了躲她又回去?
就因为她这十年仅一次的没有敲门?
这个理由很难让人不生气。
而另一边,厉风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开学九月一过,十月份的校运会随即而来,他将有很多场比赛要跑,最近训练也开始附带着球类运动。
之前为了准备七月的全国锦标赛,他就已经透支了部分身体,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下去估计人得先不行。
可不行又能怎么办,不行也得行。
厉风坐在书桌边上,用湿了水的毛巾冷敷脚踝。
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他的目光在桌上的红花油上停了几秒,唇角不自知地勾起一点笑意,随着睫毛的垂下又一同消失。
大半夜穿着睡裙就敢往他房间跑,隔天被叔叔阿姨轮番批斗还觉得自己很无辜。
干净得像片雪,不懂异性之间的安全距离。
又或者,根本没把他当异性。
-
新学期,几个月前的期末考成绩也就下来了。
宁栀总分低了季鸣岐六分,暂排第二。
两人在公告栏前对上目光,宁栀没搭理他。
“还在生我的气?”季鸣岐跟在她身后进了教学楼。
“我生什么气?”宁栀笑了笑,“你不要想多。”
少女的裙摆和马尾一样凌厉,转身时并没有多留情面。
季鸣岐放慢脚步,看着对方面挂笑容,目不斜视走去楼梯口。
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季鸣岐踉跄半步,回头看见厉风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脸。
“借过。”
厉风高了季鸣岐半个脑袋,近距离的身高压制显得人格外嚣张。
徐焱跟他并肩一起,语气欠欠的:“不好意思啊~”
刚上了楼的宁栀折返回来,从楼道里探下身子,皱眉喊道:“厉风!”
厉风皱眉“啧”了一声,把单肩书包往自己背后一甩,大步走去自己教室。
宁栀上下把季鸣岐看了个全乎,确定没事后这才重新上了楼。
高二一班在三楼,季鸣岐大步追上去。
“我收回之前的话,朋友都不能做吗?”
宁栀停在二三楼之间的平台,见四下无人,这才开口:“你也看到了,厉风会针对你。”
“他能决定你的朋友圈?”
“我只是怕你又要进医院。”
“……”季鸣岐笑笑:“当你关心我了。”
-
季鸣岐是个还算不错的男生,就算浑身都是缺点但成绩绝对是没得挑的。
宁栀高一开始,竞争的目标就是季鸣岐。两人在考试中第一名五五开,谁也没把谁断层甩开。
这次宁栀期末被压了一头,第一次月考就得把面子挣回来。
再加上家里没了厉风有事没事跟她捣乱,开学一段时间学习效率还是挺高的。
只是很大一部分时间看不见厉风,说实话还真有点想得慌。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最近在学校碰见厉风的次数都很少。这人跟魂似的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天天在哪野。
不过很快,宁栀就知道了。
第一次月考后的秋季运动会上,厉风简直就以大满贯的方式横扫了七八成的单人奖项。
虽然只是校级运动会,排名含金量也不高,但也着实在校内刮起了一阵沙尘碎石,把那一群群小姑娘的眼睛都给迷瞎了。
宁栀不知道厉风那边有多少桃花,但是想从她这里转个弯的少说也有十来个。
她不留情面的通通拒绝掉,辗转了几个人才得知厉风正和徐焱他们在外面庆祝。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鬼混到深夜,回家都不敢有大动静。
宁栀端着个小马夹坐在楼道门边,本以为会等来个酒气冲天的臭男人,结果没想到,一眼看过去厉风的影子有三条腿。
“怎、怎么了?”宁栀站起身,人还有点懵,“你受伤了?”
厉风拄着单拐,人还有点虚弱:“没事,摔了一跤。”
骗傻子呢。
“你他妈,肯定是脚步重,”厉风侧身去骂徐焱,“把她吵出来了!”
“我靠?关我屁事?”徐焱直呼无辜,“她的小板凳都在那儿呢,是被吵出来了?”
分明就是在等他。
厉风看了眼小腿高的马夹,不吭声了。
“他怎么了?”宁栀直接去问徐焱。
“崴的呗,”徐焱无视厉风拼命使给他的眼神,实话实说,“比赛完了还去训练,内卷的下场。”
“哎,你他妈快点滚吧。”厉风推着徐焱脑袋把他往外扔。
“瘸成这样了后天还要去打篮球赛呢!”徐焱一边走一边说,“你好好劝劝啊!”
“你他妈——”厉风抄起单拐就要砸人。
只是中途被宁栀握住了扶手。
两人沉默片刻,厉风干脆把单拐往墙边一靠,抬手表示:“其实就崴了下脚,没什么大事,只是我需要他恢复快点才拄的拐。”
宁栀把单拐重新塞进他的腋下:“篮球赛别打了。”
厉风撑住单拐,没吭声。
“跟你说话呢,”宁栀音量抬高了些,“不许打。”
厉风垂着视线,随便“嗯”了一声就往里走。
宁栀跟过去:“后天我看着你,你别想跑。”
厉风停下脚步,转身道:“我跟你说不明白,但校赛我一定要打。”
“你怎么打?”
“就这么打。”
厉风来了脾气,把单拐随手往门口一扔:“少管我。”
“哐当”一声,宁栀往后退开半步。
厉风拧开门锁,自己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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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风很少板着脸和宁栀说话,但是真板着脸的时候,宁栀都没办法。
她记得上一次还是初中,宁栀私下里去赴男生的约,厉风半道上把她揪回家里,一路上都铁青着脸。
只不过上次是她故意的,这次不是,她是真的不想让厉风打那场篮球赛。
校级的比赛而已,就算拿到第一又怎么样?
至于带伤上阵,连身体都不要了吗?
宁栀想不通。
但是这不妨碍她担心厉风的腿伤。
她把家里剩下来的晚饭热热,去敲厉风家的门。
“出来吃饭,”宁栀给他楼梯下,“你最好见好就收。”
不出十秒,厉风就把门打开了。
晚饭吃得简单,半碟中午的剩菜和包子稀饭。
宁栀夹了片藕,把上面的葱段挑出来扔在桌上。
“叔叔阿姨呢?”厉风问。
宁栀头也不抬:“去超市了。”
“这菜你做的呀?”
“不是。”
“你热的?”
“嗯。”
厉风开始为自己刚才的臭脸付出代价,宁栀对他爱理不理。
“我错了。”他诚恳道歉,“你打我两拳。”
“吃完滚蛋。”宁栀横了筷子,把空碗拿去厨房水池。
厉风胡乱把碗里的稀饭扒完,一坡一坡地跟过去:“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真不能打我上去也是拖队友后腿。”
宁栀夺过厉风手里的瓷碗,就着刚才自己的碗一并给刷了。
“你来看我比赛呗,”厉风拿过干抹布,把**的碗接过来擦干净摆进沥水篮,“你说不能打我就下场。”
水流哗哗直响,宁栀搓了两下抹布拧干,关掉水龙头。
“啪”的一下,拧干了的抹布被摔进水池。
“你爱打就打,对我发什么脾气?”
“刚才摔东西不是挺拽的吗?现在继续摔啊?!”
厉风:“……”
宁栀把人骂完,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房间。
“砰”一声,又把门关的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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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的篮球赛厉风还是去了。
他没骗宁栀,脚伤的确不是非常严重,当初只是肿得厉害,只要好好养着,一两天也能消的下去。
久病成医,厉风心里有杆秤。
只是宁栀为此跟他生了很大的气,到现在也没给他好脸色。
说白了就是担心,厉风明白。
他打算打完这场比赛就休息一段时间,每天陪宁栀上课做作业,其实也挺好的。
“想什么呢?”徐焱用肩膀撞了下他,“不行就退啊。”
“滚一边去,”厉风不耐烦道,“老子一只手都能防住你。”
“他们手黑,”徐焱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爸爸不放心你。”
“他们黑我们不会?”厉风勾起一边唇角,懒散道,“火哥让他们开开眼?”
球场上两队准备,球场下堆挤着人群。
开场前几分钟厉风随意扫视了一下周围,宁栀没来。
情理之中,来了更生气。
他摘了肩上的毛巾,起身活动了一下脚腕。
一群菜鸡,这场比赛好打,只要防着黑手就成。
哨声响起,球员入场。
双方握手时的力气较量,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