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的小魔女 第9章 神鸟与悬铃木小街 三

连续在悬铃木白色的树皮上撞击了三下的何童，感觉失重了一瞬，便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哎呦——”她生生地把“喂”咽了下去。

何童掉在了一个，唔，很像楼梯间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倾斜向上的天花板，谨慎地向更开阔的地方走去。这里似乎是悬铃木树干里一个旋转小坡的起点——何童很想像走进塔迪斯的人那样，大喊一声“里面看着比外面大”——悬铃木树皮发出的柔和白光把四周照得亮堂了一些，但也只是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的亮度。小心地沿着小坡又往上走了一段——

何童瞪大了眼睛。

“哎呦！”身后突然传来了嘀哩哩的声音。

——哎呀！嘀哩也掉在那个楼梯间里了！她瘦得一把骨头，可不经摔呀！

何童有些不舍地把眼睛从坡上移开，急急忙忙地跑回去，“嘀哩！你没事吧？！”

嘀哩哩兴奋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到何童，她立刻真诚地连连夸赞，“何童，你推理得太棒啦！果然，我按照打太极、弓腿绕树、撞树的顺序，一下就进来了！哈哈哈！”

——虽然直觉树干魔法的触发只跟撞树有关，但何童还是谦虚点头，接受了这个称赞。

她眼神炽热地盯着嘀哩哩，欲言又止。

“怎么啦，何童？”嘀哩哩疑惑地问。

“你、你有钱吗？”何童有些害羞，毕竟张口向一个淳朴的精灵要钱，啊不，借钱，还怪不好意思的。

“……啊？我有钱。你怎么啦？”

何童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兴奋得呼吸都重了起来，她害羞地拉着嘀哩哩的手往小坡上走，“你快来看你快来看！”

这是一条螺旋向上的坡道，两人转过小半圈之后，前方倏地又亮堂了许多，也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

——沿着悬铃木的旋转坡道的内侧，竟然向上摆了一溜儿的小摊。

目光可见的有三个小摊，分别摆放着扎成捆的鲜切花，用藤条筐子装成的小山一样的梨子和橘子，还有几个小竹篮盛着的五颜六色的菌子。鲜切花的摊子稍豪华些，不仅有货架还有帆布做的奶油色顶棚，上面用灯带摆出了朵小雏菊的招牌；梨子和橘子的小摊就简陋了些，只摆了一个大桌子，挂了两盏青桔子皮的小灯；装菌子的小竹篮更是大剌剌地放在地上。再往上还有更多小摊，空气中除了鲜花、梨子和菌子的香味之外，还混杂了各种香薰、佐料和食物的美妙味道，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有风铃、竖琴和人低语的声音。

何童激动得热泪盈眶，攥着嘀哩哩的手都有些把她抓疼了，“这是一条夜市街啊！童话世界的夜市街！啊！嘀哩！借我点钱吧！”

嘀哩哩第一次发现何童有这么小女孩的一面。她的嗓音因为激动变得尖尖的，脚还一直快乐地小碎步跳着，脸蛋儿上的玫瑰色更浓了。不过，嘀哩哩自己也是个小女孩，她不仅不能让何童冷静一些，她还会和何童对视着，让那份快乐和激动无所顾忌地反射、交换、再膨胀。

——所以两个人很快就握着手，跳着小碎步绕着圈，得意地欢呼起来。

“说什么借呀！我有的是钱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嘀哩！我爱你！我爱你！”

两个人终于转够了圈，志得意满地互看一眼，雄赳赳地开始往上走。

——是的，“志得意满”。何童猜着这股情绪应该是对视的时候，从嘀哩哩的眼睛倒映到自己心里去的。这个精灵现在嘴巴抿得紧紧的，快乐的小脸，一看就得意得不行。

毕竟有多年大人的修养，何童在花钱的问题上还是稳重些，她搂着嘀哩哩的肩膀低声说：“还是得克制一点！逛街的乐趣，就在于克制呀。”

“咦？”嘀哩哩停在第一个鲜切花的摊位前，“大人是这样的吗？”曾经有几个小孩伙伴告诉过她，她们去超市的时候只被妈妈允许挑一样零食，她们说的时候都是很苦恼的样子。

“对呀！你听过安房直子的《天鹿》的故事吗，里面的鹿集市就是这样！”何童笑眯眯地说着，往货架里面看——

那里果然端坐着一只眼神温柔的大鹿。

妈呀！何童忙掩饰恐惧似的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低头看货架上摆着的成捆的小雏菊、粉洋兰和焦橙色的花毛茛，它们每朵都新鲜得像还带着露珠。

“鹿集市，它怎么啦？”嘀哩哩也咬着耳朵问，她对这个克制的大人逛街的故事很好奇。

何童用眼睛的余光戒备着大鹿突然说话——不过它好像很温驯文静的样子，不像是乱搭话的动物——小声地告诉嘀哩哩：“鹿集市的店铺里卖着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东西！漂亮的丝绸珠宝啦，精巧的瓷器家具啦，还有好喝的粥……而且都有魔法呢。不过进去的人只带了一枚金币，所以只可以挑一件最喜欢的带走。”

“啊……那好可惜……”嘀哩哩共情地露出了一副失落的样子。

谁说不是呢，何童心里赞同，但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这份‘可惜’才是逛街的美妙之处呀！你想想，当你只被允许买走一件东西的时候，那这集市的所有物品都一下可爱得无法割舍啦！那么在你离开的时候，你就得到了你最喜欢的那件东西，和一个装满了其它可爱物品、等待着你再次光顾的梦幻集市！如果你一下买走了所有喜欢的东西（那不敢想会有多快乐，何童在心里悄悄说），那这个集市对你而言就已经不存在啦！你再也不能从它身上找到快乐了。”

真有道理！嘀哩哩大受启发地点头。是了，如果小孩们一次就把超市搬空，那下次她们去哪逛超市呢？（她完全地想偏了。）

“那，我们也试着在这条小街上只买一样东西吧！”嘀哩哩快乐地提议。

“啊不不不！”

——那也太可怜啦，至少也得三四五六样吧……

何童担心会冒犯到眼神温柔的大鹿摊主，拉着嘀哩哩接着向前走，同时声音压得更低：“我是说，要理性！要选择着买那些喜欢得不行、又不得不买的东西。像鲜花，我们冒险的时候经常遇到呀，就没有花钱的必要了。还有这些水果——”

梨子的甜香和橘子的青涩味道混合着萦绕在何童的鼻尖，她决绝地咽了咽口水。

“我们也经常遇到，所以也不用买！”

一只小鸟旁若无人地落到了菌子摊的竹篮上，脑袋左右地动了动，似乎在观察菌子的品相，然后又旁若无人地飞走了。

——似乎这条小街上的摊主和顾客都很沉默寡言呀！

何童指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菌子说坏话:“我只认得红葱菌和青头菌，其它黄的绿的紫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所以也不要买，不然怕是要中毒呢！”

“嗯！”嘀哩哩思索着点头，“我大概明白了……就是要把自己当成没钱那样，买东西之前用心地甄选，对不对？”

——你明白得有点太透彻了……

“……唔……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那我懂了！”嘀哩哩又没忍住地温柔叮嘱：“不过你要记得，我们只是假装没钱，如果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呦——我有的是钱！”她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何童害羞又感激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飘飘然。

“好！”

要买什么，何童隐约有个规划。虽然和去鹿集市的俗人一样，何童内心最想要的是些华丽贵重的东西，可毕竟是嘀哩哩请客，又是在纯洁的童话世界，何童不想表现得太真实。

——最好能淘到些有趣浪漫、还带点魔法的小玩意儿……最最好能再凸显一下我的高雅品味……如果有好吃的小点心什么的，也可以来一些……

何童盘算着，和嘀哩哩逛到了一家主人一看就很专业的小摊。那是一个有些佝偻的斗篷人——斗篷下面是什么，谁也看不到，没准斗篷下面什么也没有呢——她正坐在摊位中间，一心一意地熬着大铁锅里颜色不明的液体。摊位两侧各放了一个胡桃木架，上面摆着小杯子、玻璃盘子、明信片、绒布胸针一类的杂货小物。何童和嘀哩哩刚一在木架前站定，她就用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打招呼：“客人们，随便看看吧。”

——连声音都很专业！别是一位女巫吧！

斗篷女巫是两人遇到的第一位会主动招待客人的摊主。她颤巍巍地走到胡桃木架前，拿起一瓶香水推销道:“我这儿的香水很受欢迎呦，每次都卖得很快呢。这批是我新熬制的，客人要不要试一下？”

瓶子里是掺着金粉的红色液体，她不等两人回答，就自作主张地在空中喷了几下，“闻一下试试吧，这个味道就像站在红色的野玫瑰田里呦。”

——这小广告语整得。

何童刚想捧场几句，就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野玫瑰田里。而且跟自己刚去的那片野玫瑰田还不太一样。

——原来这个斗篷女巫是说真的啊！

何童想要在这片玫瑰田里疯跑一下试试，手却被嘀哩哩攥住轻捏了捏，一回神，发现自己还在女巫的小摊子上。“不用啦，我们刚从一片野玫瑰田回来呢。”嘀哩哩快乐地回绝，同时向何童使了一个自以为精明却清澈得很的眼神，仿佛在说坏话，“这个也不用买”。

“那要不要试试这一瓶呢？”斗篷女巫又拿下来一瓶粉色香水，“这个闻起来会有甜蜜的恋爱感觉呦！两位……”她看着两人牵着的手，颇有些暗示地问。

“唔，我是一个精灵，对恋爱的感觉没什么兴趣……何童你呢，想不想买这个？”

“呵！”作为一个常年单身的女士，何童对恋爱话题过敏，她很没平常心地评价：“我才不是那种肤浅的女人。”说完不高兴地自顾自去看木架上其它的商品了。

嘀哩哩有些疑惑，但斗篷女巫又拉住她接着推销闻了就像吃柠檬一样酸倒牙和闻了就像豚草过敏一样眼睛痒的诅咒香水，她很感兴趣，两人就这样开始讨论起诅咒和魔法的事情来。

何童自己在木架前搜索着。唔，这些小东西都很可爱，就是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像玫瑰香水那样的魔法呢？魔法魔法，何童这样嘀咕着，目光落在了那堆明信片上，随意地翻几下，里面有一张朴素的绿底白边的对折卡片，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何童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卡片上颤巍巍地立着几枝纯白的野百合。

原本以为这是什么立体卡片，可何童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它们竟然是真的缩小了的野百合！

——纯白的、遗世独立的野百合，立在卡片上轻轻摇曳着。

何童唯恐是自己的呼吸吹动了它们，慌忙屏息，又小心地把卡片托到和眼睛持平的地方。

野百合依然摇曳着，似乎有一阵风，不，是真的有一阵风，带着山谷里空气的清冽和野百合的香气，从卡片的另一端吹过来，轻轻扑到何童的脸上。

何童颤抖着手轻轻地把卡片合上，再轻轻打开，野百合又摇曳着出现了。

——哇！

“……所以说，还是要甲虫呀，甲虫——甲虫总是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尤其是月圆之夜在槲栎树的顶端抓到的那些！”

嘀哩哩正和斗篷女巫大谈她的魔法心得，何童用手心托着野百合的卡片，脸蛋儿红红地凑到了她的旁边。“嘀哩嘀哩，你看这个……”

“——呀！好可爱的卡片和花呀！”

“它还有风呢……喏，你试试。”

嘀哩哩立刻闭起眼睛对着卡片感受起来，“真的有风！里面还有百合的香味儿呢！”

“客人，你真是有眼光呀。野百合的卡片，可是非常美妙的东西咧。”斗篷女巫不无骄傲地介绍道，“它的花期比较短，一两天就枯萎了，不过只要你常浇水，它就会源源不断地长出新的花来，因为里面有野百合的种子呦！”

何童害羞地笑着不说话，只用热烈的眼神看嘀哩哩。

“那麻烦帮我们把这张卡片包起来吧，”嘀哩哩快乐地大手一挥，“——还有那瓶酸倒牙的香水！”

“……客人，你也很有眼光。”

斗篷女巫拿着野百合卡片和酸倒牙香水去包起来，何童也甜蜜地依偎到了嘀哩哩身边。

“对了，你们这里接受以物易物吗？”嘀哩哩一边亲昵地牵起何童的手，一边语气自然地问，“我有很新鲜的玫瑰花瓣呦。”

——何童凝固了。这个缺心眼精灵认为的“有的是钱”，可千万不要是指那两大袋玫瑰花瓣！

“我得先看看花瓣的品质才行。”

何童流着汗看嘀哩哩不知道从哪掏出大布袋拿给女巫。

她莫名有些心虚，因为那些花瓣被枕了半天，怕是已经被压坏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魔法，女巫抓起一把玫瑰花瓣，每一片都厚实又水灵，像刚被轻柔地摘下来的似的。女巫又轻轻嗅了嗅——

“真是一片美丽的野玫瑰田，连它上方的天空都那么美！”女巫由衷称赞，“成交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到天空的。

在斗篷女巫拿出一个金色小秤称花瓣的时候，那只小鸟又飞来了。

它轻巧地落在了大铁锅的把手上，一本正经地看了看锅里，又转头看了看一边的胡桃木架，就在快要和何童对视时，它的小脑袋轻巧地一动，跳过了何童，看向另一边的木架。

——真是个内向的顾客。

接下来何童和嘀哩哩又向上转了好几个圈，都是卖衣服、鞋子和五花八门的帽子的。

何童没有挑什么东西。一是担心嘀哩哩可能其实没“钱”，二则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姐妹义气，毕竟自己现在穿戴着嘀哩哩做的裙子和帽子，再去买别人的裙子帽子，那就太花心了。

倒是嘀哩哩选了一顶大大的绑了条白绸缎的亮黄色草帽——比在何童的铁圈里友情出演的那顶黄帽子还要大、还要漂亮——而且又一次成功地用玫瑰花瓣以物易物了。

——野玫瑰的花瓣，意外地很吃香。

就在何童计划着自己下次也要主动提出以物易物时，她知道了嘀哩哩是真的有钱。

那是在一个四方形柜台围着的红珊瑚树小摊，珊瑚枝上挂着各种珍珠、贝壳和砗磲的小饰品，而柜台上一个巨大的果冻似的生物神气地蠕动着巡逻。

当时何童小声地惊呼一声，取下了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细看，神气的果冻尖酸地呵斥她：“嘿，乡巴佬！不要乱摸！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买不起！”

而嘀哩哩也立刻在何童身边酷酷地出声：“有多贵？十枚金币够吗？”

更不要说那个果冻谄媚又急迫地狂奔过来——它黏糊糊的身体在柜台上打出“啪叽啪叽”的声音——还甜腻腻地“哎呀客人”地喊着，这样滥俗的打脸剧情了，可真是……

——好快乐！好喜欢！

何童一边快乐得发抖，一边尽职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可不能上果冻的当呢！这没准是它的营销策略！”何童进着谗言。

最后，两人用两枚金币买下了珍珠项链。何童还看到了嘀哩哩装满金币的小袋子。

“我知道的，你很喜欢珍珠对吧？我看你有好几对珍珠耳环。”嘀哩哩快乐地问何童。

事实上，嘀哩哩还和之前一样那么清纯那么温柔，不过此时此刻，她在世俗的大人何童眼里镀上了一层金币的光辉。

所以，这个淳朴的精灵就被何童感动又崇拜的眼神盯得心嘭嘭乱跳了。

“你、你喜欢吗……”

“当然！”何童也快乐地回答，很干脆地把项链绕了三圈，戴在了脖子上，“好看吗？”

何童好看，嘀哩哩一直知道的，可是她从来没这样仔细地盯着看过。（更不要说何童这会还很做作地摆着POSE和表情。）她只觉得，三层珍珠项链的长度很衬何童的小圆脸，大颗的珍珠莹白的光泽和何童脸颊上的玫瑰色也很搭，还有，还有，何童微张的嘴唇好像也水润润的……嘀哩哩的心越跳越快了。

“好、好看。很漂亮。”

“哈哈哈哈哈！”何童嘚瑟地转了几个圈，“那是当然！”快乐地跑走了。

从这之后，嘀哩哩总忍不住想再仔细看一眼何童，可每次都会被何童发现，因为她会立刻嘚瑟地转上几圈。

直到又逛了几个新奇的小摊子，嘀哩哩莫名的情愫和何童嘚瑟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

比如，有个只有嘀哩哩小臂那么长的草木精灵，在卖很精致的小鼓、柳笛和竖琴。她要求何童在她弹奏竖琴时为她撒玫瑰花瓣，一曲奏完，那把闪着绿光的巴掌大的枫木竖琴就送给何童了。

——而且，何童也是第一次知道，精灵也分很多种，像嘀哩哩就和草木的精灵不一样。她以前还以为嘀哩哩是野草精呢！

还有一个摊子摆着大小不一的玻璃匣子，里面装着透明或炫彩的白蝇、豆娘和蜻蜓的翅膀。

“拇指姑娘就是用的这种翅膀呦！戴上它，你就可以在花间飞来飞去啦。”

嘀哩哩想买一副送给何童——她声称她会把人变大变小的魔法——但何童很坚定地拒绝了。毕竟是动物都会说话的小世界，翅膀什么的，怕不是器官买卖呦。

最后，两人已经不知道沿着螺旋的小街向上爬了多远了。也零星地遇到了几个别的顾客，大家都安静地各逛各的。

何童正经淘到了几个新奇又浪漫的小玩意儿，购物的冲动消退了不少，疲惫的双腿也让她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来着？

这个故事参考了安房直子的《天鹿》《响板》，还有她讲买东西的几个故事，文具店、樱花街那些。其实这个小说就是看了安房直子的作品集后想的，所以总是“呦”来“呦”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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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鸟与悬铃木小街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