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录 第2章 真相

目送林瑶离开，叶蓁才扬声道：“出来吧。”

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正是昭王。

果然，叶蓁心道，那两人的对话他也都听到了。

叶蓁下意识想杀人灭口，但她打量了一圈此人，竟然看不清此人的武功深浅，况且他那双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断了。

还是暂时不要得罪此人的好，叶蓁抱拳道：“多谢殿下替我揽住了入园之人，让我可以专心和林小姐说话。”

墨昭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并不在意，只颔首道：“客气。”

叶蓁想这人倒是通清理：“昭王殿下贵人事忙，想来不会在意民女处理一点私事吧。”

这次，昭王可不通情理了：“杀人案在北镇抚司的管辖范围内。”

“北镇抚司？”叶蓁依稀在席间听到过这个名字，众人之所以惧怕他，似乎就是因为这个北镇抚司。

叶蓁也不是小气之人：“既然咱们目的一致，那明早一起？”

“宜早不宜迟。”

一个时辰后，叶蓁，昭王，和被吓成鹌鹑的林瑶聚在城外林中。

叶蓁好奇道：“你这样怕黑吗？”

林瑶哆哆嗦嗦的摇头，那是昭阎王，谁不怕啊，她是真佩服这个陌生的女侠，连昭王都不怕。

暗卫们挖地的功夫，叶蓁扭头问旁边轮椅上的人：“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异常的，就因为我倒酒的时候很冷静？”

堂堂王爷，不应该在意这种小事啊。

别的破绽她也没漏，就连手上常年练刀的薄茧，她都有处理，自认为天衣无缝。

昭王兀自看着前面的挖地的暗卫们，过了半晌，才惜字如金的开口：“你的面具。”

“我的面具？”林瑶摸摸脸，没想到这个昭王连人皮面具都能看出来，真不简单：“做的很逼真啊，你能发现？”

“皱眉的时候，应该有皱纹。”

而她没有。

就因为这个？叶蓁心中一惊，虚心求教：“应该怎么改进呢？”

“薄一点。”

“明白了，额头捏的时候要薄一点，让皮肉的痕迹从面具里透出来。”

这次，昭王终于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边上的林瑶已经听蒙了：“你戴了人皮面具？传说中的易容神器，人皮面具？”

叶蓁惊讶问，这京城真是卧虎藏龙：“林小姐也知道人皮面具？”

“听说过，没见过，”林瑶希冀脸：“能让我捏捏吗？”

叶蓁大方的让她捏，林瑶傻笑着捏了上去，这人皮面具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如此丝滑，捏了半天都不带变形的。

此时，昭王的属下也挖完地回来：“回王爷，地里没有尸体，但是这捧土，有些奇怪。”

他捧到昭王面前，叶蓁也凑过去，当即皱眉道：“有血！”

林瑶立马道：“看吧，我没有骗人，我真的看到他杀人了，那是他之后把尸体转移了吗？”

叶蓁闪身进了坑。

片刻，她跳了出来，表情凝重：“是化尸水。”

顾清明居然用化尸水，将阿婉的尸体焚毁殆尽，连遗体都不肯给她留下。

叶蓁心中杀意腾起，她定要杀此人，食其肉啖其骨方解此恨！

与此同时，一个疑问也从她心里升腾而起：一个侯府世子，从哪里弄来江湖中歪门邪道才会有的东西？

林瑶被她身上的杀意吓得一哆嗦，居然情不自禁的靠近可怕的昭王，小声说：“她想杀人。”

昭王也看出来了：“袖子里的是什么？”

叶蓁大大方方的拿出来，是一截玉笛，她从土堆里挖到的，是她送给她的十八岁礼物：“我朋友的遗物，你也要吗？”

有一种你敢要我就连你一起杀了的大方。

“是你的朋友啊，”林瑶总算明白了过来：“对不起，当时我也不能阻止。”

她想弥补这一切：“我愿意给你当人证，我们去衙门揭发顾清明的罪行吧。”

叶蓁摇头：“没有尸体，死无对证，一截笛子又有什么用？”

状告未婚夫的帽子扣下来，林瑶也别想在京师混了。

她真的很感谢这个大小姐，所以不打算牵连她，更不打算指望这个瘸了腿的昭王：“我要走了，我朋友已经死了，我要带着她的遗物回乡下安葬了。”

叶蓁看着林瑶和昭王两人四目齐齐相望：“怎么，你们要一起吗？”

“不不不，”林瑶连忙摆手：“您自便就是，我们没关系。”

黑夜里，女子青色的身影转瞬即逝。

下属们立即道：“我们要跟着吗？”

昭王摆手：“你们跟不上。”

“那我，我怎么办啊，”林瑶无助道：“我不想嫁一个杀人犯啊。”

“你很快就不用嫁了。”

“啊？”

面对突然从宴席消失的昭王，众人习以为常，大约是拜完寿，完成皇帝的任务就走了。

原本沉寂的宴席又热闹起来。

只有顾清明，始终惴惴不安。

想起方才宴席间，昭王话中有话的样子：“清明的珉州大案查得极好，皇兄颇有赞誉，改日来我的北镇抚司，让我的属下们也跟你学习学习？”

顾清明连忙道：“昭王抬爱，实不该辞，只是臣也是意外侥幸才发现真相，不敢教导北镇抚司众位大人，况且珉州案已经证据确凿，有案卷为证，如果昭王感兴趣，可以去刑部取卷宗阅看。”

这便是拒绝了。

昭王面无愠色，只轻声道了句：“可惜了。”

顾清明下意识觉得，昭王一定察觉到珉州案有异了，此次突然来访一定有目的。

可他命人去把守自己的书房卧室，都说没有动静。

直到宴席终了，一切都那么平静。

罢了，顾清明安慰自己，只要娶到林瑶，在想办法让她意外身死，那他一年前的种种，就再也没有线索，就算昭王怀疑他，也无凭据。

况且，还有那个人在保护他。

他思忖着，将宾客送走，就回了卧房。

房门前掉了个什么东西。

顾清明上前捡起，顿时瞪大双眼！

还未及喊人，他就昏了过去。

再睁眼时，顾清明已经身处异处，他按了按自己疼痛的脖子，心中大骇。

他自诩与京中那些草包少爷们不同，自小武艺娴熟，是什么人可以在府中侍卫们的眼皮子低下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将自己打晕，在搬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伸出手，看向自己晕倒前捡起的帕子，那是一张白帕，上面绣着个婉字。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回到了一年前。

也是这样一间草屋内，顾清明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巧笑倩兮的温婉女子：“你醒啦？我阿娘熬了鸡汤，你要不要喝一碗？”

见男人要挣扎起身，忙扶住他：“你不要乱动呀，我好不容易给你包扎上的，你一动，伤口裂开了，又要流血了。”

顾清明低头看向自己的胳膊，用一方白帕包扎着，帕角上绣着一个婉字。

他轻笑着问：“这是姑娘的名字？”

面前的女子顿时满脸通红，含羞道：“是，我叫莫婉。”

顾清明这副好皮囊，还是很会哄女孩子的，他不介意再次利用这一点，含情脉脉道：“莫婉？好名字。在下李青，有劳莫姑娘收留。”

他很快就熟悉了这里，这是山脚溪旁的一家猎户，家中只有一对夫妻，一个女儿莫婉，还有一个三年前收养的女子，叫叶蓁。

是和他一样，受伤晕倒在山上，被莫家人带回来，认作女儿收养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叶蓁很不喜欢他。

但这不重要，莫家人很喜欢他，尤其是莫婉，一见到他就会脸红。

他本来打算在莫家养好伤，就离开这里，可那个叫莫婉的女子，总是痴缠着他。

甚至于，莫家还想让他当上门女婿！

顾清明登时怒极，却又寄人篱下，不好发作。

关键时刻，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叶蓁开口：“我看这位李公子似乎有事要做，咱们还是不要留他了，日后有缘，自会再见。”

莫家人虽然不舍，但还是放他走了。

可为什么偏偏，叫莫婉见到了那封信！

她眼睛亮晶晶的：“原来你是侯府世子！太子叫你来珉州的？”

顾清明十分诧异：“你识字？”

一个乡野女子，怎么会识字？

“叶蓁教我的，我让她叫我看话本来着，”见这位李公子不太高兴，莫婉急忙道：“你放心，我只看了一半，后面的没有看，我知道看别的的信不礼貌，对不起嘛！”

顾清明的心里燃起滔天怒火，这个贱人，还在威胁自己，他看着对方装无辜的样子，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既然被莫姑娘知道了，那李某也不瞒你了，我确实是受太子之命来珉州查案，因为是要务，未能告知姑娘，实在抱歉。”

莫婉急忙摆手：“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大人物嘛，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心里在尖叫，简直是跟话本子里的桥段是一样的，侯府世子赴外地查案，被人打伤沦落荒野，被美貌善良的女主所救，一见钟情，那么下一步就是。。。

顾清明含笑拱手道：“不满姑娘，在下年近二十，尚未娶妻，今日见到姑娘，一见钟情，愿迎娶姑娘为正妻，不知姑娘可愿意？”

果然！莫婉激动不已，大声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