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入梦·娇女复仇录 第7章 闯祸

季无衡不炼药的时候，也时常待在炼药房里，教授沐恩炼药施针之术。有时他们忙的很晚，顾夕颜和谷主也只能饿着肚子等沐恩忙完了做饭。这一日沐恩寅时便跟随季无衡进了药房，到了午时也没见他们出来。

谷主有些饿了，他看了顾夕颜一会，犹豫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困难的决定，然后认真地说道：“你去煮饭。”“啊？”顾夕颜难以置信地望着谷主，一双美眸因为惊讶瞪得很大。咽了咽唾沫，她迟疑地追问：“石老前辈，您确定要我煮饭？”

“怎么？难不成要我这个不良于行的老家伙去煮饭？”谷主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目露凶光。他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怪老头，肚子一饿心情就更不好了。顾夕颜为难地看着他，扭扭捏捏地嘀咕着：“可是我不会。”

“不过是煮饭而已，又不是要你去炼药，有那么难吗？”他不悦地瞪着她。“可是……”想到自己上回煮饭的惨状，她还是有些害怕。“如果不好吃怎么办？”

“顾不上那么多了，快点，我很饿。”谷主说罢便从轮椅上发功腾空移到床铺上，“我先睡一会，饭好了端过来给我。”太饿了，饿到没有力气再和她说话，他只想安静地睡一会，睡着了大概就不会这么饿了。

顾夕颜闻言只得无奈地走出去，小声地替他掩上房门。来到厨房，她望着桌上的一堆食材陷入了苦恼。好吧，不管了，难吃就难吃吧。她咬咬牙下定决心，卷起袖子开始点火烧柴了。

半个时辰后，她终于不负所托地煮好了饭，还炒了两个菜。一盘青菜，一盘黄瓜。当她叫醒了谷主，小心翼翼地随侍在他身侧时，却只见谷主的脸色越发阴沉。

“怎么了？”顾夕颜见谷主迟迟不动筷子，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我叫你煮饭，你给我熬粥？”谷主望着稀的不能再稀的饭，极力忍耐着揍人的冲动。

“啊？”顾夕颜呆呆地看着碗里的杰作，小声嘀咕道：“上次煮的饭太硬了，所以我这次特地加了很多水。没想到会这么稀。”自己果然没有做饭的天赋，顾夕颜难过地垂下头，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

谷主张开嘴正准备骂她，却瞧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纵然他是铁石心肠，可想到这些日子她细心的陪伴，无论他冷言冷语或是不理不睬，她也从无怨言。何况她还给他做了那么好看的衣裳，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他便是有再大的怒气，也不忍再责骂她了。

“算了。”将就吃吧，谷主拿起筷子吃起饭来。呜呜，他好怀念沐恩的手艺。见谷主捧起碗来吃饭，顾夕颜愣住了。“石老前辈，如果不好吃就别吃了。”

“不吃等着饿死吗？”实在是太难吃了，想到这里谷主实在忍不住了又瞪了她一眼。只见她怯生生地回道：“我这就去叫沐恩……”谷主宠他摆摆手，“算了，别叫他了。别打扰沐恩，让他安心修习医术。”

“哦”顾夕颜点点头，看着谷主勉为其难地将饭吃完，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季无衡教沐恩施针，又将人体穴位图给他讲解了几遍。一直忙到快未时才走出炼药房。沐恩急着回厨房做饭，却看到桌上已经摆了菜，锅里也有饭。只是那饭实在是有点不忍直视。说它是饭实在不太妥当，因为它简直像稠粥。而那菜，看起来丑了点，不知道味道如何。

沐恩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师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重做。”季无衡望了眼惨不忍睹的饭，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等沐恩重新做好了饭已经过了未时。将新鲜的饭菜盛好送去给师公后，沐恩将顾夕颜叫到了厨房。

顾夕颜难为情地看着沐恩和季无衡。明明是一样的饭菜，她做的就是灾难，而经过沐恩的手，却成了美味佳肴。“抱歉，我……”顾夕颜偷偷地瞄了一眼季无衡，他面色沉静地吃着饭。“沐恩，以后寅时进炼药房，午时回来做饭。”

“是，师父。”沐恩朗声应着，然后好笑地望着顾夕颜。“顾姐姐，你放心，以后我来做饭。”顾夕颜一见到沐恩似笑非笑的样子，忍不住羞红了脸。“抱歉，我实在没有做饭的天赋。不过我会努力做其他的事，像是择菜洗菜，施肥除草。虽然我不会做，但是我会努力学的。”

“顾姐姐，你不用道歉。你只是不会做饭，可是别的事你做的很好啊，像是洗衣缝补，你看你做的衣服就很好，又漂亮又舒服。师父你说是不是？”沐恩身上还穿着顾夕颜为他制作的衣裳。沐恩皮肤白净，五官斯文秀气，穿上水蓝色实在好看的很。

“做你擅长的事便可。”季无衡吃饱了，他放下碗，坚毅的目光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施肥除草？他实在不敢想象娇娇弱弱的她卷起袖子蹲在地上施肥的样子，那简直太违和了。

顾夕颜咬咬嘴唇不再说话。她知道他们都看不起她，认为她什么事都不会做，她偏要做给他们看。

下了一夜的雨，山间小路泥泞。沐恩又跟着季无衡去学针灸了。而谷主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书，叫顾夕颜别去打扰他。顾夕颜百无聊赖，只好一个人到处走走。就这样她走到了摘青梅的地方。青梅树后面是一大片树林，顾夕颜还没有进去逛过。她好奇地走进林中，见枯草从中长着许多颜色鲜艳的蘑菇，便兴奋地摘了好些个。太好了，她好久没吃过蘑菇了。在凤城时，厨娘喜娘经常给她们煮蘑菇汤，那汤味道鲜美，叫她至今难忘。她虽然不会做饭，但熬汤可难不倒她。以前娘生病不舒服的时候，她就会央求喜娘教自己熬燕窝汤给娘喝。

她细心地将蘑菇清洗干净，又用到切碎，加入了案板上剩下的咸肉。半个时辰后，蘑菇和咸肉的鲜美香味已经飘散出去。午时沐恩回来做饭时，见锅里熬了汤，不疑有他，以为是师父熬的，便盛了出来。

吃完饭后，谷主照例要躺在床上休息一会。顾夕颜帮着沐恩清洗碗筷，季无衡回炼药房整理药材。顾夕颜吃的太饱了，她一个人便喝了整整两碗汤。吃饱了她便抵不住困意，躺在床上睡着了。这一睡便睡到了傍晚。等她醒过来时却感觉头晕腹痛，恶心难忍。她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动不了身子。

这时，季无衡推门走了进来。他一把扶起顾夕颜，将她抱起安置在桌边。“吃下去”他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素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顾夕颜接过药丸乖乖地吞下肚。过了片刻便异常恶心，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她吐了许久，恨不得把心肝肠胃全都吐出来了。这时季无衡将虚弱的顾夕颜扶起来坐在桌边，给她倒了一杯茶。“谢谢……”顾夕颜脸色惨白，顾不得说话，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我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所有人？”季无衡忍着怒气，可一双眼眸仍然充斥着愤怒。他知道她定是无心之过，可是想到师父和沐恩为她无心之过所受的罪，他仍是怒气攻心。“我怎么了？”看着他严肃冷漠且带有愤怒的神情，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可知那蘑菇有毒？再多食几个，便是在高明的医术也救不了你的命。”因为生气，季无衡声调不自觉地扬高，顾夕颜头一回见他发火，心里很是畏惧。

他气她无心之失，却也气她因为贪食鲜味差点将她自己的命搭进去。那锅汤就属她喝的最多，沐恩次之，义父只喝了小半碗，而他因为不喜欢蘑菇自带的土腥味，一口没吃，所以凑巧逃过一劫。

“沐恩和石老前辈……”想到自己闯下的祸，她心中愧疚难当。“他们怎么样了？”因为担心和愧疚，她忍不住流下了歉疚的眼泪。都怪她贪食，她第一次摘蘑菇，也从不知道蘑菇会有毒。没想到竟然会害得大家一起食物中毒。

“还好发现得早，否则……”季无衡不敢讲下去。她和沐恩毕竟还年轻，身体康健，能扛得住毒素入侵。可义父，他到底年纪大了，而且年轻时遭人暗算，中了西域奇毒，还因此断了一双腿。这些年他到处去采集珍贵草药，长年累月地待在炼药房里就是为了研制可以克制义父体内毒性的药物，只是他不知道义父到底中了什么毒，没办法对症下药，只能炼制毒药，企图以毒攻毒。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压制义父体内的毒素，使其暂时保持平衡。在这之前，也一直保持的很好。他只需要不断地更换新的毒药，便能压制住义父体内的毒。可是顾夕颜这一顿毒蘑菇汤彻底打破了这种平衡。

别人误食毒蘑菇，大多也只是呕吐腹痛头晕目眩，厉害的便会毒入肺腑，侵入脑部，使人产生幻觉。像是顾夕颜，虽然吃得多，却发现得早，催吐之后，只需要服用一些清热解毒的药便无大碍。可义父就不同了，新的毒素侵入体内，引发了旧毒，面色紫黑全身疼痛难忍。

替义父催吐后，不忍心见义父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点了义父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本该恨极了她，可季无衡还是不忍心，义父刚昏睡过去，他把催吐药丸交给沐恩之后，便匆忙赶到顾夕颜的房里。

“我要去看看他们……”心中充满了自责和牵挂，顾夕颜努力撑起虚弱的身子，想要爬起来，却被季无衡按住了。“够了，别添乱了。”他是个冷情之人，不会说好听的话，明明是想叫她好好休息，可说出来却成了伤人之语。

听到他语带厌烦与嫌弃，顾夕颜低下头强忍着心头的酸涩，眼泪已经蓄满了眼底，只消片刻便要决堤而下。她不能哭，不能让他觉得她是一个遇到事什么也不会做只知道哭的无用女子，不能让他再看轻自己半分。

见她强忍着泪光的凄楚模样，季无衡有些不忍心。知道自己一时烦乱脱口而出的话已经伤到了她，季无衡蠕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半晌也没说出一个字。他抬起手想要轻抚她柔弱的肩膀，却被沐恩焦急的声音打断。

“师父，不好了，师公他咳血了。”沐恩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师父走时师公已经昏睡过去，他赶紧服用了师父给的催吐药物，他吐完了倚靠在师公床前刚闭目休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师公便醒了过来，还咳出了一大口血。吓得沐恩赶紧连走带跑来找师父。

听到义父咳血的消息，季无衡神情一敛，立刻冲了出去。“师父……”沐恩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想要追上去，顾夕颜却叫住了他。“沐恩，等一下。你还好吗？”顾夕颜一脸歉疚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沐恩。

“我没事顾姐姐。”沐恩虚弱地冲她笑了笑，看出了她的歉疚和担忧，他安慰地说道：“顾姐姐，你别担心，我身子骨好着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摘错了蘑菇，也不会害你们中毒了。”顾夕颜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听到沐恩安慰她时决堤了。见她哭了，沐恩有些慌乱。“顾姐姐，你别哭呀……”沐恩从来没见过女子哭泣，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们不会怪你的，你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夕颜抬起两只手，胡乱地拭去眼泪，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这个时候她不能哭，她一定要冷静下来。“你师公呢？他怎么样了？”刚才听到沐恩说石老前辈咳血了，又见季无衡那么担忧的样子，她的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师公，他……”沐恩犹豫了片刻，他看着顾夕颜伤心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你快说呀，他怎么样了？”顾夕颜忧心忡忡地看着沐恩，焦急万分地问道。

“他不太好。”沐恩知道顾夕颜是真的很关心师公，所以就算他不说，她也一定会去问师父，可是师父现在心情那么差，一定不会搭理她。犹豫后沐恩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师公年轻的时候因为遭人暗算中了一种罕见的西域奇毒，即使师公自己医术高超，却也解不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毒。所以他只能用其他毒性强的药物以毒攻毒，来克制体内的毒素。

这些年师父到处采集珍贵的药材来炼制药物，虽然不能解除师公体内的毒，但也能勉强控制毒素蔓延。可是这一次，新的毒素入体，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师公年事已高，这些年的病痛折磨单靠药物压制已经很辛苦了，他虽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可是为了压制毒素也已经耗损了不少内力。所以这一次毒法，师公他格外痛苦。”

听了沐恩的话，顾夕颜强撑直的背一下子垮下去了，她明白季无衡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酷无情了。她差一点就要害死了他的义父，他不但没有杀了她，还过来救她，已经是心怀慈悲了，她怎么还能祈求他对自己和颜悦色。

见顾夕颜陷入了悲伤不再说话，沐恩赶紧开导她：“你别担心。师父一定有办法的。”见她神色悲怆，沐恩知道她一时半刻也不会缓和下来，便开口劝解：“顾姐姐，你好好休息。师父现在分身乏术，他要医治师公，没办法照顾你。你若不好好休息，会给他添麻烦的。”

不，她不要给他添麻烦。一切因她而起，她不能再麻烦任何人了。她要赶紧好起来，然后去伺候石老前辈，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她的愧疚。“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谢谢你，沐恩。”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沐恩还这么真心地关心她了。

“顾姐姐，那你休息吧，我去帮师父。”见她心情好些了，沐恩才转身离开。他必须去看看师公，这时候师父一定需要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