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谋 第8章 chapter8

日日沉浸在书山题海里，时间飞速奔涌，劲势排山倒海，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班里的氛围愈渐紧绷，连上厕所都掐着时间，匆匆去，匆匆来。

各科老师们纷纷安抚大家要放宽心态，但脾气却不约而同变得急躁，抓紧所有零碎时间，往同学们脑子里拼命塞知识点。

用数学老师的话来说就是，同学们！你们现在是在捡分阶段！你今天多刷一道题，说不定高考就多捡十来分！你们知道一分能压多少人吗！

炙热的夏日来临前，高三年级进行了第二次模拟考。

批改试卷、打分、录入成绩、统计整理忙了三四天，李艾在确定温雨眠稳居全校第一，总分还往上爬了些，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些。

如此看来是她多虑了，两人这段时间整天凑一起，也没有影响温雨眠的成绩。

雷啸这次的成绩倒是让李艾挺意外。

最近这段时间，雷啸一直被雨眠压着在教室学习，偶尔看他试卷，正确率也提高不少，李艾想着他这次二模的成绩应该会有比较显著的提升，谁料总分一加，132，比一模成绩还要低十来分钟。

看来大少爷完全不是读书的料。

李艾长舒一口气，现在她不想去深究他俩在谈恋爱还是单纯的补课关系，只要不是两人手牵手在对她说“我们约定上同一所大学，”其他的她都不管了。

杜悦在同一时间拿到雷啸的成绩，做着漂亮美甲的食指愉悦地敲击着平板屏幕上硕大的132的字样：“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聪明人和蠢货是两个世界的生物，就算聪明人有心教，蠢货也学不会。”

许晴画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敬，“还是杜总高瞻远瞩。”

杜悦哼笑，“你跟在我身边，多学着点。”

许晴画孺慕道：“感谢杜总给我机会跟在您身边学习。”

“成绩出来了！”学习委员挥舞着手上的成绩单冲进教室，除了少数几个消息灵通、早就知道自己成绩的同学，其他人一窝蜂涌去将学习委员团团包围住。

“班长好厉害，又是全校第一。”

“我怎么下降了三十多名，我爸会打死我的！”

“我英语怎么可能只考了九十几分，老师是不是弄错了？！”

“好可惜，差一点点我就能进前十了……”

……

人群散去后，温雨眠冲学习委员招了招手，小女生蹦蹦跳跳地过来：“班长，有何吩咐？”

“成绩单我看看。”

“你还用看吗？上节课林老师不是说了吗？你这次又是全年级第一。”

这样说着，周蓓蓓还是将手中被众人争抢得有些皱的成绩单递给温雨眠。

“我先去上个厕所，你看完直接贴在后面黑板上。”

温雨眠颔首，接过成绩单，第一时间往下扫，在最后一排看见雷啸名字旁的总成绩时，她眉头一皱，第一反应是弄错了。

按照雷啸现在的水平，绝对不可能只考132分。

继续往后看，语文56，数学12，英语32，理综42。

温雨眠笃定成绩出了错，不是判卷出错，就是录入出错。就拿数学说，前三道大题全是她最近给雷啸挑出来做过的重点题型，几乎是原题，怎么可能出错。

她爱徒虽然叛逆，但脑子挺好使。

雷啸抽出她手中的成绩单：“我看看。”

“弄错了，等我先找老师问问。”

温雨眠作势收回成绩单。

“哪里错了？”

“你成绩那一栏，怎么可能才考132。”

雷啸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错。”

温雨眠嘴角含笑，眼中却迸射出寒芒：“你说这脚踩答题卡都能考出的132分是你的二模成绩？为师这一个来月的谆谆教导循循善诱还比不上几个脚印？”

雷啸拢了拢从温雨眠那儿“贪污”来的冲锋衣，笑得灿烂（欠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温雨眠收拢拳头，深呼吸努力按压暴起的冲动，“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雷啸懒懒地靠上椅背，以后排凳子腿为支撑摇摇晃晃，“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

温雨眠狐疑看他，“惊喜？你确定不是惊吓？”

一百多分的成绩居然还有下降空间。

“你设身处想，你的学渣儿子在高考突然考高分，什么心情？”

温雨眠沉默片刻，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忘点评一句，“还挺有想法，以后把这些小心思用在学习上，能提升好几十分。”

雷啸敛眸，阳光在他脸上打出一小片鸦青色的阴影，“师父批评得对。”

杨柳风至遥远的天际掠向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带着阵阵暖意，吹得人毛孔舒张、身心惬意。

晚自习下课后，温雨眠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闯进春日的和暖中，一路向家的方向去。飞扬的校服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少年人的恣意吸引路过的大人们纷纷侧目，那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年少。

小巷里，两点猩红在灰白的烟雾中若隐若现，两名穿着皮衣的青年靠着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巷壁，时不时伸头向巷外看，似乎在等什么人。

“怎么还没来。”高个青年不耐烦地踢懂脚边的小石子。

“刚才赵娜发来消息，说看着她离开学校，应该快了。”矮个青年弹弹烟灰。

高个子一脚将石头踢出去老远：“赵娜这婆娘真没用，四个人都弄不了一个乖乖女。”

矮个子吐出一口烟圈：“她有用我们哪来钱花呢？”

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都很满意今晚的报酬。

毫不知情的温雨眠如往常一般哼着歌，骑进小巷。

她以前是不哼歌的，直接就往里冲，自从上次听出租车师父讲鬼故事后，对这条小巷留下了心理阴影，总觉得不知名的角落会伸出一只雪白枯瘦的手，暗地里捕捉她。

“我独自走在郊外的小路上，我把糕点带给外婆尝一尝啊，她家住在又远又僻静的地方，我要当心附近是否有大……”①

“灰狼”二字还没来得及唱出口，前方暗处突然跳出两道人影。

“嘎吱”

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小巷内的宁静。

“啊！！！！！！！鬼啊！！！！！！”

下一秒温雨眠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划破长空。

正坐在出租车后座向外张望的雷啸一怔。

他似乎、可能、也许听到温雨眠的声音？

一声惨叫，然后是“鬼啊”？

“师傅，麻烦在这里停一下。”

“什么？”师傅一时没反应过来，踩住刹车时，绿色的大众已经飙出去老远。

付完车费，雷啸下车快走两步后跑了起来。

没跑出几步，温雨眠敏锐地感觉身后的风声，侧头一躲，一块烂木头擦着她耳侧飞出去。

随即一个方言浓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要跑！”

是人？

温雨眠放缓脚步回头。

身后两人恰好追到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

灯光虽然晦暗不明，但足以让人看清楚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这两人不常锻炼，只是跑几步，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温雨眠手抚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开口呵斥，“你们有病吧？！大晚上的突然跳出来挡人路，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你才有病，我被你吓得差点心脏病犯了！”高个子愤怒地回怼。

“你们不突然跳出来，我会尖叫吗？还不是怪你们自己。”温雨眠据理力争。

高个子还想说什么，被矮个子拦住：“干正事。”

从矮个子直勾勾的目光中感到隐约的杀气，温雨眠收敛心神，调整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静待他们下一步动作。

“温雨眠？”矮个子沉声问。

温雨眠瞳孔紧缩，面上却不显，歪头笑：“是你姑奶奶。”

“我们受人之托找你有事。”矮个子放缓声音，说话同时缓步上前。

一听这话，温雨眠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开学这两个来月，她成天在教室里闷头复习，哪有机会得罪人，唯一有过节的就是赵娜。

这是□□来了。

眼看矮个子越走越近，温雨眠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赵娜给了你们多少钱？”

高个子在后面嚷嚷：“怎么？你要说你愿意给双倍吗？这可不行！我们有我们的原则！收了定金就不能改了！江湖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可临阵倒戈！”

温雨眠被逗笑，“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是帮你们估量估量收的钱够不够医药费。”

矮个子冷声嗤笑：“你才电视剧看多了吧？！以为自己是武林高手吗？”

温雨眠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武林高手算不上，对付你们俩菜鸡绰绰有余。”

此时彼此之间距离仅剩下两三米左右，矮个子不愿再和这小姑娘耍些没意义的嘴皮子，他神色一狠，骤然暴起：“上！”

带风的拳头直冲面门，温雨眠利落地侧身闪避，右手挥出，掌心猛推矮个子下颏颔。

矮个子踉跄后退两步，摔倒在地，眼神茫然。

高个子见状眼睛瞪大，看看矮个子又看看温雨眠，似乎不相信这么一个刚才还怕鬼尖叫的高中生居然一招就让自己兄弟吃瘪。

“该你了。”温雨眠笑着提醒。

“我我我，我不……”高个子第一反应是想拒绝，但被这么一个漂亮的女生这样笑盈盈地望着，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身体里激素分泌，疯狂提醒他开屏。

高个男生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前冲，万一刚才他兄弟被击倒是凑巧呢？

临至温雨眠近前，高个子抬脚踹来。温雨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青年脚踝，向后猛地一拉，人就飞了出去，劈了个一字马，惨叫一声，痛得捂住大腿根流眼泪。

温雨眠拍拍手笑问：“还来吗？”

两人哪里还敢来，这女生明显是练过的，他俩根本不是对手。

“不来了，不来了，”高个子以别扭的走路姿势围着温雨眠警惕地绕了个大半圈，扶起倒在地上的兄弟，“我们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收拾你。”

说完，扶着还晕乎乎的兄弟飞也似地离开小巷。

一路走远，还时不时慌张地回头看，害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温雨眠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收起笑容，眼底浮起烦躁，赵娜这人真是无法理解，这那么喜欢雷啸，直接追他不就好了，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就算她和雷啸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总也会有其他女生和雷啸走得近，赵娜难道还能挨个“解决”？

抓不住核心问题的蠢货。

温雨眠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扶自行车，就见一男的正骑坐在自己的自行车上，逆着光，笔直修长的右腿撑着地，自行车被骑出了机车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