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谋 第33章 chapter33

大年二十九，雷啸驱车前往老家拜祭爷爷。

按照瑾城的风俗，理应大年三十拜祭，但雷啸不想碰上雷永辉一家，故提早一天。

温雨眠在家为明天的年夜饭忙活。

明天时间紧，早上他们得去拜祭外公和妈妈，下午根本来不及，所以她家一般都会提前一天备菜，比如把丸子提前炸好，鱿鱼墨鱼泡发，牛肉卤好泡一夜等。

雷啸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温雨眠正在炸丸子，新鲜猪肉的香味被高温菜籽油激发，勾得人食欲大振，一整天没吃饭的雷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换上鞋直奔厨房。

外婆坐在角落洗海带，见雷啸，笑着道：“回来啦？”

雷啸微笑点头，“嗯，回来了。”

说着，他凑到温雨眠身边，探手拈起一个丸子。

下一秒，被烫得直叫。

温雨眠嫌弃地塞给他一双筷子，“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你好歹是个富三代啊。”

雷啸咀嚼着肉丸含糊道：“是你做的炸丸子先引诱我的，连我这么个见惯世间繁华的富三代都没有抵住诱惑，可见你这炸丸子有多香。”

温雨眠斜晲他一眼，“没吃午饭？”

雷啸又飞速夹起一个丸子扔嘴里，“嗯，没胃口。”

温雨眠看向瞬间就少了好几个炸丸子的不锈钢盆，又看了看雷啸，一脸欲言又止，就这吃东西的速度，他怎么好意思说“没胃口”……

雷啸还在不住嘴里塞，看起来像是饿狠了的样子，温雨眠到底没把吐槽的话说出口，无奈地道：“吃这么多炸丸子也不知道油，外面桌上给你留了饭，用微波炉打打就能吃。”

听说留了饭，雷啸立刻放弃有些腻的炸丸子，风一般卷出厨房。

半晌后，他再次走进厨房，面向温雨眠懒散地倚靠上料理台，舔着嘴唇点评道：“今天这糖醋排骨糖放得不太够，再多一点更好吃。”

温雨眠将手中的漏勺拍给雷啸，“不好吃也没见你少吃一口，有的你吃就不错了，废话这么多，把丸子给我看好了，我先把甜烧白和咸烧白做好。”

大年三十，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拎着一瓶酒，一杯咖啡，一束香往安河方向去。

和北方冬日里的萧肃不同，瑾城的冬天依旧绿意盎然，举目望去，安河两岸都是深深浅浅的绿。

这处远离城市喧嚣，风生水起，一派怡人的幽远。

三人沿着河堤缓步而行，温雨眠目光掠过平缓的水面，而后随着不知名的水鸟冲上天空，又目送成群的鸟群消失在天际。

“就这里吧。”她开口。

张兰亭环顾四周，颔首道：“行。”

温雨眠从雷啸拎着的袋子里翻出香来，抽出三支递给外婆，自己也抽出三支来，将剩下的香放回口袋里，又从口袋里翻出打火机，先帮外婆点燃她手中的三支香，跟着点燃自己手中的三支。

两人将点燃的香插到河边的泥土里。

两人跪在点燃的香前，拜了三拜。

张兰亭：“老头子，闺女，我来看你们了。”

她举着酒瓶倾倒香醇的白酒。

温雨眠：“外公，妈，好久不见。”

她为母亲敬上她生前喜欢的拿铁。

两人絮絮叨叨地倾诉着对亲人的思念，而后给逝去的亲人分享这一年生者的生活。

“对了，”温雨眠回头探手拉站在身旁的雷啸，“外公，妈，我还没给你们介绍这位。之前和你们提过，但还没见过呢。这就是雷啸，虽然挑食记仇，但对我帮助挺多。”

雷啸狼狈地提着裤腰，“你别拉我裤子！”

温雨眠赶忙松手，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

她转回身体，面前插着的两炷香已经燃烧过半，竖起大拇指向后指指，“看到了吗？这个提裤子的就是雷啸。”

雷啸正准备为自己的形象找补两句，就听温雨眠继续道：“外公，妈妈，你们也抽空保佑保佑他，他现在也是我重要的家人。”

“你们离开后，他见证了我生命中许多美好的瞬间，考上了庆大，外婆重新站起来，签上影视约，……”

话到这里，温雨眠转身仰头看向雷啸，目光细细地将他五官描摹个遍，把人看得心底发毛，才慢悠悠开口：“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旺师命格？”

一旁的外婆笑出声来，“只有旺夫旺妻命格，哪来的旺师命格。”

雷啸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带出些莫名的失落，他走上前半步，屈膝跪在温雨眠身侧，从口袋里拿出三支香点燃敬上，“外公，妈妈……”

温雨眠打断他，“这是我妈。”

“我知道，你刚才不是说我是你重要的家人吗？那你妈不就是我妈？”

温雨眠始终觉得很奇怪，小声嘟囔，" 哪有妈妈也跟着叫的。"

雷啸仿若未闻，他一脸虔诚地开口道：“外公，妈妈，第一次来看你们，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我冒昧打扰。我叫雷啸，今年实岁20，虚岁21，就读于庆大人工智能专业，目前正在创业，项目是数据标注的研发和应用，对了，我身高188CM，体重……”

“等等等等，”温雨眠皱着眉打断了他，“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给我外公和我妈上香，不是在相亲？”

雷啸握拳抵住嘴唇轻咳一声。

温雨眠摆摆手，“算了，你别说了，你不认识我外公和我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见过你就行。”

拜祭完亲人，三人匆匆回家，中午一顿饭随便囫囵了过去。

三个人围着厨房转了一下午，终于在六点坐上桌。

电视被调到CCTV1，记者正采访全国各地欢度春节的人们，饭菜的氤氲雾气中，温雨眠提杯，“新的一年即将带来，在这里我祝我的家人们岁岁常欢愉，年年皆胜意。朝朝平安，日日喜乐。干杯~~~”

三个果汁杯在空中碰撞，发出悦耳的轻鸣声。

外婆笑得慈爱，“谢谢乖乖的祝福，祝我的两个乖乖能够在新的一年里山海广阔，岁月安宁，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雷啸先是看向外婆，“那我祝外婆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摘自《诗经·小雅·天保》）

接着看向温雨眠，举杯，“愿得年年，常见笑颜。”

“文绉绉的，”温雨眠动筷给雷啸夹过去一块年糕，“不过说得好，赏年糕一块，祝君年年高升，创业发财。”

三个人虽然不多，一顿年夜饭却吃得热热闹闹，喜笑颜开。

吃过年夜饭，温雨眠和雷啸二人收拾好桌子，一家齐聚电视机前，等着看今年的春晚。

也不是觉得春晚有多好看，就是开着电视放春晚热闹喜庆，能够带来更多的年味。

温雨眠翻出之前买的年货，一股脑全堆在茶几上，然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怎么总觉得我们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雷啸随口问：“什么事？”

温雨眠“啧”了声，“我不就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没做才问你嘛。”

两人冥思苦想中，电视里的记者穿着一身红衣，喜气洋洋地道：“……王先生家正在贴春联……”

两人立刻异口同声道：“贴春联。”

温雨眠赶忙翻出柜子里的春联，“幸亏还来得及。”

贴好春联，再没其他事，三人守着电视等春晚。

平日里，温雨眠很少刷朋友圈，一来没时间，二来觉得没意思，今天突然来了兴趣，一点点翻看朋友圈里同学、老师们分享的照片。

翻着翻着，翻到雷啸发的朋友圈，配文只有三个字【年夜饭】，图片是一大桌丰盛美味的菜肴。

下面回复了一句【领导的。】

温雨眠抬起手肘撞了撞雷啸的腰，“这个领导的是什么意思？”

雷啸看了一眼解释道：“一个朋友问我对面那双手是谁的，我说是领导的，师父不就是领导嘛。”

雷啸这个解释勉强能说得通，但温雨眠总觉得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怪的，又说不清楚。

正愣神，手机震动起来，是朱婉打来的视频电话。

温雨眠拉回思绪，接通视频。

朱婉没睡醒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懒洋洋地道：“班长，新年快乐啊。”

温雨眠调侃她，“你就不能洗漱完再给我打视频吗？”

“不能，”朱婉揉揉眼睛，“我今天就这个时候有时间。”

“纽约时间今天应该是星期天，你怎么会没时间？”

朱婉抛了个媚眼过来，“我要和我的darling约会呀。”

温雨眠坐得有些不舒服，调整了下坐姿，一道穿着黑色衣服的身影很快出现又消失。

朱婉双眼猛然瞪大，“你旁边坐着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