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属下成了今日殿下 第6章 第 6 章

嘉仁赶紧往里面走去，“没关系，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所以这么晚来找你。”

“大哥是有什么事吗？”苏嘉文笑道。他就是刻意让自己的大哥在外面多等一会儿才开门的。他看书从来不会更衣啥的，必须专心致志。

“早就听闻你的字画都是一绝，如今我也想把字给练好，能否请二弟借我两本字帖呢？”嘉仁说完，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哥哥的声音仿佛都带着鼻音，苏嘉文听着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只是想让她多等一下而已，谁知道外面那么冷，她又穿的那么单薄呢。

不希望哥哥在自己这里多待，苏嘉文赶忙拿出了几个比较基础的字帖，“这两本适合刚刚练字的人，哥哥你先拿着吧。”

嘉仁接过之后，道谢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还打了几个喷嚏。

第二天来到学院，一下马车走在秋风之中，嘉仁就觉得有点忽冷忽热。本来出门，她是想多穿一点的，可是看到自己的书童东林和南江都只是两件单薄的衣裳，自己也不好意思穿更多。

她总觉得自己穿多了，在那些男学子面前，好像有点格格不入。本来自己也就够秀气的了，别人蹴鞠跑得汗水淋漓，她向来是清凉无汗，在一旁翻翻书，从不参与那些个太过阳刚的活动。如果才秋天就穿得像冬天一样，恐怕别人会更加觉得她是个异类。

上午是张老夫子的经义课，那沧桑宽厚的声音，听得许多人都有点打瞌睡，嘉仁却看着这个头发都白了老先生，听得饶有兴致。

到了下午是林夫子的策论课，他虽然不过三十，看上去年轻，可是教学却一点不马虎，甚至有些严厉。大家在他面前都格外拘谨。一上课林夫子就把昨天大家写的文章拿出来一一点评。

庄铭每天来这边，除了好好学习之外，其实就是点个卯。他的未来不用太操心，有他爹在，未来几乎就是没有意外的一条平坦大道。生活里面也就是好友嘉仁能给他带来一些出奇的缤纷色彩吧。他坐在教室里面，眼睛却盯着外面的忙忙碌碌飞舞的蜻蜓。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庄铭，你写的内容平平稳稳，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可是也没有什么太惊喜的地方。还有几个月就要考试，希望大家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先把散漫放一放，好好为了自己的目标冲刺一把。”林夫子扫视了所有学子，清亮的说道。

庄铭连忙点头称是。

许演坐在教室的右后方，听到夫子念到自己的名字，他傲然挺立的身姿更加神气了。

“许演，你写的文章，很明显有你个人的风格，是认真用心写的，完全写出了自己的心声一般。虽然写东西确实要自内心深处，不过你所说的：惩罚是一种工具，宁可错杀三千，不过错漏一个。这个观点，夫子我不敢苟同，也许还是值得再多加考虑的。希望你写文的角度可以再宽阔一点。”林夫子朗声道。

许演点头称是。

夫子淡淡的脸上，突然挂了一丝笑意，他说道，“苏嘉文的文章……先不说这个文章。单说这个字，也是十分好的。大家可以下课再相互之间多交流一下，这样清晰规范的字肯定是会在考试之中占到一些优势的。再来说这个文章，很直白的八股文格式，这也是属于非常标准的。格式八股，内容却不流俗，简直鞭辟入里……”

这些看上去的溢美之词，在嘉仁听起来一点也不惊讶。她的弟弟确实一直很优秀，可谓是天赋与努力并存的一个人。想法多，手段强，也许将来位极人臣也不一定。

苏嘉文听完，自然是谦虚道谢。

“苏嘉仁……”

听到林夫子念起自己的名字，嘉仁也更加用心听着。

“你的文章格式写得倒也不错，不过这个内容……你说：可罚可不罚，就应该不罚。可奖可不奖，就一定要奖。这个论点你是从何而来的呢？”

嘉仁答道，“从论语里面来。”

林夫子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论语？我看了论语那么多遍，不说倒背如流，起码每一句话我都是记得的。怎么不记得有这一句呢？”

“孔子说仁者爱人。施行仁政当然需要多奖励，少处罚。也就是：可罚可不罚，就应该不罚。可奖可不奖，就一定要奖。这才是真的‘仁者爱人’。”嘉仁回答。

大家都在人认真听着，两人的对话。那许演听完这句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想着，这新来的就会纸上谈兵，说好听的话，假仁假义，男生女相，不像什么好东西。

“这个想法确实很新颖。你能有这种想法我是很欣慰的，但是从一个传统一点的角度来说，你这个想法可能仁义有余，现实可能没有这么理想。”

嘉仁听完，本来还想继续说，敢想才能做到。想都不敢想，才永远做不到。这可不是可以开放讨论的现代，而是需要尊师重道，重传统的大晏朝。于是唯唯诺诺说道，“学生受教了。”

林夫子又继续对她说，“请你写一个你的名字给我。”

嘉仁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拿起眼前的笔，小心翼翼写了自己的名字，把墨迹吹干，递给了夫子。

林夫子拿到她的名字，“写的很好。苏字是草字头下面一个鱼和禾。”

嘉仁点点头，繁体的苏确实是那么写的。

其他学生虽然不知道夫子要干什么，但是也专注听着。

“那么你的文章上面署名为什么是草字头下面一个鱼字和一个木子？难道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写错吗？”林夫子的语气渐渐严厉。

许演听完，低着头偷偷笑了。许多其他人都想笑，又碍着老师严厉，不敢笑。

禾字和木子只是一笔之差，可是考试中要是犯这种错，确实不可以原谅。这可是自己的名字啊！怎么能有错呢？嘉仁听完确实懊恼。

她低着头，小声说，“夫子教训的是。”

林夫子继续说道，“这还只是你的名字，文章中还有好些其他字，不是多一笔，就是少一笔。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写来气我的！”

不！她怎么敢，她只是对繁体没有那么熟练罢了。之前考秀才举人，她也是这种小错连连，所以名次靠后。考进士不是那么轻易能考的了，这些细节她必须注意！

“对不起，夫子，我以后会小心。”她认真说道。

林夫子还是很生气，“这种基本的错误，你也能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你才好。自己把自己的文章拿下去，每个错了的字，抄写一百个。如果下次再犯，抄写两百个。”说完就继续点评其他人的文章了。

嘉仁觉得很难堪，但是这确实是自己的问题。只能老老实实的被罚抄了。

下课放学，坐在嘉仁后面的好友庄铭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抄一点？”

自己的错误，怎么还能让别人帮忙改，要是让夫子知道，又是新的风暴了。

她摇了摇头，淡淡说“不用，你先走吧。我自己可以抄完。”说完就提笔沾墨，开始写。一页一百字，不过十几页就抄完了。

庄铭知道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再勉强，就先离去了。

坐在右边的苏嘉文整理了自己的东西，也准备回家去，经过自己哥哥的桌前，他虽然没有说话嘲讽，可是心里确实十分得意的：她怎么能和自己比，没了家里人对她的偏爱，其实处处不如自己。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走了出去。

右边后面的许演，在磨磨蹭蹭的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教室里面没有什么人了，才往门口走去，经过苏嘉仁的位置时，他“不小心”把自己的书掉在了她的手臂上。

苏嘉仁的纸上顿时一大块墨迹，她写了这么久，这张纸都快写完了。可是这会儿，乱成这样，断然不能交上去给夫子看。她眉头微微蹙，感觉自己的头更加晕了。抬头一看，除了他许演，还能是谁这么可恶。

许演看她这么生气，本来不大的眼睛，笑得只剩一丝逢了，用完全没有歉意的语气说道，“哎呀，书掉了，没拿稳，真是对不起我们爱英雄救美的苏嘉仁苏大公子啊。”说完就大步离去。

嘉仁告诉自己，别和这下水道一般的人物计较，继续抄着。

接着书童东林进来了，“少爷，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看别人都走了。”

“我写错了几个字，在罚抄。你先回去和母亲说我晚点回家。我待会抄完自己走回去。”

东林点头就先行离去了。

嘉仁抄完几页，天也渐渐黑了下去，只觉得越来越冷，头也越发昏沉沉。

外面秋风吹得呼呼响，嘉仁只感觉到风不知道从哪里来，往身上灌，只觉得骨头都好像是冷的。

写了几张之后，头晕到不行，身上冷热交织，想继续撑着写下去。可是一声轻响，人就歪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面，脸红扑扑的。

书院教室旁边的尚文阁内，林夫子还在为明日的课程准备着。

离教室不远处的尚文阁是夫子们备课的房间，角落的帘子后面也有几张小床供夫子们休息。

年迈的夫子通常只是来上课，多年的经验让他们不需要备课。可是林夫子总是花很多时间在备课上，希望学子们能更好的理会文中的意义与美妙。

林远照花了两个多时辰，才整理好明天的内容。抬头往外面一看，天已经漆黑。他也准备回家了。走出尚文阁，他看见教室的灯还亮着，谁还没有走吗？

推开门一看，苏嘉仁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样子。

林远照看见这一幕，才想起来自己让她留堂抄字来着。她倒好，居然在这里睡觉偷懒。

他喊了一声，嘉仁没有醒也没有回应。林远照走近推了她一下，“没有抄完，就先回家吧。太晚了。”

迷迷糊糊之中，嘉仁感到夫子在身旁，她抓住他的手，不清不楚的发出声音，“夫子，我冷。”

林远照被那滚烫的手给惊到，她居然烫成这个样子。他把她拦腰抱起，没想到她看上去不矮，身子却这么轻，还……挺好抱的。

她在他怀里，脸红如杏，软软糯糯的，一声不响。

他把她放在尚文阁的帘子后面的床上，准备让她在这里盖好被子睡一觉，起来喝点药应该就没事了。可是刚刚放下手中的人，看见她的袖子被墨水染了一片黑，湿湿的。也许应当帮她换一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