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最后传得沸沸扬扬,知道的人越多奇怪的言论也就越多。
仅仅一一个晚修的时间,陈岁安听到的版本就从“听见诡异的脚步声”进化到“阳台上出现了奇怪的人影”。
不禁让他这个睡的位置靠近阳台,且稍一抬头就能看见阳台外边景象的人感到头皮发麻。
“真服了,完全不考虑我的死活是吧?要真能看见什么人影我直接连夜带着被子滚回家。”
“求你别说了哥,虽然我不睡你那位置,但光是想一下就觉得很窒息了。”蔡知远抱着枕头靠在叠起来的被子上,无力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没拧发条的玩具。
门口小窗探出一颗脑袋,紧接着门被熟练地打开。
是陈子毅,他趁着熄灯的时间还没到过来蹿一下寝。
至于过来做什么……
“虽然我已经不在这个寝室了,但我的精神与你们同在。”他把握在掌心的东西塞进陈岁安手里,“这是我特意留给你们的,虽然只有一瓣,但总好过没有,先凑合着用吧。”
陈岁安低头一看,是大蒜,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找来的。
“还有这个也给你们。”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用胶带把两只黑笔缠绕成十字模样的“十字架”,看起来像是刚刚制造而成,“管不管用不知道,拿着安心。”
“我谢谢你。”陈岁安手里拿着这两样东西,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觉得心情复杂的同时又考虑到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心。
于是陈岁安把东西往桌上一堆,塞了个苹果给他以表谢意。
“话说有没有单独给我防身用的东西?”蔡知远不知何时回过神,张口便是讨要,“肯定有的吧,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好意思,没有捏,不过我可以送你我的爱当作防护。”说着,陈子毅冲他比了个心,“机会难得的珍贵东西,快收好。”
要是平时蔡知远也许还会配合他玩一会儿,但现在他没那个心情,冲人比了个中指无情地让他滚回自己宿舍去。
“行了,我回去了。你们今晚要是有什么发现明天再跟我们说,拜。”陈子毅见好就收,挥挥手潇洒跑路。
“嗯,拜拜。”看着对方火速奔走回宿的身影,陈岁安关上宿舍门,连带着室内的灯也一并摁灭。
“差不多打铃了,你们速度要快点。”沈玉堂洗漱完从阳台走出来,头发散着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整个宿舍只有他讲究地穿着睡衣。
他边提醒还占着厕所洗澡的人速度快一点,边用花露水在自己床周围喷了两下。
“晚上有蚊子咬你?”陈岁安躺回床上,想起自己虽然挂着蚊帐,但醒来时手上依旧会有蚊子包的事情,“好使吗?给我也喷点。”
沈玉堂照做,不过好不好用他不敢保证,别吸引来更多的蚊子就好。
就寝的音乐在众人着急忙慌爬上床时响起,平缓的曲子在一片漆黑中透露着怪异。
沈玉堂本来想支个夜灯画画,但不巧电池用完只好作罢准备睡觉。
作为听见怪声的当事人,虽然内心或多或少会有不安,但对比蔡知远他表现的要好太多。
“各位,我怎么感觉现在就有点毛毛的?”刚躺下没多久,蔡知远颤颤巍巍的声音便传进众人耳朵里。
宿管还在外面的走廊上徘徊,感应灯亮了又灭,大家不敢说太大声引来麻烦,只能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他的情绪。
平时熄灯后他们都会找个话题聊会儿天,今晚上为了不让讨论的声音盖过异响,他们选择了闭嘴。
十八度的空调冷风呼呼地吹着,仿佛给这安静的夜晚覆盖上一层冰霜。
“你们都还醒着吗?”大约过了能有几十分钟,蔡知远才弱弱地开口问道。
他怕其他人全睡着了,就剩自己一个人饱受折磨。
“没死呢。”陈岁安没什么感情的应了句,他等的实在无聊,干脆拿着小手电趴在床上看小说。
“我也。”李子皓说完打了个哈欠,“不过快了。我说,要不然还是聊会儿天吧,现在这样太没意思了。鬼还没来我就会提前困死。”
“随便,我没意见。”陈岁安听见有人下床的声音,寻声望去是沈玉堂,“干嘛去?”
对方嗓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上厕所。”
“我陪你去。”蔡知远本来就憋得慌,他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更不好意思让人陪着他。
一听机会来了,赶忙起身穿鞋,还不忘给自己找个理由。
“那我也去。”李子皓凑热闹,脚够着床梯子就准备下床。
“草,让你们这么一说我也想上厕所。”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六个人的寝室一时间五个人都要去上厕所,动静自然小不到哪去。
陈岁安心里不由一紧,刚想提醒他们声音都小点儿,外头的感应灯便亮了起来。
“干嘛呢都?!”明亮的光线透过门上的小窗照进寝室,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李子皓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踩着梯子的脚一个没站稳直直从半途摔了下来,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随即就是他捂着尾椎骨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
完全不给人躲避的时间,宿管几乎是下一秒便开门走了进来,皱着张脸有些疑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某人。
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虎躯一震,眼神里满是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我要上厕所,不小心踩空了……”李子皓借着蔡知远的帮助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站起来,边说还边发出痛苦的呻吟。
“小心一点嘛,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注意些。”宿管看着另外几个站着的人,皱眉道,“都是上厕所?”
见众人点头,大叔没好气地念叨了几句,问他们为什么不在熄灯前去上厕所,要等熄灯后再去?完全不考虑现在已经关灯多久了。
“还不是给他吓得,不然我能摔下来吗?”等人走后,李子皓揉着伤处,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估计和骂人的话脱不了干系,“痛死了,我尾椎骨该不是断了吧?”
“不至于,断了我估计你不会有这么多的力气说话。”陈岁安轻手轻脚下了床,从柜子里翻找出一瓶跌打损伤的药丢给他,“先擦擦,以防万一还是建议你明天去趟医务室。”
“嗯。”李子皓点点头,忽然注意到有什么黑乎乎的一团落在了陈岁安肩膀上,“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陈岁安毫无防备地抬手去摸,嘿,那小玩意儿还能自如的移动。
等等,这触感怎么那么像……
“蟑螂?”蔡知远脱口而出。
陈岁安淡定一秒:“哦,蟑螂啊。”
……
蟑螂?!
另外几人一听这个词纷纷退避三舍,生怕这黑色小虫蹿到自己身上。
什么兄弟情谊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没办法,谁叫他们对这种会四处逃窜且拥有飞行能力的东西充满了恐惧,目前能憋住不发出声响已是竭尽最大的力气。
“我说,你们能不能稍微想点办法救我一下?”陈岁安咬着牙,强忍着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至于再度把宿管吸引过来,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
“你别急,我想着呢。”蔡知远摆出防御的姿势,盯着那黑黑的东西陷入头脑风暴。
谁知下一秒说出的话令人更加窒息:“woc,它动了它动了。”
“我知道,你他妈别说了。”
陈岁安叹口气,试图运用脑中的智慧解救自己,但最后发现脑子貌似短路了,想死的心猛然攀上顶峰。
“你别动,我来抓。”沈玉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厕所里头走了出来。
他温润的嗓音像是拥有着某股神奇的魔力,抚平了陈岁安惊慌失措的心。
他从容地将那只吓得众人不得动弹的蟑螂徒手抓在手里,然后走去桌前抽了张纸巾包住它,握在手上用力一捏,确认那东西已是死物才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短短一分钟之内便解决掉这个在宿舍位列第一的难题,无不惊呆众人。
大家纷纷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如果不是现在的时间过于特殊,他们都想给这位“勇士”送去最热烈的掌声。
虽然如此,但黑灯瞎火的环境下沈玉堂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热切的眼神,他转过身又重新回到阳台去洗干净自己的手。
“太好了,我们寝室以后再也不用害怕闯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蔡知远抬手作出抹眼泪的动作,好似什么看见孩子长大的家长。
“拜托不要立这样的flag,下次进来条蛇怎么办?”陈岁安扬手脱下校服,他实在不想穿着蟑螂爬过的衣服睡觉。
经这两件事一闹,阴郁的氛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是折腾累了,到最后大家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什么也没发生。
原以为这件灵异事件到此为止,却没想到——
第二天夜里,沈玉堂迷迷糊糊醒来,正打算翻身继续睡觉时,突然又听见那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瞬间没了睡意。
他摸索过床头的闹钟一看,刚过零点不久,平时这个点大家应该都还在聊天,今天居然意外的安静。
别是全让鬼吃了吧?
脑子里忽然蹦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沈玉堂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的脑洞。
一直躲着不管不是办法,倒不如主动出击。
深呼吸安抚好自己紧张的心情后,他蹑手蹑脚爬下了床。
宿舍的过道上依旧空荡荡一片,拖鞋还和熄灯前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丝毫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沈玉堂光着脚,刚想一个个床铺看过去,感应灯的白光便照进了宿舍。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他的手臂,直直将他拉进蚊帐里面,跌在柔软的被子上。
还没来得及惊讶,便听见陈岁安低声让自己把脚收到床上的提醒。
“嘘。”
说时迟那时快,沈玉堂刚躲上床,宿管的手电筒光紧跟着也打进了宿舍。
看来昨晚那么一出引起了宿管的高度重视,平时大概十一点半后就不会再有这种没人讲话还拿手电筒查宿舍的情况。
有惊无险,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你真是,不怕撞见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陈岁安本来是想先观察一下大概的情况再前去查看,没想到沈玉堂先他一步下了床,还差点被宿管发现。
昨天的事情被捅到班主任那里,他这个宿舍长挨了顿骂不说,还被警告下次再有类似情况就要扣他的学分,这可就不能不管了。
“多少还是有点怕的,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总不能把你们吵起来吧。”沈玉堂掀开一角蚊帐,仔细辨别后确认,“声音还在。”
“嗯。”陈岁安拿上放在枕头底下的小手电,“你待着,我去看,ok?”
沈玉堂没意见,指了指对面的床,意思是先查那边。
虽然平时在家看了不少恐怖电影,但放在现实中让他去面对这种情况难免还是会感到害怕。
陈岁安无意识地咽着口水,像是能把紧张吃进肚子里去。
他踮起脚尖缓慢向前迈进,在沈玉堂看来动作多少有些滑稽。
越是靠近,就越能感觉到诡异的脚步声是从床帘后的那个小空间里传出来的,令人怀疑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
他回头看一眼正坐在自己床上紧盯这边的沈玉堂,心里默念着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大拇指摸索着打开了手电的开关。
深吸一口气,然后一把揭开了隐藏真相的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