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源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再犹豫,决定为小刘盈添上两门新课,其实也不算新课,应该说是他一直竭力避免谈到的政治和历史。
以前是为了不改变过去,所以他不教对方,可现在为了拯救自己的学生,也为了改变所谓的过去,他又决定要教。
其实政治和历史这两门课,哪怕在现代,最早也得是上了初中才会教授的内容。
可如今因着小刘盈身份的特殊,林清源不得不考虑提前开课,而且他还得特别把握好分寸,不要一不注意吐露出后续的朝代来,即便要引用什么典故诗文的,他也得隐去一些东西才行。
好在这些都会在备课环节提前进行准备,林清源倒也不是太担心,可在授课之前,却遇到了一个突发事件。
在他宣布要再开政治和历史两门课程的时候,小刘盈高兴的直拍巴掌,因为这小家伙大概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刘元却大致明白怎么回事。
因为之前他偶遇叔孙通和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的事,她都知道,所以他说自己要开新课时,她很平静,但却提出了一个要求,或者说拒绝。
“元儿,你不想听我的新课吗?”林清源一时没反应过来。
“学历史很有意思的,有超多典故,还能以古鉴今,增加智慧。”
“至于政治,我不否认它有点儿枯燥和抽象,但我觉得它还是挺有用的,尤其是应对将来的朝堂事件什么的,至少可以让你站在全局角度分析而不被蒙蔽双眼,也会少走弯路。”
“怎么?你不想跟我学这些本事吗?”林清源挑了挑眉。
刘元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林清源见状更不解了。
“先生,我点头,是因为我想学,而我摇头,是因为我不能学。”刘元抿了抿嘴唇,犹豫着回答道。
“为什么你不能学?”林清源更糊涂了。
“因为我是女儿家,历史我可以学,但政治不行,”她再次摇了摇头,“那是男人们的事,我不该插手。”
“就像朝堂上从来没有女官一样,我母后也教导我,做女子的只有温柔贤淑才更讨人喜欢的。”
虽然话这么说,但她眼里却划过一丝挣扎,可见她并非特别赞同这观点,只是迫于外界的大环境,她不得不如此罢了。
“那你喜欢这样吗?”林清源看出了她眼里的挣扎,冷不丁的出声问了一句。
“什么?”刘元一愣。
“我说,你喜欢别人让你做的这些事吗?比如,你不能学政治,做不了女官,要温柔贤淑,要大方可人等等。”
“还有许多许多他们对你……哦不,是对女子们提出的要求,你喜欢这些吗?”林清源一一列举着,“告诉我实话。”
“……我当然不喜欢,至少有些我很不喜欢,可是,可是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啊,”刘元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说了心里话,但言语间又是无奈的很。
“大家说?!”林清源却嗤笑一声。
“大家是谁?是世俗舆论,还是封建礼教?它们也配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吗?”
“至于大家都这么做,那你就非要和他们一样吗?”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有的关系,所有的言论,都是以你自己为中心连接在一起的。”
“你若是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看法,而完全忽略自己内心的渴望,那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
“听着,元儿,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有资格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不喜欢做的事,你当然有权利说不!”
“哪怕结果是不好的,那也并不代表你做错了,明白吗?”
……
林清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她知道,她和他们是平等的,男子能做的,女子也可以。
即便现在所处西汉,而非现代,他们的身体也被种种看得见,看不见的枷锁束缚着,但他们的精神仍可以是自由的。
一个人被困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他自己的心也认可这点,那样才是真正的囚徒。
林清源不希望自己变成这样,更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变成这样。
“我……我真的可以吗?”刘元其实很心动的。
“为什么不呢?”林清源反问道。
“难道你不想和盈儿一起听我的新课吗?”
“你不想与我们交谈吗?”
“如果你不学政治的话,那很可能将来你就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就是我们遇到难题了,也无法帮忙。”
“你难道想看我们届时束手无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吗?”
他一连数问,惹得刘元当即便脱口而出就是一句。
“当然不是!”
“我很愿意帮盈儿和先生的忙的,可如果,如果真的碰到什么连你们都解不开的难题,那我能行吗?”她还是底气不足,自我怀疑的很。
“怎么不行?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的?”林清源鼓励她。
“那,那我就试试?”刘元闻言,便也鼓起勇气道。
“这就对了嘛”,林清源欣慰的点了点头。
两人对此暂时达成一致,心情都很不错。
“先生,姐姐,诸葛亮是谁?”他们说的有点深奥,小刘盈半懂不懂的,可最后这几句他倒是记住了,而且还一左一右拉住他们两个的手,抬头问道。
“是啊,先生,诸葛亮是谁啊?为什么说三个臭皮匠就顶一个诸葛亮呢?难道他是皮匠头头,做手艺很厉害吗?”刘元也被弟弟带偏,有些好奇的看向林清源。
“……呃,这个嘛,”林清源有点语塞,“他确实很厉害,是智商厉害,就是聪明的意思。”他努力告诉他们,“不过他不是……”
“奥,我知道了,那他就是特别聪明的皮匠头头,对吧,先生?”他还未说完,小刘盈就抢答道。
“……”,林清源觉得自己还是别解释了,真是越描越黑,所以他只是笑笑不说话。
“好了,盈儿,别说这个了,告诉我一会儿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刘元看出了他的尴尬,主动岔开话题给他解围。
林清源自是知道这姑娘的好心,所以用眼神表示了感谢,这也使得她心里那个念头越发强烈。
以至于今天的谈话过后没多久,她就和自己的母亲吕雉明确表示想和林清源定下婚约。
而这,正是吕雉所盼望的,不过她还有其他考虑,便告诉女儿先沉下心来等待,等到合适的时机,她会为她办好这一切的,刘元自是最信任她不过,当即答应下来。
就这样,母女两个达成了一致。
在安抚好女儿后,吕雉却立刻派人找来了审食其,还不等她说出要谈的事,他就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前线传来的战报,陛下贪功冒进,已经被匈奴人围困在白登山了,看来这一切确实是真的,不过建成侯让我们不要担心,他已经制定好策略,又有奇兵在手,定然会将陛下安然救出的。”审食其拿出一封帛书递给她。
“我二哥的能力我知道,他既然这么讲了,那就说明事情十拿九稳了,”吕雉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将帛书放在了一旁。
“既然如此,陛下回来之后的事该如何处置,我们就该谋划起来了。”她话头一转说起了其他,“今日元儿来见我,说是想请我给她和林清源定下婚约,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啊,那当然好,这不就是我们一直期盼的吗?”审食其自然双手赞同。
“没错,这确实是我们一直期盼的事,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促成这件事。”
“另外,我还想试探一下,看看陛下回来后,是不是真的会把我的元儿往火坑里推。”话到此处,吕雉的眼神明显变了。
“可林先生不是说是因为白登之围战败了,陛下才会起了那等心思吗?如今我们已经事先做了安排,此次与匈奴作战,即便赢不了,那也不算输,如何陛下还会打元儿婚事的主意呢?”审食其却觉得不至于。
“他最好别打我元儿的主意,否则,哼!”吕雉冷笑一声。
“若他真有这个想法,那我们就把林先生推到明面上,以这些新式装备的设计立下大功为由,向陛下提议把元儿许配给对方不就行了吗?”
“之前我们也商量过这事啊,怎么?你改主意了吗?”审食其问她。
“当然没有,不过现在只是元儿心悦林清源,可林清源却不曾对她有男女之情,我担心的是一旦强行许婚,只怕会引起对方的激烈反对,所以这才找你过来,好想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吕雉解释道。
“可我听你这话倒像是已经有了法子似的,是也不是?”话虽如此,可却不见她如何着急,反而气定神闲,审食其不由得出声道。
“我心里确实有个谱儿,但也只是刚刚成型,还需要你为我描补描补,那样才能做到一举数得啊。”她神神秘秘道。
“一举数得?”审食其皱了皱眉。
“没错,”吕雉点了点头。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想的这个法子不仅能促成这桩婚事,还能让我看清陛下的真面目,最最重要的,就算到时候林清源不愿意,这下旨逼婚的人也不是我们,他就是怨,也怨不到我们头上。”
“你说,这难道不是一举数得吗?”她挑了挑眉。
“所以,你是想拿陛下当枪使?”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行吗?”吕雉却反问道。
“……挺好的,拿别人当枪使,总比自己被人当枪使强。”审食其很快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或许他心里曾有一丝迟疑,觉得对不住刘邦这个君主,但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想起自己该站什么立场了。
随即两人便开始商量起具体细节,想着等刘邦回来后如何按部就班的实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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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锐意进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