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江澄终究是出了莲花坞。
一抬眼,他望到了在门前伫立已久的姑苏双璧。
魏无羡朝两人挥手:“蓝湛!大哥!”
等他们走到两人跟前,蓝曦臣仔细地看了看江澄,面色寒若冰霜,眼神冰冷,目不斜视,好似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他想和江澄说什么,却被他凌厉的眼神怼了回去。
原本以为这是两人的交谈,可等到他们坐下,魏无羡与蓝忘机都还跟在他们身后,乖乖地呆在一旁,看起来有些违和。
江澄不满道:“魏无羡,你跟着来作甚?”
魏无羡笑眯眯道:“这不是怕你情绪失控,难免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嘛。我们还能挽救一下,你说对吧,蓝湛?”其实他只是好奇江澄的反应。
一旁,蓝忘机面不改色地点头。
江澄道:“魏无羡,就你事多。”
蓝曦臣则出来打圆场:“无妨,他也是好心。”
江澄道:“蓝曦臣,这里用不着你说。”
蓝曦臣顷刻闭嘴。
气氛陷入一阵尴尬,两人面面相觑。虽然江澄在气头上,但面对蓝曦臣,却有种不知名的让步,好像自己也不是这么得讨厌他。
过了一会儿,蓝曦臣开口道:“晚……江宗主。那日是在下有错在先,给江宗主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深感抱歉。”
江澄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他。
他又道:“江宗主,你可还气我?”
江澄道:“气?我哪敢生泽芜君的气。泽芜君温润如玉,哪会做出冒犯之事?是江某自认倒霉,让泽芜君见笑了。实在是惭愧,没能让泽芜君尽兴。”
他特地把“尽兴”二字加重。
魏无羡道:“江澄,别得理不饶人啊,他好歹也是蓝湛的兄长。你一出口多少有些咄咄逼人了。况且大哥只是……”
江澄打断道:“我哪里咄咄逼人了?这难道不是事实?”
他将视线移到蓝曦臣那边,蓝曦臣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欲说还休,欲说越错。
这时,蓝忘机注意到蓝曦臣的脖颈,眼神凝重了些。
魏无羡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问道:“蓝湛,怎么了?”
蓝忘机抬眼望去,盯着抹额道:“抹额。”
魏无羡顺眼看去,这才发现蓝曦臣的抹额多了些褶皱,而他的脖子上隐隐约约有一些勒痕,虽然不显眼,但与他雪白的皮肤格格不入。再看看江澄,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问道:“江澄,你那天怎么回来的?”
江澄道:“还能怎么回来?坐船呗。”
魏无羡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如何从大哥手上逃出来的?蓝湛臂力很大,可想而知大哥也不相上下。你是如何挣脱开大哥的手,逃出来的?”
话音刚落,蓝曦臣耳根子迅速窜红。江澄也想起那日不堪的经历,脸红道:“这与你何干!魏无羡,你居心何在!”
魏无羡尴尬笑笑,道:“这不是看大哥的抹额歪了,好奇嘛。万一是你把抹额扯下来并勒住大哥呢?这么一看,你也不是完全清白吧?”
江澄道:“魏无羡,别颠倒黑白。我那天确实是扯下来一根布条,但天色太黑,我看不清是什么,也许真是抹额吧。”
此话一出,魏无羡倒吸一口凉气,蓝忘机面色凝重。
蓝曦臣早已错愕,他道:“晚吟,你当真扯了抹额?”
江澄道:“也许吧。倘若真是我扯的,我在这里给泽芜君赔个不是。既然泽芜君险些酒后乱性,我也扯了你的抹额,那我们算是扯平了,这件事就告一段落。泽芜君,请回吧。”
说完,魏无羡立刻将江澄拉到外面,道:“江澄,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啊?你可知扯掉抹额代表着什么?”
江澄略有耳闻,道:“抹额象征约束自己,时刻提醒要雅正。这跟姑苏蓝氏一直秉承着的严格的门风有着很大的关系,心有规矩,表露于外。这有什么吗?”
魏无羡心急如焚,道:“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扯掉了他的抹额。扯掉抹额是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只有在道侣面前才能不约束自己。你扯掉了他的抹额,不就意味着是你让他可以不约束自己,那你不就是自愿了吗?”
说完,江澄大惊失色,道:“怎会如此!”
魏无羡道:“你忘了当年在百凤山,我一时好奇扯掉了蓝湛的抹额,他的脸色黑成什么样了吗?你现在又扯掉了大哥的抹额,那可就不是互相扯平这么简单了。”
江澄也懂他的意思,但那只是他不小心做出来的事情。他道:“简直是胡闹!难不成真要我和他结成道侣?你和蓝忘机结为道侣已是胡作非为,现还要我为他献身吗!”
还有,蓝家人找谁不好,怎么尽找他们江家的人啊!
魏无羡哈哈大笑,道:“江澄,大哥醉酒你气个半死,你扯了人家抹额就撇个干净。这还是我们爱憎分明,大公无私的江宗主吗?”
江澄道:“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魏无羡道:“行了。江澄,大哥对你如何,你比我清楚。你和他游历这么久,他对你的心思,你一点都察觉不到吗?”
江澄愕然,道:“什么?”
魏无羡扶额,道:“前段时间,大哥萎靡不振。自从和你一块回来,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恍若两人。这次还邀请你一同前来参加家宴,这很罕见。倘若在这途中,他对你没有一点心思,怎么提出在天灯节要和你一同放灯呢?”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想必他是喜欢上你了。”
江澄怔住了,顺着蓝曦臣的视线往他那边看去。他脸色有些苍白,正和蓝忘机窃窃私语着什么,表情很无奈,面对他时,苦笑了一下。
想到这些天蓝曦臣的反常态度,江澄使劲摇头,道:“不可能!他绝不会有这种想法!我也不可能允许自己有这种想法!魏无羡,江家有你一个断袖还不够,还得拉上我吗?”
一个个的都当断袖,这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魏无羡道:“江澄,我都看得出来。你为何不肯相信?”
江澄道:“我没有,而且我也不喜欢他。以后所有蓝家人都与我无关,我们好聚好散。”说完,他径直离开,头也不回地走向莲花坞。
蓝曦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道:“他终究还是生气了。”
魏无羡道:“不会,江澄只是嘴上功夫厉害。让他一个人静静吧,我想此刻他也很难接受这件事。不过大哥,我相信他日后一定会亲自来找你的。”
蓝曦臣笑中含泪:“但愿吧。”
……
入夜,江澄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地想魏无羡说的话。蓝曦臣喜欢他,扯掉了他的抹额,便要做他的人。这算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
为何那群讨厌的蓝家人会有这种奇怪的规定?
他自知不喜欢蓝曦臣,起码现在没有那种心思。可一想到他今后要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他就浑身不自在,像误被紫电击中一样抽搐、难受。
可是,他为何会想到和蓝曦臣同床共枕?
江澄一骨碌爬起来,越想越觉得不堪入目——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这种断袖的风气到底是谁传来的?!为了不让胡思乱想,他索性给了自己一拳。猛地一下,他昏昏沉沉地倒地,终于睡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蓝曦臣站在自己的眼前,一脸笑意,如沐春风,温柔道:“晚吟,可与我一同去摘莲蓬?”
他努力不去想他。可越是不去想他,他越是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和蓝曦臣在木石镇的点点滴滴又一次映在他的脑中。
他猛地醒来,耳边是清心铃的一声轻响。
他诧异道:“什么?”
为何我的清心铃……难道?
江澄:“难道清心铃坏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抹额之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