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释放 第19章 （18）医院里的问话

路坎渁就算和虞朵朵坐在了车上，走在了去医院的路上都还没在想夏离跟他说的那些话。虞朵朵看出了路坎渁有心事，问说：“小路想什么呢？还在想夏离那事儿呢？”

听到虞朵朵问自己，路坎渁本来想说的，可是犹豫了一下，改口道：“没什么，在想等下见到了沈宝凝一家要问什么。”现在案子已经够忙够乱了，自己还是不要拿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来给别人添麻烦了，先把这个案子破了才是最要紧的。

“放轻松。”虞朵朵鼓励他说：“这种东西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着急，而且你前几次配合的都挺好的嘛，我对你有信心。”

路坎渁点点头，自己也在心里暗暗鼓励自己，自己要努力，才能早点帮沈宝凝一家过上平静的生活。

两个人到沈宝凝病房的楼层的时候，刚好遇到沈子穆在水房打了热水过来，遇到两人，热情的上来打招呼说：“虞警官，路警官，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路坎渁看到原先还佝偻着肩膀的少年，现在脊背虽然因为伤病暂时还挺不直，但是已经没有了初次见面的那种沉重麻木的感觉，原先压在背上让他直不起身的东西，随着赵振强的死亡，似乎在一寸一寸的从他的身上剥离开，让他能够以最真实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

虞朵朵笑着回答说：“因为赵振强，我们这边还需要你们给我们提供一点信息，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沈子穆笑着在前面引路：“我都还没正式谢谢你们呢，等你们忙完了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吧。”

“哎，这可不行。”虞朵朵开玩笑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我们的原则，难道你想让我们丢工作？”

“没有。”沈子穆虽然知道是个玩笑，但是长年累月的伏低做小让沈子穆既然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和自己计较的好人，还是下意识的慌乱和解释：“我、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虞警官你不要误会，真的，我只是单纯的想感谢你们救了我还帮我找到了家人而已。”

虞朵朵没想到沈子穆反应会这么大，尴尬了一瞬，本来想拿出自己的社交本领来轻轻揭过，可是临开口了，看着沈子穆的样子，换了一段说辞，无比真诚的说：“子穆，我们没有误会，也知道你是好心，但是真的不用了。”

性格使然，沈子穆被拒绝之后，就没有再坚持，反而及快速的调整好自己失落的状态领着两个人进了沈宝凝的病房里。

沈宝凝的病房是一间四人间，有一个人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其他两个床位的病人都躺在上面，都是和沈宝凝年纪相仿的，身边都有家长陪着，虞朵朵和路坎渁今天穿的是便装，所以看到他们进来，病房里的人只是淡淡的督了一眼，就继续忙自己手上的事了，在消毒水的浸染下，整个病房里都充斥着一种无声的坚持和挣扎。

沈宝凝在最里面靠窗的那个床位，此刻她坐在升起的病床上，看起来比上次他们来见她的时候更瘦了，没有头发的脑袋现在更像是窟窿了，沈宝凝床头柜上放了不少书，有课本也有很多课外读物堆放在一起，看来就算是生病了，沈宝凝也没有放弃过学习。

病房里只有周华婷守在旁边，周华婷看到他们进来，先是无措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把床边的帘子拉好，才问说：“两位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关于赵振强的事情，我们这边还需要对赵振强的资料做一个补充，但是考虑到宝凝的特殊情况，我们就在这里进行了，希望你们能配合一下。”虞朵朵解释说。

“好的。”周华婷点头道：“我们一定配合。”紧接着看见沈子穆手上的的水壶，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啊，辛苦了。”然后放在角落里避免碰到。

“没什么。”沈子穆也习惯的接了一句，然后准备搬放在一边的塑料椅子给两人坐，周华婷看到了也上去帮忙，沈子穆也没有拒绝，而是错开，让开了周华婷。

放好椅子之后，沈子穆看到了桌子上刚吃完还没来的及收的饭盒，顺手就开始收拾，周华婷看见了急忙上前去抢说：“不用不用，你歇着，我来弄就好。”

“没事的。”沈子穆坚持，把饭盒拿过来说：“您和两位警官聊，我来收就好了。”

周华婷没抢过沈子穆，沈子穆收拾好垃圾，拿着饭盒正准备出去洗，护士就进来了：“周老师，又有人给你们寄东西来了，就在护士站，好大一箱，我没办法给你们拿进来，你们自己去取吧。”

“我去吧。”沈子穆主动站出来说：“正好我要去洗饭盒。”说完也不等其他人意见就跟着护士走了。

周华婷似乎是有些尴尬，冲他们两笑笑，找了个话头解释说：“都是我以前的学生同事什么的，都知道宝凝的情况，有时候会寄点东西来给她。”

“看来大家都很珍惜和周老师的感情啊。”虞朵朵笑着接话。

“没有，是别人心眼儿好。”周华婷招呼两人坐下：“你们坐，有什么事你们就忙吧，我不耽误你们工作了。”

虞朵朵和路坎渁道了声谢谢，就一起坐下了，虞朵朵示意路坎渁可以开始了，这是在他们来的路上就商量好的，这次，主要由路坎渁负责问询，虞朵朵负责记录。

“请问您先生呢？”路坎渁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沈崇。

“他回学校上课了。”周华婷解释说：“我和他都还没退休，虽然学校给了便利，没让带毕业班，但是日常的课还是不能落下，一般我两课错开，都是轮流来医院陪护的。”

“哦。”路坎渁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沈宝凝，有些于心不忍，不确定的问说：“沈小姐现在能接受问询吗？”

“可以。”没等周华婷接话，沈宝凝就自己回答了，声音虽然虚弱，然是很坚定：“我可以接受问询。”

周华婷看见沈宝凝自己回答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冲路坎渁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作为监护人同意了。

于是路坎渁接着问说：“沈小姐你不是说过赵振强曾经把你带走吗？你还记得他把你带去哪里了吗？”

沈宝凝摇头说：“我不知道，他绑架我的时候，怕我跑了，是灌了我安眠药把我带过去的，我醒了之后就一直被他锁在屋子里出不去，但是屋子里的环境很破而且很旧，可能是违章建筑一类的。”

“是每次都是那个屋子吗？”

“是的。”沈宝凝回答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赵振强从宿舍搬走之后住的地方：“出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吗？”

“没有。”沈宝凝回答说：“他怕我记住了路下次自己跑了，是把我眼睛蒙上绑了带出来的。”

路坎渁是没想到这个赵振强还挺警觉：“那有没有什么你印象比较深刻的地方？比如说气味？或者是——声音？”

沈宝凝想了想说：“我记得那个地方应该挺偏的，因为赵振强把我绑过去的时候，我记得他说了一句‘就这个鬼地方，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找到你’，所以我觉得那个地方应该挺偏的的，不好找。”

确实，路坎渁记得他们手上的资料显示，沈崇和周华婷在赵振强带走沈宝凝之后却是报过案，警察当时确实是没找到赵振强，后来是通过电话双方协商，赵振强才把沈宝凝送回来的，当时的警察事当成民事纠纷就结案了，路坎渁暗暗思量着等下要打电话去问问，是为什么没找到赵振强。

“气味和声音的话，都没什么特别的。”

“那在这期间，他有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过？”

“有。”沈宝凝立马点头说：“我听他经常和一个人打电话，我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谁，但是那个人好像有把柄在他手上，我经常听见他跟那个人说，要是他敢不打钱就找人去他公司把他做的事说出去，让那个人打钱给他，结果又一次好像是把那个人惹恼了，直接挂了他的电话，他当时提着刀就出去了，可是后来回来的时候，春风得意的，手上拿着酒和肉，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想摆脱老子，做梦去，就那个怂样还敢不给钱’什么之类的。”

路坎渁和虞朵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答案——于凯。

“那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五月...........”沈宝凝顿了一下，努力想了想说：“不好意思，我忘了。”

“没事。”路坎渁安慰说：“那后来他们两个人还有联系吗？”

“我不知道。”沈宝凝说：“他把我送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就上新闻了。”

路坎渁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扭头看了虞朵朵一眼，用眼神询问虞朵朵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地方，虞朵朵微微摇摇头，路坎渁就明白了，然后收拾东西起身告辞说：“多谢配合，打扰了，后续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们会再联系你们，或者是你们有什么想起来的事情，也可以联系我们。”

“好的。”周华婷起来送他们：“你们慢走啊。”

一直到两人问完，沈子穆才回来，护士站离病房并不远，也不需要这么久，想来沈子穆是怕打扰他们就一直在门外等着，沈子穆进来把东西放好，看见他们准备走了，周华婷要去送，主动提出来说：“您陪着宝凝吧，我去送就好了。”

周华婷眼神在沈宝凝和沈子穆身上走了一圈，最后还是对沈子穆说：“行，那辛苦你了。”

沈子穆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不辛苦。”

说完就领着路坎渁和虞朵朵出去了，路坎渁本来想说不用了的，可是被虞朵朵拦下来了，路坎渁以为虞朵朵有什么要在路上问沈子穆的，就没说什么。

沈子穆在前面走着，虞朵朵走上前几步搭话说：“子穆啊，回家的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沈子穆扬起一个笑脸说：“挺好的，我父母和宝凝对我都很好。”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读书。”沈子穆回答说：“政｜府和我父母现在在帮我想办法，想找回我的学籍之后让我去接着读书，但是因为年纪问题，应该会被安排进高中。”

“那你能跟上吗？”毕竟沈子穆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了。

“我会努力的。”沈子穆的眼睛里满含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那你加油。”虞朵朵鼓励完之后，问说：“子穆，我问你点事啊，你以前和赵振强住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和什么人有过比较密切的来往？”

“没有。”沈子穆几乎是没有迟疑，但是想了想又说：“但是在把我送去煤矿上之前，他好像不缺钱，说没钱不让我读书也是借口，我记得他当时是看了手机上有小孩上了大学远走高飞的视频之后，才不让我读的，因为他一直买自己的东西都没客气过，他还会去赌博，但是家里从来没有被人催过债。”

“不缺钱？”虞朵朵觉得很奇怪，因为赵振强的户头上根本就没有多少钱，而且他们查了，他的户头上的资金大多都是沈宝凝父母打过去的，其他的就没有了，他们还问过刘荣华，刘荣华说，赵振强的工资基本上都是给现金的。

现金？

“他的钱是不是一直都是放在家里？”虞朵朵问。

“我不知道。”沈子穆回答说：“他不让我进她的房间，我也不敢去。”

“那你还记得你们当时住在哪里吗？”

“记得。”沈子穆说：“但是那里不是我们的房子，当时旧城区改造，房东把我们赶走了，他嫌带着我是个累赘才把我送到煤矿上的。”

虞朵朵低下头挠挠眉心，好么，好家伙，又断了，不过还是笑着对沈子穆说：“行，我们知道了，谢谢啊，好好读书，等你考上大学了，我们再来恭喜你。”

“嗯！”沈子穆点头。

路坎渁看虞朵朵问完了，才过来搭话说：“你想考什么专业？”

“我想当警察。”沈子穆说：“我想像你们一样，帮助更多和我一样的人！”说完了沈子穆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问：“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路坎渁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沈子穆听了之后没说话，只是有些落寞的笑了笑，虞朵朵追加了一句说：“当然可以，你的父母是沈崇和周华婷，他们两个可是人人敬仰的人民教师呢。”

什么？路坎渁没反应过来，这和父母有什么关系？一转头看见沈子穆近乎感激的看着虞朵朵，瞬间反应过来了，哦，对，赵振强是有案底的。

路坎渁拍拍沈子穆的肩膀安慰他说：“你继续加油努力，说不定等以后，我们几个就是同事了。”

沈子穆郑重的点头道：“我会努力的。”

等路坎渁和虞朵朵上了车之后，路坎渁才问虞朵朵说：“朵朵姐，你有没有发现？沈子穆和他父母之间感觉怪怪的？”

“怪在哪儿？”虞朵朵反问说。

“说不上来。”路坎渁把安全带系好：“就觉得 ，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

“你也看出来了？”虞朵朵回答说：“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了。”

“为什么呢？”路坎渁不能理解：“一家人团聚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吗？认亲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相处了一段时间反而没有认亲的时候亲密了呢？怎么感觉还有点——”路坎渁想了一下形容词：“尴尬？”

“认亲的时候是失而复得，久别重逢是人生大事，情绪激动一激动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但是激动过后主要面对的还是生活，沈子穆虽然找回来了，但是沈宝凝那个情况，沈爸爸沈妈妈不可能丢下她不管，大多数心思估计还是放在沈宝凝身上，还没来得及好好补偿沈子穆。”

“不过也有可能是补偿了觉得不够吧，所以就更愧疚，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又更愧疚，沈子穆和沈爸爸沈妈妈都不是那种外放的性格，估计这种情况，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的吧。”

“是这样吗？”路坎渁不太能理解，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亲近呢？

“几十年的光阴不是那么容易填平的，双方都要给他们点时间的，等以后你看多了就能理解了。”

路坎渁点点表示明白了，确实，自己进了队里之后，真的就是不断学习不断刷新自我认知。

“叮咚——”路坎渁手机里的提示音响了一下，路坎渁拿出手机来看。

“怎么？是队里来消息吗？”虞朵朵一边开车一边问说。

“不是。”路坎渁回答说：“是夏离发新视频了。”路坎渁一边说一边给夏离的视频点了一个赞。

“夏离？”

“对。”路坎渁回答说：“上次我们不是误会她了吗？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然后就把她的帐号设成特别关注了，还给她的所有视频点了赞。”

“不错。”虞朵朵调侃说：“小伙你挺有心啊，她发了什么？”虞朵朵随口问了一句。

路坎渁低头看了一眼，回答说：“警惕断章取义和AI技术的潜在危害，应该是是因为这次这件事想让大家都小心一点吧。”

虞朵朵点点头：“确实应该注意，现在不就有好多用AI换头的诈骗案例吗？确实应该小心一点。”

两人说着话就回到了警局，两人打着伞进门，虞朵朵在门口甩着雨伞上的水抱怨说：“都下了好几天的雨了，什么才能晴啊？”

“天气预告上这几天都是多雨，估计还的有几天呢。”路坎渁回答说。

两人收好了伞，正准备往里走，就遇上了唐越和张柯，唐越看到他们两个，直接招呼说：“回来的正好，走走走，别回去了，一起走，来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