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谋师解战袍 第19章 融了

这称呼听在耳朵里怎么这么别扭？闻酒面色扭曲，浑身难受，当即高声制止他：“别这么叫我！”

步成戈不依不饶：“那就还是文漱雪吧，连名带姓显得亲近。”

闻酒暗自琢磨，明明是文卿更亲近吧。步成戈又道：“走吧，文将军。”

他立刻往闻家祠堂方向走去，闻酒赶紧小跑两步挡住步成戈，文漱雪这三个字能引起的危险可比闻家三兄弟大多了，尤其是从步成戈嘴里说出来，闻酒不怕麻烦，不代表他想主动找麻烦。

步成戈是将军身子，肌肉发达孔武有力，闻酒虽然身量与他相当，但毕竟只是个书生，单凭气力自然万万比不过步成戈，眼看两人已经拉拉扯扯走到祠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时，闻酒终于受不住了：“行了！”

对于闻酒的爆发，步成戈不为所动：“什么行了？”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闻酒拿步成戈没办法：“只要不叫文漱雪就行。”

“好。”步成戈没意见，反正无论怎样都遂他的意：“他们似乎还等你回去呢，走吧。”

闻酒于是跟着心情愉悦的步成戈再度回到闻家祠堂。

“陛下方才和闻酒聊什么呢？”闻长青代表两个哥哥和所有好奇的人发问。

步成戈冷冷地瞧他一眼，闻长青浑身一激灵，立刻闭上了嘴：“臣不该问陛下的事，臣失言了。”

“陛下。”闻长安早已将主位让给步成戈，眼见闻酒和步成戈又回到了祠堂中，他向步成戈请示：“滴血验亲可以开始了。”

“嗯。”步成戈没意见：“开始吧。”

管家让人送水和匕首，那小婢女走了两步，忽然诶呦一声摔倒在地，托盘上盛着水的瓷碗一下就碎了，碗中的水洒了一地，小婢女脸色发白，连忙跪在闻长安面前磕头：瑟瑟发抖道：“老爷，奴婢不是故意的！”

闻酒没看磕头求饶的小婢女，反而将视线落在闻家三兄弟上，他们个个面无表情，但是微微松懈的肩膀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水里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闻酒百无聊赖地想。

“惊扰陛下。”闻长安用手中拐杖轻轻点了两下地，语气平淡，却决定了小婢女接下来的去向：“赵管家，把她赶出闻府。”

“是。”管家早已恭候，闻长安一下令，立刻有身形健硕的家丁走出来将小婢女拖下去，小婢女还想说话，嘴已经被家丁堵住了。

直到被拖出祠堂，她都没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虽然无关人等被带走了，但是滴血验亲还是得继续。闻长安叫管家：“赵管家，再找人拿一碗水来。”

“这么麻烦？”步成戈有些不耐烦，出声打断了闻长安的吩咐，扭头招呼身边的徐庆：“徐将军，现在立刻给我找碗水来。”

“啊？”徐庆被点名，赶紧跑出去找水，身后的易相逢也跟着他们来了，听到步成戈的要求，他呀了一声，喊徐庆：“徐将军，等一等。”

徐庆听见易相逢的声音又是一激灵，虽然他的脸已经好了，但是有些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赶紧堵住耳朵，加快脚步跑出去。

易相逢捧出药箱子里的木碗，眼睛里都带着崇拜：“徐将军真厉害，这么快就跑出去了。”

“这个碗也不错。”步成戈随手拿起木碗：“现在还缺一碗水。”

巫婴从怀中掏出一个水囊：“陛下，这儿有水。”

当木碗里装满水时，徐庆的身影在祠堂门口闪过，他额头上出了些细汗，双手捧着碗跑回来：“陛下，水拿来——啊！这是哪儿来的？”

他看着面前的木碗和碗中的水，几乎要扯破了嗓子。易相逢把巫婴的水囊递给徐庆：“徐将军，我刚才叫你就是因为我这儿正好有个碗，您辛苦了，您喝口水？”

“……”徐庆一口气没喘匀，听见易相逢这一番无辜的话差点儿憋死，他一把接过易相逢递过来的水囊，气呼呼地往嘴里灌。

易相逢果然克他！他必须得找个大师算算了！

闻酒正要开口安慰徐庆，一抬头，却见闻长安已经走到那木碗面前，咬破手指滴进去一滴血。

他面不改色看向闻酒：“该你了。”

闻酒同样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进木碗中。

或许是十指连心，在滴血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了几下。

众人纷纷伸出头看向木碗，但见两滴血落入水中，顺着原本的轨迹慢慢靠近，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结果，两滴血在即将互相碰到的时候，竟然停了下来。

闻酒一愣。

闻长安依旧面无表情，或许无论眼前是什么结果，他都不会有多余的反应。

闻家三兄弟则掩盖不住内心雀跃，闻长庆更是得意洋洋：“我就说闻酒不可能是大哥的儿子，大哥还不信，你们看——”

闻长庆还要再说，一旁的闻长柏悄悄拉了拉闻长庆的衣角，低声提醒他：“二哥，别说了。”

“凭什么不让我说，结果不是显而易见摆在眼前……诶？”

闻长庆低头看向木碗，那两滴血在他的注目下开始缓缓相交，随即融在一起，仿佛它们原本就流自一脉，如今才得以认祖归宗。

“结果已经出来了。”步成戈打破了寂静，他看向闻酒和闻长安：“看来文……文卿果真是闻侯的儿子。”

他刚要再叫文漱雪，瞧见闻酒警告的一眼，便不动声色、十分自然的改了口。

文卿两个字被步成戈这么叫着，偏带了几分亲昵，明明文与闻字音相同，叫文卿亦可解释为爱卿之意，可闻酒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闻家三兄弟的脸顿时一片菜色，眼看到手的爵位就这么飞了，他们个个懊恼不已，懊悔当初没想到将闻酒在半路上暗杀。

一直紧张关注结果的柳声声同样松了口气，她大概是现场除了赵管家以外最高兴的人了。侯爷终于找回世子，她也算不负侯爷当年的恩情。

闻酒察觉到闻长安注视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慢慢与闻长安对视，他看到闻长安凌厉的眼神，探究的目光，闻酒皱起眉头，与他的父亲相互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知道寻常人家父子团聚是什么样子的，但这确实是他与闻长安的认亲方式。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温情脉脉，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见面。

不过准确来说，他们确实是刚见面的陌生人。所以以后会好吗？他不知道。

闻长安收回视线，扭头吩咐兴高采烈的管家：“赵管家，给世子收拾房间。”

“诶，老奴这就去！”管家顾不上别人，忙招呼下人为闻酒腾出房间。

认亲已毕，剩下的就没什么好看的了，闻家三兄弟骂骂咧咧走了，步成戈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巫婴默默走到闻酒身边，低声开口，他的汉话说的慢，却能让听他说话的人感受的一清二楚。

闻酒听到他开口：“你就是陛下提过的……文漱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