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与谋师解战袍 第20章 巫婴

他赶在闻酒开口前做了解释：“别误会，我知道你不是文漱雪，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闻酒因他这句话面色缓和了几分，他看向巫婴，巫婴是个很神奇的男人，有着一头卷曲的头发，额间挂着一只狼牙，再宽大的袍子也掩盖不住他魁梧的身形。

“叫我闻酒就行。”闻酒问他：“你不是中原人？”

巫婴道：“我叫巫婴，是更西方的巫族人，巫族人善用巫术治疗世间罕见的病症，我在巫族的路已经走遍了，因此决定来到北吾国。”

闻酒几乎一瞬间就将巫婴和步成戈关联起来：“你就是给国君治病的那个巫神医？”

巫婴并没有接受这个称呼：“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巫医，如果我真的是一个神医，那么陛下现在一定已经康复了。”

闻酒看着巫婴的目光：“所以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巫医。”

“我想请公子帮忙，尽量稳住陛下的情绪。”巫婴见闻酒皱眉，赶紧道：“公子先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也不迟。公子知道陛下得的是什么病吗？”

闻酒不知道，但巫婴确实让他感到好奇了。

巫婴见闻酒没说话，自顾自道：“其实陛下一开始的状态并非公子现在看到的这样，而是如未开化的野兽一般处于癫狂状态，每次陛下发病，只能由徐将军将其打晕，一般等陛下再醒来时就会恢复正常。”

“可是自从陛下登基后，情况又发生了转变，陛下发病时间开始延长，性格阴晴不定，非要找到文漱雪，否则就要杀人。”

他说到文漱雪三个字时，下意识看了闻酒一眼，闻酒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呢？”

“我之前回巫族找到一些药材，本以为陛下已经好了，没想到他竟然又发病了，我想这可能因为公子你出现了，毕竟徐将军亲口说过，你和文漱雪长得一模一样。”

闻酒道：“所以你觉得是我让步成戈发病的？”

巫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汉话说的不好，公子不要怪我。我只是觉得公子可以成为药引，帮助陛下恢复正常。”

闻酒静静地听他说完，敢情眼前这位巫神医是把他当成药引子了，他只听说童子尿能当药引，没听过一个大活人也能。

“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我。”闻酒尽力表情和蔼一些，然而话中火气冲天：“我不做他人的替代品，想找药引子，不如去盛月国把文漱雪的棺材挖出来好了。”

会不会遭报应就不关他的事了。

巫婴的表情很平静，并没有因为闻酒的话而退缩：“我觉得公子会帮忙的。”

他盯着闻酒的眼睛，似乎能从里面看出什么：“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巫婴只留下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走了，闻酒一个人在原地迎风凌乱，前两天步成戈说他眼睛里点着一盏灯，现在巫婴又跑出来说他的眼睛里有什么答案，真是不可理喻。

难不成他的眼睛能装下世间万物？

闻酒想着，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已经眼巴巴地凑上来请他：“世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舟车劳顿肯定很累，该好好休息才是。”

“好。”闻酒点了点头，刚要随管家走，徐庆的声音又猛然在他耳边炸开：“闻先生，救救我！”

闻酒回头，就见徐庆急冲冲地跑到他面前，差一点儿就要跪下去：“先生救我啊！”

他语气急促，欲语还休，脸上欲哭无泪，明显一副被为难了的模样。

“怎么了？”闻酒瞧见徐庆，眼皮一跳，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徐庆好歹也是御林军统领，能让他大惊失色的人除了步成戈不可能有别人。徐庆看了一眼管家，随后凑到闻酒耳边，小声道：“陛下想见你。”

他就知道，闻酒深吸一口气，果断拒绝：“陛下该回宫了。”

徐庆眨着眼睛，一脸祈求地看着闻酒：“先生，你要是不去，我就惨了。”

他暗示闻酒，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证明他说的是大实话。闻酒咬牙道：“人在哪儿呢？”

徐庆指了指闻府大门外。

闻酒怒气冲冲来到大门外马车旁，掀开马车帘子，瞧见的就是半卧在马车里的步成戈。

步成戈一抬眼，闻酒看到了他黑色的眼眸，那颜色漆黑如墨，将他的所有话都吸走了，他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你——”

步成戈这是发病结束了？

步成戈恢复了原本的沉稳，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让人分不清：“闻世子，请进。”

闻酒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步成戈几眼，随后站在门外，没有继续动作。

本能告诉他，步成戈的状况还需要观察，他可不想在没弄清楚状况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步成戈问：“怎么不进来？”

闻酒声音冷冷的，似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受不了。”

想起步成戈发病时的言行，闻酒反射性的一激灵，尤其是发疯的时候非要将他认成文漱雪，这谁能受得了？

闻酒说完，突然才反应过来一件事，步成戈要是清醒过来了，或许可能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

“我记得。”步成戈端正坐姿，看向闻酒：“我都记得。”

“你都记得？”闻酒惊讶到没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步成戈点点头：“我又不是被另一个人夺舍了，发生什么我当然都记得。只不过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握紧的拳头，视线微垂，掩盖了眼中复杂的神色。

闻酒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闭上嘴。步成戈和他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有些事他也懒得过问：“哦，你找我有什么事？”

步成戈道：“恭喜你，找到了亲人。”

闻酒道：“也恭喜你病好了。”

步成戈道：“我的病算好了吗？”

闻酒道：“那我算找到亲人了吗？”

步成戈一哽。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冷漠的闻长安，步成戈道：“闻侯失去妻儿多年，这些年独自一人生活，现在你们父子刚重聚，他应该还没有适应。”

“这便不劳国君操心了。”闻酒道：“同理，国君的病好没好也与我无关。”

他莫名有些烦躁，转身退出了马车。

“慢走，文卿。”

闻酒脚下踩空，差点儿摔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