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重白 第8章 第 8 章

伏溦他们离开后不久，紫蓿就出了房门。

她先是装作不认路，在周围随处走了走，之后又让人带路去了一趟厨房，拿了些点心回来。

但在回来的路上，她遇到了阿挽。

阿挽拽了拽她的胳膊，指向小院的方向。

紫蓿看着他问：“让我去小院？”

阿挽点了点头。

她想大抵是赵先生想问伏溦的病况，就跟着他去了。

进得小院，就看见赵斯年正在收晒干的草药，阿挽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赵斯年带紫蓿去房中，给了她两瓶药：“白瓶是止咳安神的，伏姑娘的病症一般到晚上就会反复，你看情况给她吃。”

“这一瓶是给你的，我看你气血有亏损，这是补气养神的，也有养颜的作用。”

紫蓿没想到赵斯年竟然还会关心她一个丫鬟，不禁觉得有些意外。

“给我的？”

赵斯年点头：“我们山上师姐妹们少，况且她们都习武，也用不上这些。你拿去吃吧，放心，这里头都是好药材。”

紫蓿闻言，收下道了谢。

赵斯年状作无意地问她：“紫蓿姑娘是从小就在伏姑娘身边的吗？”

“不是，我才来没多久。”紫蓿抬眼看他。

他抱歉笑道：“不是有意要探听姑娘**，只是伏家名气实在大，我每回下山，总能听到人们谈论伏家。”

“有一回听到，他们说伏家家财万贯，对下人也好，因此许多仆人都是家生子，从不在外面买奴仆。外人就是想进去，也是进不去的。因此不免有些好奇，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

紫蓿摇头：“传言罢了，伏家名声太盛，街头巷尾说什么的都有，先生听过莫要当真就是。”

赵斯年点头。紫蓿道：“先生若无其他事，我先回去了，姑娘与周少侠出门散步，想必也该回来了。”

“无事了，你回去吧。”赵斯年道。

紫蓿离开后，他叹了口气，不免失望。

心道她才到伏家不久，那想必是没见过月娥了，估计也探听不出什么。看来就只能从伏溦入手了，她就是伏家大房五姑娘，肯定知道月娥的去向。

但不知道伏溦跟月娥的失踪有没有关系，如若有关系，怕是不肯将实情告知……罢了，他想，此事不可急，得徐徐图之。

紫蓿回去后，才画完她方才记下的路线，伏溦就回来了。

“五姑娘怎么了？”紫蓿见她脸色不好，忙问道。

伏溦坐下，倒了杯水一气饮下：“没怎么，就是觉得，这周启有些难搞。”

她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第一次见的场景。

那时候周启一身血地躺在地上说了一句话，伏溦后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说的是：“没有人告诉过你，路边的不要随便救么。”

说这话时语气轻佻，脸上还带着一丝嘲弄的笑。但只一瞬，他就恢复了原来的神情。而且，这一举动和他后来的行为大相径庭，所以伏溦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但现在想来，那哪是什么错觉，分明就是这人的真实面目。

紫蓿道：“想来也是不容易的，五姑娘有些耐心就是。”

伏溦问：“你怎么样，出去了吗？”

紫蓿把画好的图给她看：“今天就记了这些地方，对了，奴婢回来时碰到阿挽，他将奴婢带去小院，赵先生给了两瓶药，还问奴婢是不是从小就在伏家。”

她把赵斯年的话原话转述，伏溦疑惑道：“他打听这些作甚？”

“这样，明天我去找他，看看他有何意图。”

她总觉得赵斯年不简单，不只是医术高，言语行事间，皆有一种和青山派其他人不同的气度。而且，初次见面她未发觉，到后来越来越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有些熟悉。

紫蓿答应着，又道：“如果周启那边进展慢，五姑娘可从几位长老入手，向他们透露您尚未订婚的消息。”

“今日宴席我观众人神色，发现他们对伏家亦有向往，倘若知道五姑娘尚未许人家，说不定会想让他们各自的爱徒求娶。”

伏溦道：“这倒不必我们自己费工夫，估计这几天他们就会有动作，你注意放消息出去就是。”

紫蓿应了，这才伺候伏溦洗漱。

翌日。

天色已然放了晴，到了下午，伏溦吃完药后，就带着紫蓿去了赵斯年的小院。

赵斯年正在把早上采的药分类晾晒，看见伏溦来了笑道：“伏姑娘瞧着是大好了。”

伏溦：“还得多谢赵师兄的药。”

赵斯年将她引到廊下小几旁坐下，亲自倒茶。

伏溦接过道了谢。她慢慢喝了一口茶，道：“听紫蓿说，赵师兄对我家那些街头巷尾的传闻有兴趣？”

她现在的主要目标是周启和青山派，实在无暇在他问身上花功夫，所以直接开门见山，想搞清楚他的目的。

只要他的目的无碍于自己的计划，她就不再理会了。

赵斯年嗐了一声：“我终日在这山上钻研医术，偶尔下山买药材，在酒肆饭店听别人说一些闲话，也算是解解闷。听得更多的，就是一些关于伏府的趣闻。昨日与紫蓿姑娘说笑提及，还请伏姑娘不要怪罪才是。”

伏溦：“哪里的话，虽然我平日少出门，但也听过不少说我们家的，而且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当个笑话听。别人都是爱论伏家家财如何，府中夫人姑娘们穿什么戴什么。赵师兄却为何对奴仆感兴趣？”

赵斯年道：“奴仆本是低贱之人，被主人家打骂也是常有的事。不过我听闻贵府待下人很好，许多人都不愿意离开，因此家中婢子小厮多是家生子。这般奇事倒是头一回听说，不禁感叹贵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乃真善人也。”

伏溦笑：“那都是我祖父在的时候了，近些年，家中奴仆有离去的，也有买进来的，许多都是生面孔。若在外面见了，我都不一定认得。”

“原来如此。”赵斯年点头，“我六年前拜入青山派，离家前邻居婶子说，要将女儿送到贵府做丫鬟，也不知道到底去没去。如果去了，今年都十八了，到了议亲的年纪，想必也该回家了。”

伏溦心想，原来赵斯年拐弯抹角，是想打听邻居家女儿的事，于是放松了下来。

她顺着他问道：“不知赵师兄的邻家妹妹叫什么名字，在哪房伺候？若这些年都在家中，说不定我还是记得的。”

赵斯年垂眸隐去眼底的情绪，启唇微笑道：“同我一个姓，叫月娥。”

赵月娥。

伏溦脑中嗡地一声，她稳住心神，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袖子。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摇头道：“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赵斯年不动声色地给伏溦添茶：“伏家家大业大，仆从那么多，哪能人人都记得呢。或许我那婶子只是说笑，并未舍得将女儿送去做丫鬟也尚未可知。”

伏溦点头，扯出了一个微笑：“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