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册上的两个名字,赫然写着“季占秋,女”“季占春,男”。
见到这两个名字,瓦而愣了一下。
她将这本资料册子向后翻了一翻,全部都是空白,宛如这两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没有一丝痕迹,不管是有用的经历,还是没有用的废话。
除了二人的边上写着性别之外,根本就见不到一丝可用的信息。
瓦而嘟囔道:“这也太浪费了吧,就这八个字,耗费了一沓纸。”
詹航康听见瓦而这边的动静,看着她手中翻开了一本资料。
问道:“你有找到什么吗?”
瓦而突然想到他和季占春关系并不好,摇了摇头,将这本资料塞了回去。
“没,还没找到什么东西。”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又随手抽出了一本资料,用作掩盖。
季占秋又是谁?听起来像是“季占春”的同辈。
但是季占春要找的,不是一个叫“姬月香”的人吗?
瓦而转念一想:没准此“季占春”并非彼“季占春”呢,有谁规定不能重名了吗?
她只将这件事当作了巧合,抛到了脑后。
瓦而将手中的资料翻了开来,看见上面的名字,吃了一惊。
“詹航康!我找到了!”
詹航康也吃了一惊,立刻跑了过来。
他跑到了瓦而的身边,带来了一阵热度。
瓦而没有跟他在肢体上的接触,但仅仅是靠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意。
可能是找得久了,身上、脑子里,都在发热。
热腾腾的,像个小火炉。
如今瓦而和詹航康熟悉了,将他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
他如此靠近,瓦而心里虽然有点别扭,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而是将手中的资料递到了詹航康手上,分给他一半,一起看。
如果是在之前,瓦而一定会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一步。
远离热源,也保持距离。
詹航康看着资料上面记载的文字。
他道:“没想到别代荷居然是个护士,而且还是几十年前的。”
瓦而翻了翻后几页,道:“后面几页还有黎梵玲的资料,是别代荷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两人的记载上,确实是同龄人。”
詹航康将瓦而翻过去的几页压了下去,直接和瓦而看同一张纸。
他指着上面的日期道:“这个横线代表着什么?”
瓦而沉默了一下,她明白詹航康已经知道了上面的意思,只是不肯亲口说出来。
瓦而道:“这个横线,代表黎梵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詹航康将手缩了回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瓦而安慰他道:“至少我们对别代荷也有了一个交代了。”
詹航康摇了摇头:“挺难接受的。一起进入副本的朋友,两人却分别被困在了两地。一个被困住又失了忆,一个却已经早已死去。”
瓦而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或者别代荷,只有快速地通关这个游戏,才是对死者最好的交代。”
詹航康突然转头对瓦而道:“如果我们最后的结局也会像她们两个人这样,你还会一直记住我吗?”
瓦而皱着眉道:“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也太不吉利了吧。”
她熟门熟路掏出了手机,直接点到了相机界面。
想了想又道:“我当然会一直记住你。”
当然,前提是我自己也没死。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比起死不死,记住不记住,我们俩就不能好好通关吗?干什么非要死去活来的呢?你乐观点儿,就别乌......有个东西叫墨菲定律。”
她及时地让自己的嘴巴打了个弯儿。
这毕竟是她队友,她说话好歹得客气点儿。
两人拿着资料,缓缓地走出了档案室、图书馆的门。
图书馆的大门不断地旋转着,无穷无尽般地做着规律的运动。
瓦而看见地面上有一条笨蛇,奄奄一息地趴在了旋转门中。
无毒、无害,非常努力,但更不聪明。
它刚要爬出去,就被旋转门的玻璃打了回来。
想要爬到图书馆里面,就又被旋转门的玻璃打了出去。
瓦而默默地看了这条笨蛇一会儿,道:“这菜花蛇,好歹没在门缝里被碾成肉酱。”
詹航康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用力踢了那蛇一脚,道:“你自由了。”
那条蛇顿时就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了一条并不优美的抛物线。
它高高地飞出了无穷无尽的旋转门,又高高地从台阶之上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
瓦而走到台阶边上,看见那条蛇还没死,慢慢悠悠地往路边的绿化带爬去。
她刚松了一口气,转身欲走,却只听见一声飞驰着的摩托声。
她转过头,就看见那条蛇被路过的外卖员骑着摩托碾死了。
当场毙命,从一条菜花蛇,被碾成了两半菜花蛇。
瓦而、詹航康:......
瓦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道:“这外卖员,还挺生猛的,我见过这家外卖公司好几次了。”
詹航康转头,看那摩托的黄色残影,他也记得很清楚。
那天中午,袭击瓦而的,就是这家公司的外卖员。
瓦而此时对某种图形的敏感度急剧上升。
她道:“你有没有看见,保温箱上印着的是一个三角商标。但是那个三角商标里面,好像盘着什么东西?”
詹航康掏出手机,也搜了一下。
不多时,结果就显现在了他的手机之中。
他将手机屏幕调转了个方向,给瓦而看。
看见上面的图标,瓦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三角图标之内,盘旋着的,赫然就是两条长蛇!
瓦而看见这两条长蛇,此刻感到了浑身的不适。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刚刚的那条菜花笨蛇,一直在谜题之中打转。
就像那条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困死了,出不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玩弄着,被困在了游戏之中,出不去。
她并不寄希望于有人能够像詹航康那样飞起的一脚。
因为她更愿意相信,天降横祸,灾厄的洪流更可能像那辆摩托一样在她身上碾过。
两人站在图书馆的大门前,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着下方。
看了一会儿,两人就慢悠悠走下了楼梯,往教堂的方向走去。
詹航康道:“你觉得这件事,是巧合吗?”
瓦而道:“我觉得不太可能,一件事发生第一次可能是巧合,第二次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她基本上已经肯定了,这个关卡的通关重点就是“蛇”。
不论是铺得满满当当犹如地毯的长蛇,还是人死之后就犹如脱离了寄生躯体一般爬出的长蛇。
不论是教堂之中堂而皇之绘制、雕塑的长蛇,还是画在了外卖保温箱之后、用于商用的长蛇。
全都是蛇。
瓦而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与蛇相关的东西也太多了吧。对了,时间太仓促所以我忘了跟你说了,那个小屁孩,叫什么来着......”
詹航康提醒道:“沈子涵。”
瓦而道:“对,沈子涵。他是为了报复我,一路跟踪我到这儿的,他家那个市区没什么蛇,但是他发现我们这个镇子里突然有很多蛇。”
瓦而显出了很痛心的表情:“我当时就应该痛打他一顿。那个死孩子,看见有这么多条蛇,就把这些蛇全部用他自己的能力转移到我们租住的房子附近了。一背包的数学题啊,他一夜之间就全部用光了。损人不利己,是不是有病。”
詹航康道:“怪不得我抓到他时,他困得像条狗,原来是加班加点熬夜的。你放心,我已经打过了。”
瓦而点点头道:“做得好!不过我们现在可以确定,我们到这个镇子里来的这个方向,是对的。还有,我加了那个小屁孩的电话,我让他待家里了,他家里的危险系数比我们这儿小得多。”
詹航康道:“他家里有什么危险系数?”
瓦而叹了口气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概就是他不听话的时候、被老师找家长的时候、偷偷往游戏里氪金被家长发现的时候,他的家长和老师全部都会变成伪人,然后追着他跑,大概会追一个小时吧。”
詹航康道:“被追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瓦而道:“不知道,总之他现在应该还活着。毕竟熬夜做了一书包的数学题,家长和老师应该都乐得合不拢嘴了,以为这孩子突然上进了,连游戏都没心思玩了。”
詹航康也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说着:“这游戏拉未成年进来干什么?坏了,给他玩到真游戏了。”
瓦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游戏里还能免费做数学游戏,简直血赚。要真在现实里有这个游戏,还不用多花钱买DLC,游戏公司都能亏成首富了。”
两人正聊着天,却听见空中一声嘹亮的鸟鸣。
听见如此气贯长虹的鸣叫声,二人抬起了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却没想到,一个什么东西就从瓦而的身旁飞速路过。
那人影轻飘飘地就掠过了瓦而,也掠走了她手上的资料。
二人大惊,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个长着对大翅膀的男人!
那男人手上提着一个巨大的鸟笼,笼内坐着一个年幼的女孩,伸出了两条腿,在空中晃荡着。
女孩的手也从笼内的缝隙之中伸了出来。
她的双眼噙着泪花,看着二人,似乎是在求救。
男人满脸的胡茬,无悲无喜地看了二人一眼。
他双翅一振,很快就飞走了。
二人哑然。
过了一会儿,瓦而才对詹航康道:“我是眼花了吗?”
詹航康摇了摇头。
瓦而继续道:“这大翅膀,符合物理定律吗?”
詹航康继续摇头,同时又道:“恐怕也不符合生物学定律。”
瓦而道:“他为什么要抢我们的资料?”
詹航康还是摇头,道:“难道他不知道手机也是可以拍下来的吗?”
瓦而翻看自己的手机,确实里面有自己刚拍下的照片。
她怀疑人生道:“我还以为我记忆出差错了......难道是那纸张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詹航康早就熟知瓦而的脾性,直接道:“你是想要救出那个小孩吗?”
瓦而犹豫道:“能吗?但我......”
詹航康打断了她,笑着说:“不要说‘但是’这种词,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