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的狂想曲［咒回］ 第3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2017.12.24 夜】

平安夜，日本情侣浓情蜜意享受浪漫之夜。

东京初雪。

刚开始只零零星星，雪花慢悠悠在天上飘，过了一会雪势变大，开始大片大片往下落。

巫山雨抱着刀站在高专门口，看下山的路逐渐被雪覆盖，台阶的界限变得不明显起来，路边的灯光也在大雪下显得羸弱。

她呼出一口气，白雾在鼻尖轻拂一下，散在空中，突然发现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自己深夜走下山的路。

也有深夜离开高专或者回来，只是身边总有一个人，任凭她牵着衣角，或者有时会松松垮垮揽住她的肩。

“好好看路哦小巫。”

“为什么老师不看路？”

“因为这条路老师走过很多遍啦，闭着眼睛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

巫山雨在门口的树下站着，直到树枝实在承不住雪的重量弯了一下，一块雪砸在她肩膀上，她才动身踏上那好像一条白色滑坡的阶梯。

慢慢走。

她不看路。

而是目光浅浅，放在自己呼出的白气上。

唇角带着很微小的弧度，让她看起来悠闲又落寞。

雪落在她头上肩上，有些挂在头发的卷上，她像被装旦的圣诞树。

雪停了。

有阴影投下来，遮住路灯的灯光，还有大雪。

有人用指尖扫了扫巫山雨肩上头上的雪，然后拨了拨她的发间。

“哟，小圣诞树，怎么一个人这时候下山？”

“您不也在这里等着吗？”巫山雨转过头看着大着一把油纸伞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正偏头看着她，笑得温柔，眉眼舒展。

他把大半的伞都倾斜在巫山雨这边。

“看来您恢复的不错。”巫山雨扫视一眼，随口点评。

“借你的光。”夏油杰轻笑着向她伸出手，见许久没有回应，直接把她抱着的刀抽了出来。

夏油杰温热的手碰了一下巫山雨的手，然后拿走了她的唐刀。

巫山雨顿了一下，把手臂垂了下去。

“小朋友，你的术式是什么？”夏油杰捻了一下刀鞘，“悟把你看得这么紧？”

悟。

巫山雨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身边这人与五条悟决裂这么多年，依旧用少时的称呼来喊五条悟。

“事实上刚刚五条老师才跟我说过让我离你远一点，”她揉了揉冻得发红的指关节，“现在您当面问我我的情报，是对自己的风评没有准确的认知吗？”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巫山雨肩膀一沉，一件外套盖在她肩上，还留有上一个人的温度。

“怎么就穿这么一点，日本冬天很冷。”夏油杰看着她单薄的肩，把外套解下来套在旁边小姑娘身上，想到自己家里那两个小女孩。

「怎么都不好好穿衣服呢。」他想。

巫山雨不太明白身边这位教主莫名其妙出现的父亲的慈爱来源于哪里，她就只是闷闷回了一句，“为了好看。”

夏油杰：……

“五条悟不管你？”

“哦，五条老师应该不会管我了。”巫山雨突然提了声调，听起来轻快不少。

“为什么？”

“因为我刚刚表白被他拒绝了。”她转头和夏油杰对视，轻描淡写地解释。

夏油杰：？？？

夏油杰脸僵了一下，差点没挂住笑。他沉默几息，艰难地问她，“你刚刚说，你跟谁表白了？”

“五条老师。”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除了去死应该他都不会管我。”

夏油杰又一次沉默，他看了两眼巫山雨，突然笑了出来。

他一把揽住巫山雨的肩，偏过头挨近她，“那我给你个建议，你来跟着我怎么样？”

“这世界上男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五条悟，”他笑着诱哄她，“跟着我可以认识很多帅哥哦，不比五条悟差的。”

巫山雨转头，抬手拍了拍他另一边肩膀上的雪，又把自己的刀拿了回来。她面色平静地与这个所谓“最邪恶的诅咒师”对视，“您又不是不知道，五条悟是不一样的。”

“还有我以为您会用您的大义来说服我，没想到居然用的是男人，难道我看起来像是恋爱脑吗？”

“……”夏油杰听到她开口愣了一下，听完之后他又抽了抽嘴角，“你第一句话和最后一句话很矛盾吧？”

“不过，”他表情突然狰狞，“你为什么不怕我？”

他的威胁完全不被巫山雨看在眼里，巫山雨抱着刀垮下肩膀，看起来像个被渣男伤透了心的失恋少女，“你伤没好透，打不过我的。”

她突然想到刚刚在伞下和夏油杰对视的那一眼，原来身边这个人脱掉奇怪的袈裟，穿上正常人的衣服，看起来居然很挺拔，而且他黑色风衣黑色长裤和皮鞋，这样装束实在是太像……

刚刚冷漠拒绝她的那位。

“你抹什么眼泪？”夏油杰懵了。

“触景生情罢了。”

“……”夏油杰看她难过地捏了捏他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大为震惊。

“不过是一件和他相似的外套都能让你触景生情？！”

你个恋爱脑！！

“还有你倒是对自己很自信，说我打不过你。”夏油杰看着自己的外套，颇有些咬牙切齿，「居然对着我的衣服想五条悟？！」

“因为我的术式是复制。”巫山雨擦了擦眼泪。

“复制？”夏油杰被她陡然转变的话题打断了思路，“和你那同学乙骨忧太一样吗？”

“忧太的术式是里香，里香的术式是复制。”巫山雨纠正他，继续补充，“我们不一样，我的术式是能使用曾经攻击我的术式五分钟。”

“这五分钟是……？”

“是每个术式可以使用五分钟，五分钟之内无限次数，可以同时使用多个术式。”

“没有束缚？”

“肯定有，但是暂时没有需要我大规模使用术式的机会，所以不知道。”

夏油杰听着巫山雨像是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很全面细致地把自己甚至同学的情报都告诉了他，“五条悟不是还说让你不要和我接触？你还敢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改日进攻高专？”

“因为您的术式我很感兴趣，而且，”巫山雨又一次转头看他，露出一抹笑，她站在伞下的阴影里，黑色的瞳仁格外幽深，“五条老师相信你。”

“你会站在他那一边的，对吧？”

夏油杰的笑容消失了，他现在的表情堪称嘲讽，“我今天还进攻高专，你说我站在你的五条老师那一边？”

他指尖出现黑色的漩涡。夏油杰将黑色的漩涡丢像巫山雨，巫山雨没有动作，他的术式擦着她的脸而过，打在背后的雪地里，留下深坑。

巫山雨的肩被咒灵按住，阴冷的气息从背后传来，皮肤上激起鸡皮疙瘩，有什么在她的后颈划了一下。

巫山雨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

“谢谢您。”她笑着说。

“经常受伤吧？”夏油杰收掉咒灵，看着她熟练地使用反转术式，嗤笑一声，不知在嘲讽谁，“你这术式和我的一样恶心。”

“是啊，”巫山雨轻声应承，“能使用术式前总要留点血。”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其实不是，」巫山雨笑着垂下眼，“那请您帮忙送我一程吧，现在打车不方便。”

「也不是每次都会流血受伤的。」她又想起那双蓝得能让人战栗的眼睛。

「五条老师就从来没有让我受过伤。」

最多是被「茈」激起的急流掀飞。

但是罪魁祸首会一边嘲笑她一边接住她。

「你让我怎么不去喜欢他。」

停在别墅的屋顶，夏油杰离开之前瞥了她一眼，“以后还是不要跟别人说自己的情报了，听你老师的话吧，他不会害你。”

“啊对了，还有。”他笑眯眯俯身在巫山雨耳边说了几句话。

“再见。”他把伞丢给巫山雨，拉着咒灵离开。

完全没看见巫山雨挽留的手。

巫山雨：……

她看着手里的外套陷入沉思。

【里香解咒后乙骨忧太将为四级】

……

【三个月后乙骨忧太重回特级】

“小巫，”禅院真希第三次转头看抱着自己胳膊的巫山雨，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和五条悟吵架了？”

“嗯？”巫山雨笑着转过头，“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最近和他很奇怪啊。”“比如？”

“他刚刚想摸你头被你躲开了。”

“啊，你说这个吗？”巫山雨好像恍然大悟，她遮着上扬的唇角，瞥了一眼悄悄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这边的其他同学。

「原来这么明显吗。」

巫山雨歪头思索了一下，招呼禅院真希靠过去，她用围巾挡住嘴，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我对老师心怀不轨。”

“！”禅院真希神色大惊，她刚要说话便被巫山雨捂住了嘴。

巫山雨竖起食指摆在唇前。

“嘘——”

她对禅院真希眨了眨眼，把她拉到了街对面。

“在那边说话会被听见，我们走远一点。”

她们刚刚谈话的时候五条悟正拎着刚买回来的甜品走向狗卷和乙骨，长风衣黑墨镜，加上他傲人的身高和露出来的五官，吸引很多路人惊艳的目光。

巫山雨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担心被谁听见不言而喻。

“问吧。”

禅院真希呼吸急促了一下，她忍着不去看对面的其他人，压低了声音，“你对五条悟心怀不轨？指的是你……”

“爱慕他。”

“那为什么要躲着他，如果是爱慕的话不应该更加黏着他吗？”禅院真希面色复杂，“真看不出来，小巫居然会喜欢那家伙。”明明是一个很没有师德的人。

“看不出来吗？”

“对啊，虽然小巫居然能天天笑眯眯对那家伙，但是你对别人都很温柔，感觉又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看得出来我和老师不对劲呢？”

“因为你们肉眼可见地冷淡起来了啊！”

“但是我现在对老师和对其他男同学没什么两样吧？”

“可是……”禅院真希卡壳，“就是不一样。”

“我知道真希想说什么，真希想说因为我从头到尾对老师都是这样，所以看不出来对老师有什么情感的变化，但是现在和之前不一样又很突兀，对吧？”巫山雨笑着给她解围。

“是这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然不对，」巫山雨看着她陷入纠结，「你应该问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和他相处的。」

「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他就，」

沦陷。

“算了！”禅院真希放弃思考，她抓起巫山雨的手准备把她牵走，“那你现在是什么奇怪的状态啊！走去跟他说清楚。”

“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

“不用了，”巫山雨站在原地，与卒然回头的禅院真希对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表白过呢？”

禅院真希缩了下瞳孔，还没开口，一只手横在了被牵起的手臂中间。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握着一杯奶茶。

有男生的声音响起，“御茶家的抹茶，半糖加珍珠。”

他正看着巫山雨，“对吧？”

很好看的男生，栗色头发打着卷软软地垂下，笑得温柔又有礼貌，看起来就是家境很好家教也很好的少爷——禅院真希如此评价。

而且他看起来，和巫山雨是一类人。

巫山雨放开了禅院真希的手，她转过身面对着那个男生，话却对着禅院真希说：“真希，你先过去吧，真抱歉今天聚餐我不去了。”

「哦吼」

禅院真希直觉有好戏，但还是应了一声离开。

她离开前最后听见巫山雨用与往常不同的缓慢语气说，“鹤田，间。”

鹤田间垂着眼笑了一下，他依旧把奶茶递到巫山雨面前，“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但是能在东京再看到小雨很开心，我觉得我还是想和小雨做朋友的。”

巫山雨定定看他两眼，接过了奶茶。

她低头插吸管的时候鹤田间突然很想摸她的头，他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作罢。

“你现在还跳舞吗？”

“嗯。”

“那太好了。”他还是笑着，语气是真心实意的快乐。

巫山雨咽下珍珠，“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面前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又笑出来，“是啊。”

“这样啊，”巫山雨也笑，语气欢快，“那你死了之后能不能把遗产留给我？”

这话听着像玩笑，但是鹤田间回答地煞有介事，“好。”

“……”巫山雨收了笑，“鹤田间，你是不是傻逼。”

“被盯上了不知道报警吗？”

「小雨真聪明，一下就能看出来。」鹤田间笑得更开心了，“没有，我没有被盯上。”

他说完之后缩了下瞳孔，“……那我先回去了，家里有点事，我们……”

“下次见吧。”

他想走，正和巫山雨擦肩，巫山雨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我可是为了你推掉了今天的聚餐，你不邀请我去你家逛逛吗？”

“可……”

“九月份学校里那件事你现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吧？”巫山雨有些不耐地打断他，“就我一个还活着，你猜为什么？”

一直在鹤田间肩上的眼睛突然炸了，巫山雨眯了眯眼，“我懒得等咒灵杀人之后再一个个去找，所以把现在把我带过去，我能救你的命。”

“你听懂了吗？”

……

“……”五条悟面无表情看着街对面女孩子拉着男生的手进了出租车，那男生的脸实在是熟得很——那张照片里，偷看巫山雨的那个，直到车已离开，他才平静开口，“他是谁？”

这话是对刚刚从那边回来的禅院真希说的。

禅院真希背过身翻了个白眼，心里冷笑一声，嘴上却很高兴，“小巫的追求者吧？她超受欢迎的耶。”没品位的东西。

五条悟靠着栏杆没动，喝了一口奶茶。

禅院真希偷偷瞄着他，突然计上心来，她拨通巫山雨的电话，特意把免提开到了最大。

“喂真希？”语调上扬，可以想象电话对面女孩子的笑容。

“哦小巫，那个男生是谁啊？”

“我旁边的这个？是前男友。”

“！”禅院真希没想到这个回答，差点没握住手机，“那，那你现在去干什么？”别告诉我去和前男友约会。

“去约会。”

禅院真希：！

乙骨忧太：！

狗卷棘：！

一杯假装布偶人的熊猫：！

“和谁？”

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巫山雨卡壳一下，“……大概是某不知名特级咒灵？”

其他人：……？

“所以你是去祓除咒灵的啊？！”

“对啊，”电话对面语气疑惑，“我看起来像是会和前任复合的脑瘫吗？”

五条悟哼笑了一声，“打不过记得给老师打电话。”

“好哦。”

打自然是打得过的，巫山雨看着手里的咒灵球，陷入沉思。

她把球递到嘴边，张嘴，又闭上。

巫山雨：！！！

呕

鹤田间站在废墟里——原本这里是庄园里的别墅——面对着躬下身的巫山雨不知所措。

吐……吐了？

……

从那天之后巫山雨和五条悟就没再见过面。

本来那天只是为了庆祝乙骨忧太重回特级特别抽出的时间，加上五条悟自身格外忙碌和巫山雨有意无意躲着，再见面已经是四月。

【2018.4】

巫山雨远远地看见了五条悟和站在他身边的伏黑惠

伏黑惠对她挥了挥手，“巫前辈。”

巫山雨没什么别的反应，五条悟却按着他的脑袋揉了揉，“人家和你是一届的，不应该叫前辈吧？”

他揉完之后顺手伸向了巫山雨，即将碰到时他僵了一下手指。

巫山雨没躲。

五条悟短暂地停顿以后按了上去，狠狠地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

“……”巫山雨虚弱开口，“老师。”

“哦，”五条悟拿开手，墨镜下眼神在低头整理头发的巫山雨身上停留一瞬，“今天给你们办理入学手续。”

手续办理得很迅速，五条悟看了眼巫山雨的学生证——上面写着二级，转手递到巫山雨面前，然后转身对伏黑惠说：“那今天就没事了，惠先去休息吧。”

伏黑惠面对五条悟莫名其妙的笑意，很善良地决定管一管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巫山雨的死活，“那山雨呢，我跟她一起走吧？”

“她不用，”五条悟勾起的唇在阳光下亮晶晶，“老师要带小巫去做任务。”

“……”，伏黑惠跟从他背后探出头、明显一天都不在状态的巫山雨交换了一个“各自安好”的眼神，应声离开了。

巫山雨接过学生证，听见五条悟要带自己去做任务。

巫山雨：？

我困得要死掉了老师您看不见吗？

下一秒五条悟就转身，摘下墨镜总六眼仔仔细细扫视她，“昨天去干什么了困成这样？”

「去为了撩你做一些铺垫。」巫山雨笑了一下，“没什么老师。”

她不说五条悟也不问，就是带着她连轴转了一个半月。

“我不干了！”巫山雨一拍高铁的扶手，转身对五条悟怒目而视，“今天回去之后我就要睡三天三夜谁都别想拦着我！”

五条悟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笑。

巫山雨更生气了，她一把拽下五条悟的眼罩，凑到他面前，“老师你听见了没有，我说接下来有什么任务都不要叫我，我不干了。”

“可是跟老师一起做任务不高兴吗？”

“你高兴吗？”她冷笑。

“老师带你吃甜品？”

“不吃。老师，伊地知先生都多久没有上班了？您放过我吧我真的干不动了。”

“啊——”五条悟拖长音，他把眼罩又戴上，“那好吧接下来半个月小巫去休息吧。”

他拍了拍巫山雨的头，扭头去看夜幕下的东京，表情平静。

巫山雨看起来愤愤地戴上帽子也扭过头，似乎准备睡觉。她一扭过头原本的表情消失了，看起来格外平静。

「果然工作很能消磨热情呢，老师打得好算盘。」

……

新一届东京咒高来了个特别的人，据说和乙骨一样，是死刑缓刑。

巫山雨扭头，对粉色头发的少年笑了一下。

宿傩的容器？

这里果然人才辈出。

然后这个总是很阳光地笑着的男孩子就死了。

那天下着大雨。

“……”巫山雨站在心口被开了一个洞的少年面前，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不远处的地上是曾经在他身体里跳动的心脏，「死透了」。

她垂下眼，轻声自语，“我来晚了？”

她丢掉了雨伞，雨水一瞬间浸湿衣服。巫山雨向伏黑惠伸出了手，一旁站着的男生抹了把脸，把另外一只手放在她手心。

「反转术式」

巫山雨给辅助监督打了电话，俯身捡起地上的心脏，转头看见虎杖悠仁的尸体已经被伏黑惠抱起。

“走吧。”他哑声说。

……

手机的屏幕在拨号界面停了两秒便转向通话界面。

“老师。”巫山雨轻声喊五条悟。

对面传来轻快的声音，“小巫任务结束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条悟在咒灵面前打着电话，全然不把恐怖丑陋的诅咒放在眼里。他听见自己学生与往常不同的低沉语气，顿了一下，面前的咒灵被蓝色的咒力切碎。

“怎么了？”

对面有人吸了吸鼻子。

“悠仁死掉了。”

五条悟脸色沉了下来，他轻声对巫山雨说：“老师马上回去，小巫先带着悠仁回高专，剩下交给老师。”

五条悟回来的时候巫山雨他们也才到高专不久，她和伏黑惠发尾滴着水珠，和没来得及换衣服的野蔷薇一起坐在躺着的虎杖悠仁面前。

没人说话。

五条悟挨个揉了他们的头，面容带笑语气轻快，“五条老师回来啦！”

“快回去换衣服吧，身上湿哒哒的会感冒哦，”他笑着，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地上面色灰败的学生，“野蔷薇也去休息吧，接下来是三天的休假，可以跟小巫一起去逛逛街。”

伏黑惠抬头看他，欲言又止。坐在三人中间的巫山雨直接站起，对着野蔷薇伸出手，“那我们走吧。”

她的声音也很平静。

直到夜幕降临，巫山雨披着未吹干的头发坐在床边，听见传来敲门声，她才揉了揉因为一直绷着僵掉的脸。

五条悟站在门前。

“怎么不吹头发？”他随手勾了一下巫山雨的发丝，十分自然地进门坐到她的床边，“因为悠仁死掉在难过吗？”

巫山雨无言地坐在他身边。

“给老师讲讲看？”

“……我过去的时候虎杖同学刚刚倒下。”所以如果稍微快一点他都有救。

“啊，因为这个吗？不用自责啊小巫，”五条悟笑着低头凑到她耳边。

“老师给你讲个秘密。”

巫山雨动了下眼珠，听见五条悟语气低沉，“悠仁复活了。”

巫山雨：……？

她扭过头，“真的吗？”

“千真万确，不过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接下来小巫可以准备一下交流会，又有货可以进了。”

「高端，」巫山雨面无表情，「不愧是宿傩的容器，浪费我一腔愧疚。」

所以接下来几天她看见野蔷薇低头抹眼泪都叹息一声拍拍她的肩。

“节哀。”

钉崎野蔷薇：？

啊？

……

“小巫？”钉崎野蔷薇和善地笑着锁住巫山雨的喉，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所以你是不是知道虎杖还活着啊？”

虎杖悠仁凄凄惨惨地把灵框摆在自己面前，正和二年级的人打招呼。

“……”巫山雨移开了脸，对着禅院真希发出求救的目光。

禅院真希笑嘻嘻地看着，对她动了动嘴：你好自为之。

「早说了听五条悟的没什么好事。」

他们正闹着，五条悟的声音响起，“距离比赛还有一分钟，下面有请歌姬老师发言。”

女声有些磕绊，似乎是被临时推上去的，巫山雨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脑子里却想着前一天晚上和五条悟的对话。

“小巫，明天我会把虎杖带过来，京都那边一定会采取一些措施的，我想大概率那个老头子是准备让他的学生杀掉悠仁。宿傩的想法也很难去揣测，所以，”最强低头看着抬着头听得认真的小姑娘，“你去保证悠仁的存活，好吗？”

“好。”又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五条悟轻笑一声，抬手摸摸她的头，“去吧，把你藏了一年，让其他人看看五条老师带在身边的小孩是什么实力。”

巫山雨站在人群后方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证，目光在“二级”的字样上停顿一下，听着音响里五条悟“正式开始”的宣布，勾起唇角。

「那么今天之后二级就会变成特级。」

她和禅院真希交换了一下目光，一起闪身进了树林。

“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悠仁。”禅院真希一边快速前进一边对虎杖悠仁说。

“好嘞！”虎杖悠仁向周围扫视一眼，“不过山雨去哪了？”

“你说小巫？”熊猫侧身，比了个大拇指，“不用担心她，她超强的。”

“等等！”他们还未分开，面前就出现了咒灵。

“区区三级……”禅院真希冷笑一声准备攻击，被伏黑惠拦住。

面前的三级咒灵被一拳打爆，浑身腱子肉的男生露面，“都在啊？那刚好一起解决了。”

是东堂葵。

“你们全员一起，放马过来吧！”

其他人摆出战斗的姿势，禅院真希呵了一声，“散开！”

六人分成两拨散开，只留虎杖悠仁在原地——还有在一旁树上站着的巫山雨。

……

“轰！”巨树应声倒塌，一直作壁上观的巫山雨挑了挑眉，瞬移到另一棵树上。

“所以还不打算出来吗？观察我和我的brother 很久了吧？”东堂葵一拳打倒巨树，喘着粗气说。

“诶？还有人在吗？”虎杖悠仁迷茫。

他旁边的树上传来女生笑吟吟的声音，“悠仁。”

诶。

虎杖悠仁抬头，看见巫山雨坐在树枝上对他笑，“啊！山雨你在这啊？”

“叫小巫就好。”

巫山雨跳下来，对着愣住的东堂葵打了个招呼，“你好哦。”

东堂葵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

好，好像小高田！

“那你们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巫山雨眨眨眼睛，笑着对东堂葵抛了个飞吻，“再见哦。”

“……”

虎杖悠仁拍拍东堂葵，“你还好吗？”

原本僵住的东堂葵一把按住他的肩，面色狰狞（？），“兄弟！我们继续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跟小高田的见面会了！”

“好，兄弟！”

不远处室内。

伏黑惠侧身躲过射来的箭矢，擦过时他注意到箭尖上的红色。

「血迹？」

他背后响起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伏黑惠睁大眼睛，看见巫山雨正把箭矢丢到一边使用反转术式。他送了口气，“小巫？”来进货了？

巫山雨按了按手心，抬头对伏黑惠说：“需要帮忙吗？”

他对面加茂宪纪闭着眼睛，右眼处有裂开的血纹，“我听见他说要杀掉悠仁了哦。”

伏黑惠摇摇头。

“那好，”巫山雨挑眉，离开前留下一句话，“那就交给你了。”

她离开后加茂宪纪轻声问，“这是一年级的二级咒术师？”

伏黑惠双手捏起术式，“你说是就是吧。”

巫山雨在对面屋顶上坐着，看着房屋被水流冲垮，「鵺」，人脸的飞鸟破空向被冲出的男生袭去，却被他抛去的血液缚住。

「血缚」

“真激烈啊。”巫山雨感慨，对着一旁歪头看着她的乌鸦挥了挥手，“嗨。”

她伸手摸向黑色的小鸟，还没碰到，她身后突然卷起巨大的手掌状树枝，面前正打着的两人也因着突变发愣。

【快】

【逃】

是狗卷棘，他从一边经过，对着两人用咒言。

巫山雨一把抓住乌鸦，翻身下了屋顶。她刚落地，那遒扎的树枝也把两侧的房屋压垮。

远处的监控室，贴在墙上的符咒一次性烧毁，五条悟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眼罩挡着他大半张脸，看不出表情变化。

“咦？”歌姬疑问。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穿着围裙带着奇怪面具的男人站在高专边，狞笑着念咒。

漆黑的帐从天上向下流。

五条悟脚步飞快在屋顶移动，下面道路上京都校校长吩咐，“五条！趁着帐还没布下，你先走。”

“不行啦。”五条悟停在半空，“这次的帐不一样，事实上已经完成了。”

“不过，”他伸手轻触「帐」面，“把它打破就行了。”

「诶？」五条悟看着手心的烧伤，「这维和感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歌姬却可以进入，他沉思一秒，突然笑出声，“原来如此，你们先走吧，这个「帐」，”

“是专门针对五条悟的「帐」。”

「帐」内。

巫山雨背手从黑暗中抽出唐刀，站在咒灵身后，那高大头上长着树枝的咒灵正面对着伏黑惠。

「鵺」朝着花御飞过去，想象中的狗卷的咒言却没有响起，在伏黑惠收缩的瞳孔中，花御的手即将与「鵺」相触。

确实是相触了，但是「鵺」并没有出事，它踩了一下那从半空中跌落的手臂，打了个卷飞回了伏黑惠身边。

一道刀风把花御抬起的手臂整个斩落，甚至在地上留下极深的刀口，从那刀口看过去，巫山雨走了出来。

她挽了个刀花，对着伏黑惠和跪地的狗卷棘抬了抬下巴，“你们先走，这边留给我。”

花御的手臂重新长出，她侧身似是看了一眼巫山雨，突然开口，“陀艮。”

巫山雨背后冒出红色的章鱼头。

“啧。”她飞快转身挡住它一击，扭头对着其他人说，“先离开这里！”

禅院真希从天而降对着咒灵来了一下，背后花御已经追着其余人离开。

「领域展开」

“什么……”巫山雨一把把禅院真希甩出去，下一瞬落入全新的环境。

是海滨。

「荡蕴平线」

巫山雨的手臂被划了一下，她用手抹掉伤口，刚刚流出的血在她手里凝成血箭，对着面前的鱼射了出去。

“哈。”她笑了一声，黑色的眼珠渐渐被染成蓝色。

“如果对方开领域，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我当也展开领域。”

「领域展开」

“双方领域对拼，领域强大的一方……”

「无量空处」

“胜。”

「账」外。

五条悟对着漆黑的「帐」抬了抬唇角。

巫山雨站在漆黑中，只有她背后苍天一般蓝色的眼睛流光溢彩。

她居高临下盯着被定住的咒灵。

“你叫陀艮？”

她准备祓除这个咒灵，结果领域竟从外被打破，她反应极快离开原地，下一瞬她站着的地方就被火烧着。

巫山雨看着对面富士山造型的蓝绿色咒灵和脸上带着缝合线的灰色人形咒灵，沉了身子，“一打三么？”

她眼里流光溢彩，正抬手准备用术式，突然一转手，划破了手腕，「赤血操术」。

真人躲过刺来的具有巨大咒力的血箭，不满道，“什么啊！我还以为你能用和五条悟一样的术式，我还准备涨涨见识呢。”

巫山雨出现在它身后，一刀砍下它半个身子。爆破声响起，尽管她速度很快地躲开，自然被波及。

她在地上翻滚几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暗道不妙。

「要再开一次领域吗？」

五分钟要到了。

「算了。」

巫山雨又一次砍下真人伸来的手。陀艮也缓过来加入战局，巫山雨不会特别去躲他们的术式，也不用术式反击。

她只专心挡那人形咒灵一直想要触摸她的手，而且不停用反转术式治疗身上的伤。

她一边打一边后退，面前的咒灵陷入酣战，她可没有——「帐」的外层已经破了。

这边三个特级咒灵，五条悟一定会先来这里。

再一次使用反转术式，她大脑传来恍若针扎一般的疼痛，鼻血如注。

大量咒力支撑她高速移动和反转术式，不停受伤治愈，已经超出她身体能负荷的了。

巫山雨晃了晃身，看着眼前放大的缝合线人脸，眼睛再一次染上蓝色。

她准备用「无下限」。

但是没有成功，不过真人的手确实是碰到了「无下限」。

五条悟捂着巫山雨的眼睛把她压在怀里，对着真人笑了一下。

「赫」

巫山雨昂头喘了一下，手里的刀脱力落地。

“跑得倒是快，”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真人被抬走的方向，不准备追，而是偏头看向森林处——那里的树林一片一片枯萎。

“这样啊……”他轻笑一声，“那就稍微粗暴一点吧。”

他依旧一手抱着巫山雨捂着她的眼睛，“咒术顺转，苍。”

“咒术逆转，赫。”

“虚式，茈。”

巫山雨感受着脸前传来的风，哑着嗓子，“她死了吗？”她说花御。

“没有，逃掉了。倒是你，”五条悟敲了一下她的头，“怎么不用术式？非要等咒力枯竭了才舍得用？”

“因为感觉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咒灵不对劲，所以下意识想要隐藏一下术式，”巫山雨的声音越来越轻，“而且担心把老师术式的情报泄露出去……”

她终于卸力软倒。

……

“所以她居然是特级吗？！”加茂宪纪从乐岩寺那里出来，神色大惊。

西宫桃奇怪地看他两眼，“听说那位一个人对三个特级咒灵不用术式就是单纯咒力能打十几分钟，真厉害，不愧是特级……不过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看起来有点精神失常。

加茂宪纪目光呆滞，喃喃自语，“怪不得伏黑要说那种话。”

「你觉得是就是吧」

原本1v1个人赛最后改成了棒球赛，虽然不知道棒球赛和咒术交流有什么关系，但是京都校大部分人松了口气，他们不由自主想起去年被乙骨忧太支配的恐惧。

“谁要去和特级一对一啊！”他们感慨。

最后棒球场上并没有特级。

因为特级咒术师巫山雨昨天咒力消耗过大，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所以坐在旁边的棚子里光明正大抱着奶茶乘凉。

“喔好球。”据说是病患的巫山雨面色非常不错，非常高兴地为自己队得分喝彩。

【京都一处山岗的古宅内】

许多芥子立在地上，里面却没有人，只有电话中传出人声。

「东京校居然还有一个特级吗？」

「那么五条悟那边的战力就太高了。」

「这对我们的计划或许不利，或许——把其中某个特级拉到我们这边的可能性是多少？」

“不行哦，”一直站在芥子中间的年轻人笑吟吟开口，他长相极其普通，是放在人群里完全无法被看见的，“乙骨忧太对于友情极其重视，从去年百鬼夜行夏油杰的落败就能看出来，不过夏油杰自从百鬼夜行后就没什么水花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真是不争气。”

“巫山雨被策反的几率也很小，据我所知，她是被五条悟从咒灵手里救下来的，您们知道救命恩人——特别是一个长得很好看而且很强大的救命恩人，对于青春期女孩子的意义吗？”

“她没有追着五条悟要死要活就已经是很罕见了。那位巫山雨，绝对，绝对是五条悟手里的一把好刀。”

“乙骨忧太还在国外倒不不必要在意，一直在五条悟身边的巫山雨会是一大阻碍。”

“啊当然，”他又笑了一下，“也有很大的可能可以被我们利用成为推手。”

“不过在我们开始计划前，需要先除掉她，她活着没什么用，死了倒是能成为封印五条悟的最后一招。”

“所以我向您们，索要一个杀手。”

没想到，我以为一万字能写完，现在看来好像还有一万字（啧）

快收尾了，真的。

没想到吧其实标题是五条悟视角。

因为小巫马上就要死了，诶我的主角好像都要死一死（战术后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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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