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认真搞学习,李再安就容易忘事儿,等停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尿急得很,憋得膀胱都要炸了。
又不想当着全班人的面举手跟瑶皇说尿急要去厕所,她就只能继续憋着,煎熬似的等着下课铃响。
淦!
实在难受,她有些坐立不安,身体小幅度的左右晃动,想尿尿的心情谁能理解。
旁边的黄灯突然举手,“瑶皇,上厕所,批准不?”
台上坐着的苗瑶撩了撩眼皮,“准奏。”
李再安急了,想举手说自己也要去,可没等她做完心理建设黄灯就已经凑过来小声问:“一起?”
她愣了两秒,起身跟在黄灯后边出去了,瑶皇也没管。
厕所都设计在走廊尽头,一边男生一边女生。
她和黄灯一前一后从别班教室窗外走过,每经过一个班都能引来一阵‘喔噢’声,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毛病,是没见过人上厕所么。
被人这么当猴儿看,李再安那点中二脾气又有点压不住,一脸不耐烦,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起来。
走在前面的黄灯就很淡定,还单手叉腰。
李再安快步跟上去,“是不是腰疼了?”
黄灯轻轻嗯了一声,“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有点青了,晚上回去再擦点药酒吧,啧,要是让我妈看见指定又得说。”
李再安本来想说点什么,但让尿意憋得不行,进了厕所就立马先解决了这一问题。
她舒舒服服缓了口气,然后就忘了自己要对黄灯说什么了。
放完水,李再安走到水龙头下准备洗手,刚拧开开关就听到厕所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勾肩搭背进来的几个烂番薯:黄婷婷、容绘、黎湘以及另外两个不记得名字的,全都跟她有过过节。
明明都不在一个班了还能在上课时间扎堆来厕所,瞧这阵容,指定都没好事。
这都没过去多久,李再安也不可能忘了自己被这几个人害得在医院躺了好几天的事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不可能白挨那么多打。
不过她还记着黄灯的那几句忠告,所以这会儿也没想着动手,就是突然见到这几个傻逼了,让她很不舒服,想yue。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嫌恶的转过头去,真是倒霉,上个厕所都能碰见这些阴间玩意儿。
“哟!”黄婷婷吊儿郎当的晃进来,对着李再安就是一阵阴阳怪气,“这不是还没断奶的李公主嘛,来学校上个课都要家长送到教室,上厕所怎么还没人伺候?”
几个烂番薯发出一阵嘲笑声。
李再安脸色很难看,沾着水的手握成拳,扭头恶狠狠瞪着黄婷婷。
想当透明人都不行的黄灯叹了口气,唉,自己就是个奶妈的命,要是让李再安单独碰上黄婷婷她们,指定打起来。
“还没到下课时间,你们来这里干嘛,”她走过去洗手,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问:“要抽烟就去三楼,这里不行,等会儿瑶皇会过来查的。”
她正好就挡在李再安和黄婷婷的中间,隔绝了两边剑拔弩张的视线交战。
麻高的厕所是个打架的好地方,不过要是这个点打起来,下一秒就得被瑶皇叼死。
她不好管闲事,但谁让李再安是自己同桌,这两天处得也不错,总不能见死不救。
要是再让李再安跟黄婷婷几个人打起来,她也不好跟瑶皇交差,眼下就只能由她当起和事佬了,叼啊。
即使不在3班了,对瑶皇的恐惧也依旧在,但烂番薯怎么着也不能在李再安面前露怯,就嘴硬,“那又怎么样,她现在可不是我班主任,怕个叼毛啊。”
黄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哦,我就是好心提醒,怎么做就随便你咯。”
她们说的都是本地话,李再安一个字都听不懂,她绷着脸,做好只要对方敢动手她就还击的准备。
黄婷婷并不敢真的在这里对李再安动手,本来就是嘴贱故意刺激李再安,好顺顺因为被记大过和调班的气。
真要在这里动手,谁也讨不着好处,而且先动手的那一方肯定要被深哥和瑶皇叼死,她们已经被记大过了,再在学校打架是会被开除的。
黄婷婷不动手,但不妨碍她继续找茬儿,找的还是黄灯的茬儿,“呵,黄灯你跟姓李的走这么近,要是让蛇姐她们知道了,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么潇洒?”
李再安想要说话,被黄灯抢先一步,“那你就去通风报信好了,看她们能把我怎么样,外边的人不能找学生麻烦,这条规矩她们破了一次,还没吸取教训,还想再被彪叔收拾一次?”
黄婷婷被堵得无话可说,上次在石渣坪群殴李再安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歇,蛇姐她们被堵在家里好几天了,一出门就被打。
黄灯看黄婷婷变来变去的脸色就猜得到外头那帮傻逼这几天的日子不好过,她不想在厕所里跟黄婷婷耗,屎尿味儿好闻啊。
“走了,回教室。”她拽上李再安就闪人。
容绘故意挡在门口不让李再安过去,李再安要是敢硬闯,就正好给了容绘动手的借口。
李再安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好狗不挡道。”
黄灯暗叫一声祖宗,在要动手前拉上李再安就跑,厕所出来几步路就是(1)班的教室后门,容绘她们不敢追到这边来闹事。
交叠的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走廊回响,很快就引起了教室里不专心上自习的渣渣们的注意。
正巧(1)班的老师暂时不在,靠窗那桌的男生立马站起来张望,逮着跑到这里的黄灯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真是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什么热闹都想看。
追出来的几人停在距离黄灯和李再安几步远的地方,没敢再上前,倒不是怕在(1)班后门动手,而是看见了(3)班教室外倚墙靠着的人。
容绘怂了,脚底抹油就想溜。
苗瑶伸手指了指,让人待在原地别动,她要过去慢慢‘谈’。
“叼……”容绘低骂,后边跟着出来的黄婷婷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反应,被瑶皇逮住的下场比被深哥逮住还惨。
黄灯拽着李再安贴走廊栏杆站着,为避免让(1)班的人把她们当猴儿似的围观,她俩站的位置前面正好是墙壁,只要不跑到前门来,里头的人就看不见。
上个厕所都能遇事儿,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李再安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压低声音道歉,“对不起啊,是我没忍住脾气,把你也给害了。”
她当时要是乖乖跟着黄灯走,不说那句好狗不挡道,兴许也没现在这些事儿了。
黄灯将手肘搁在栏杆上,懒洋洋地说:“那今晚的夜宵你请吧。”
苗瑶背手走到(1)班教室后门,瞅着那几个烂番薯皮笑肉不笑,“胆子挺肥啊,这是已经打了还是准备开打?”
容绘往后退一步,硬着头皮说:“没打……”
叼你公龟的,幸好没打,不然她们都没好果子吃。
苗瑶冷哼一声,偏头看了眼李再安和黄灯,赶人:“还杵在这里干嘛,回教室做卷子去!”
“哦……”黄灯很乖的拉上李再安撤离现场。
班的渣渣们都顾不上课堂纪律,纷纷挤在窗口边上看热闹,等苗瑶的视线转到这边的时候,他们又嗖嗖两下缩回去。
叼,瑶皇好TM吓人。
苗瑶让黄婷婷她们贴墙站成一排,都没开始训话就已经把这几个烂番薯吓得腿肚子直发抖。
已经回到教室的李再安坐在位置上,脸色不太好好看,低头拿着笔在草稿本子上乱涂乱画。
黄灯本来不想多扮演一个知心姐姐的角色,但瞥见李再安本子上那团黑麻麻的乱线,就TM鬼使神差多嘴问了句:“怎么了?”
李再安抬眼看她,复又低下头继续乱画,在黄灯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突然出声:“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好不容易对这个破地方有点改观,又让那几个傻逼给毁了。
“被迫请夜宵的委屈啊?”黄灯笑了下,故意把话题往别的地方扯。
李再安原本憋着一肚子气的,让黄灯这么一打岔,那股气就给散了,看着黄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自己这个同桌,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黄灯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就低头做卷子了,没再继续说什么。
心情还是有点烦闷的李再安将手放进衣兜,摸到了自己手机,本想拿出来跟发小们发发牢骚,眼角余光瞥到后门的身影,她立马不敢动了。
苗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别惹老子’的恐怖气息,学校这些破烂事儿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就是她家那个二五妹一天到晚在她雷区上蹦迪,把她气个半死了还有脸屁颠屁颠跑出去跟人喝酒。
在教室转了一圈,她实在烦得很,就到走廊外面看手机,给二五衰妹发微信:“灌完黄尿没有?”
过了半分钟二五妹才回复:“没有,你下课了?要过来吗?我们在多丽酒家。”
“前几天才挂完水,你他妈的还喝个叼毛啊,死了别打电话让我收尸。”苗瑶气得想砸手机。
正跟几个老朋友吹牛吹得欢乐的苗琅盯着手机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想打架?”
酒桌上,大家伙已经摆开架势吆喝上了,什么二妹靓、三蚊鸡、八匹马、八只脚……一堆乱七八糟的猜码口令。
早已经老公孩子热炕头的黄芒推了推只顾看手机的苗琅,酒劲儿上头了大舌头说道:“喝啊,老看手机干嘛,阿瑶查岗啊?”
苗瑶和苗琅的事情在镇上都不是秘密,早在她们高中那会儿就让人传开了。
一开始也不太能接受,不过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感情摆在那,整歧视那套就有点说不过去
更何况苗瑶她俩现在多出息啊,靠自己就能在深圳买房,没回小镇之前苗瑶的年薪都直逼二百万的,苗琅一年也能挣个十几万。
她们还搞了不少副业,一年有差不多五六百万的收入,就这,谁歧视谁还真不一定。
而且,苗瑶现在是麻高的老师,深哥亲自出马请了八百遍才让她松口答应带一届,听说带的那个班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就差不多赶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
镇上很多人都想让苗瑶开个培训班,利用寒暑假或者周末时间给自家孩子补课,还免费提供场地,桌椅什么的也不用苗瑶操心,是苗瑶不乐意揽这些事,就一直没答应,寒假的时候只招了班上一些学生补课而已。
今晚这场酒局本也是几个老朋友的聚会,另外就是有俩在部队休假回来的,赶上了就一块喝,谈谈青春年少时那些中二故事。
经黄芒这么一提,大家伙也都跟着起哄,怂恿道:“把阿瑶也叫出来啊,这个点也该下课了吧,喊她出来一块喝,叼,我两年才休这么一次假,她不出来跟老子喝一个就说不过去了啊。”
苗琅放松身体往后一靠,瞅着这一桌早已喝得东倒西歪的朋友,她脸上挂着捉弄人的笑容,说:“好啊,你们给她打电话啊,出来一块喝。”
快醉死过去的黄芒趴在苗琅身上,对就要打电话的朋友说:“听我一句劝,别打,真的别打。”
那朋友一脸懵逼:“???”
喝到脑子都差不多要被冲进马桶里的黄芒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123来,反正直觉是不要打这个电话,不然她们的下场都会很惨。
一晚上就浅抿了几口啤酒的苗琅点着手机屏幕继续听这帮人吹牛逼。
早些年她和苗瑶拼死拼活工作挣钱的时候,差不多天天都是酒局,把胃都给喝伤了,特别是她,有次被灌到胃出血送医院,在那之后苗瑶就禁止她再碰酒,一滴都不能沾。
手机屏幕亮起,是苗瑶拨过来的语音电话,苗琅起身离开座位,找了个较为安静的角落接听。
这两年她连烟都很少抽,非必要就基本不碰,刚刚黄芒给了她一根,眼下正被她拿在手里玩。
“嗯?”
苗琅的声音很轻,跟微信上说两句都夹带火/药味的语气完全不同,简直判若两人。
“喝了多少?”苗瑶是个比自己学生都爱迟到早退的老师,差十分钟下晚自习,她人都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都没够二两,”苗琅抠着老旧的墙皮,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的懒散,“你下课了?”
苗瑶嗯了一声,“你现在回来还是我过去找你们?”
在一起这么多年,知道苗瑶这是真生气了,“我一会儿就跟她们说,早点走。”
要让这群人看到苗瑶,肯定是拉着死灌,她也不放心让苗瑶喝酒。
苗瑶很用力的抓着车门把手,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对苗琅没别的要求,朋友们找苗琅约饭她不反对,晚归也可以,但不能喝酒绝对是她的底线,踩一下就能炸。
“不生气了?”苗琅问的很小心翼翼。
前几天她也跟朋友们出去了,碍于面子就吹了两瓶,回家的时候就看见苗瑶那张黑得跟锅底灰似的脸。
她当时就赔礼道歉并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苗瑶总找茬儿,不是说她做菜咸了就是换的衣服袜子四处乱丢。
两个人脾气一上来,就开打了呗。
她衣服都没带就回爸妈家住了,还把苗丹丹这个傻妹子给拎走,不准她再在苗瑶那蹭吃蹭喝蹭住。
僵持了一两天,关系刚回暖,哪知道今天又有酒局,还推脱不掉。
苗瑶坐进驾驶座,“怎么不生,我他妈的都快气死了。”
有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伴侣,可不就得气死。
苗琅嘿嘿笑了两声,还能这么说话就证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如果还在气头上,苗瑶根本就不可能搭理她,就光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她有时候也挺怕苗瑶的,生气的时候特别吓人。
“那我现在跟她们说,然后你来接我。”苗朗在电话那头说。
“嗯……”挂断电话,苗瑶发动车子去多丽酒家接人。
她前脚刚走,后脚学校的下课铃声就响了。
李再安把不带回家的东西收进抽屉,然后背上书包跟在黄灯身后,“上哪儿吃夜宵?”
她对这个小地方可是一点儿都不熟。
出教室之后两人就换成了并排走,黄灯反问:“你想吃什么?”
李再安摊手,“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
“……啊对,”黄灯一拍脑门,“我们这里的夜宵特简单,只有烧烤、炒面、炒粉、砂锅粥,别的就没了。”
李再安果断选择烧烤,“就咱俩吗?”
“不然呢,其他人都是寄宿生,没请假条就出不了校门,翻/墙的话十有八/九会被深哥逮到。”
“……”
走到楼下了才想起来没等苗丹丹,之前都是三个人一起走的。
苗丹丹背着包从二楼冲下来,“你们居然不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