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狮 第12章 第 12 章

黄灯转头，“这不是在等嘛，今天还是姑奶奶来接？”

苗丹丹摆手，“她在多丽喝酒，完了瑶皇要去接她，我就成了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唉！不过我现在也不敢回去，怕撞上她俩又在吵架，瑶皇不准我姐喝酒，一滴都不能喝，完了完了……她们肯定又在家里打起来了。”

“……”

黄灯想起寒假补课，因为临近年关，就有很多人来找姑奶奶去喝酒，瑶皇那个眼神恐怖的啊，跟要炸了地球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姑奶奶也是头铁，都那样了还敢跟人出去瞎浪。

瑶皇跟姑奶奶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还在穿开裆裤，后来长大一点了才听大人说两句，一开始也闹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关系，网络是个好东西啊，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就懂了那么多。

“我和李再安要去吃夜宵，”黄灯边走边问：“你要不要一起？”

苗丹丹摇头，“下次吧。”

她要回家看看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姐回来没有，万一真跟瑶皇打起来了，她也好劝架。

既然她不去，三人出校门后就在十字街路口分开了，苗丹丹回家，李再安和黄灯去吃夜宵。

李再安对小镇不熟悉，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吃，带路的活儿自然就归到黄灯身上。

晚十点多的麻镇街道空旷又安静，两边连盏路灯都没有，仅有的光线还是从别人家窗户泄出来的。

李再安低头给发小们回了几条消息就把手机放回兜里，跟着黄灯左拐右拐，穿过她完全没来过的巷道，停在一处民房前。

敞开的大门旁边竖放着一个灯箱，‘阿仔夜宵’四个字尤为显眼。

里头聚集了不少深更半夜出来喝酒撸串的人，烧烤架子就摆在门口，在还没走到这里的时候李再安就已经闻到了香味。

她饿了。

黄灯跟这里的老板很熟，打过招呼之后就领着李再安进去找座位，正在拼酒的那几桌人往她们这边多看了两眼。

大概是看到李再安和黄灯身上穿着麻高的校服，觉得新鲜吧。

“坐那里可以吗？”黄灯指着角落那个小方桌问道。

就两个人，也没必要占大桌，李再安点点头，“都成，我无所谓的。”

之前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完了，她现在饿得很，就想赶紧来几串烤肉。

选好了位置，黄灯才带着李再安出去选菜，还问：“要不要来一份砂锅粥？这家的猪杂粥很出名，呃……接受不了猪内脏的话就算了。”

“我不挑食，只要好吃就行，”李再安拿着小篮子在低头选烤串，发现这边的烤串种类还挺多，好些她以前都没吃过，举起一串类似某种昆虫的东西，声音有点抖，“这这这是什么？”

黄灯也忙着选自己喜欢吃的串串，瞥了眼她手中的东西，说道：“蚂蚱。”

李公主很虎，有点想尝试但又不确定，“好吃吗？”

“好吃啊，我的最爱。”黄灯一边说一边拿了五六串放自己篮子里。

李再安也跟着拿了两串，先试一下味道，如果好吃就再加。

除了蚂蚱，她还拿了腌制好的排骨、鸡翅、牛肉、羊肉、田螺肉、蛙肉、黄鳝段、叫不出名字但看见黄灯拿了她也想尝尝味道的小鱼，素菜就只要了两串韭菜。

把选好的菜递给老板，黄灯又点了一份猪杂粥。

“跟你家里人报备了吗？”坐下之后，黄灯顺嘴一问，然后拿出书包里的平板，开始刷题。

“嗯……”她已经跟爷爷说了会晚点到家，不会招呼都不打就晚归，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这样一问一答完了两人就没再说话，等烤串上来之后她们才放下平板/手机。

她不是故意看黄灯的平板，只是没有息屏，然后无意间瞥见了上面的题目，她拿烤串的动作顿了顿。

“这么拼？”

“嗯？”黄灯顺着她的视线就看到了自己的平板，“唔……不拼不行，麻高的教学水平就那样，就算有瑶皇、仙女和男神坐镇，但跟重点高中比起来还差着远，我要是不拼，三年之后拿什么去参加高考。”

李再安举着烤蚂蚱无从下嘴，见黄灯一口一个吃得香，她也闭眼咬了一个，嗯？貌似还不错，口感很特别，很香，外皮是酥的。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烤蚂蚱，她吃得津津有味，“有个事儿我挺不解的，以你的成绩怎么会进这个破学校。”

问完她就有点后悔，生怕戳到黄灯不想跟人提及的痛处。

黄灯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没别的，就是为了能继续跟着靶子叔舞狮，说出去挺傻的，但我就是脑子一根筋，谁也劝不住。”

“羡慕你这种从小就知道要什么、有目标的人，”李再安啃完烤蚂蚱，又拿起一串烤排骨，觉得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也很好，就递了一串给黄灯，“这个也好吃，尝尝。”

黄灯接过排骨，笑道：“他家的烤排骨我从小学吃到现在。”

“那不一样，这是我亲手给你的。”李再安脸皮还厚。

“那你干脆喂给我吃好了，那更不一样。”

“也行啊。”

“我不行。”

“行的，张嘴，啊～”李再安真就拿了一串排骨要喂。

黄灯笑骂：“差不多得了啊，小心我打你。”

李再安挑眉，“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从来不打架，谎言这么快就要被戳破了？”

黄灯夹起一个鸡翅塞到她嘴里，“吃吧，我亲手喂的。”

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的苗琅抬起下巴往她们那桌点了点，说：“这关系不是挺和/谐的嘛，深哥还在担心什么。”

苗瑶把小篮子塞她手里，“你想知道就去问深哥。”

本来都到家门口了，这个二五妹又囔着要吃烧烤，真是使出浑身解数在作死，要换了别人，她早一脚过去了，哪里有这种耐心陪着作。

“不是说黄芒她们在多丽组局了嘛，你俩没去啊？”忙得热火朝天，老板也不忘跟苗琅唠两句。

苗琅就只拿两串韭菜，“散场了。”

老板拎起那两串可怜的韭菜，“就要这两串啊？”

“嗯……”苗琅扭头看她家那位大佬，嘿嘿～

苗瑶懒得跟这个吃饱了撑的衰妹计较。

嗯？李再安的视线不经意间转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黑色宽松毛衣和米色直筒长裤的人在烧烤摊前跟老板聊天。

“那个……”她总觉得对方很眼熟，特别像自己关注的那个游戏主播，但又不是十分肯定。

黄灯顺着视线看过去，刚吃进嘴里的排骨差点喷出来，转过头使劲咳嗽，“姑……姑奶奶？！”

论辈分，苗琅是她姑奶奶，瑶皇就是祖奶奶那一辈，哪个她都惹不起。

“家里没给你们饭吃啊，大晚上跑这里来，”既然都看见了，苗琅也就进来说两句，她伸手摁了一下黄灯的脑袋，又冲旁边傻愣愣的李再安点了下头，“吃完了赶紧回家，这都几点了，明天不用上学啊。”

黄灯没敢躲，差点让对方一把摁进菜盘子里，“瑶皇是不是也来了？”

“来了啊，在外头，你要去给她请安？”苗琅满脸戏谑，这帮小崽见着苗瑶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得要死。

黄灯赶忙摆手，“不了不了不了……”

在校外看见瑶皇，她一般都绕道走。

而李再安都恨不得把自己埋到桌子底下去，淦！真是她关注的那个游戏主播，她还给人家发过少说也有几百条私信，卧槽……

这尼玛就尴尬了，直接社死现场。

虽然人家不一定看过她的私信，但她心里有鬼，就格外心虚。

除了最开始那几眼之外，后半段她都低着头，努力让自己是个透明人，鸵鸟埋屁/股似的假装对方看不见自己。

苗琅要的那两串韭菜已经烤好了，本来也打算走人，可看见李公主闷声不吭，连声好都不问，她就起了捉弄的心思。

怎么说自己和苗瑶也是这小子的救命恩人，见了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不礼貌。

李再安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她心里是求爷爷告奶奶，期望这位姑奶奶赶紧走人。

一紧张她就不小心把烤串怼到了鼻子，随后一声喷笑从头顶上方传来。

淦！李再安现在特别想死。

苗琅觉得李家小公主还挺好玩的，“喂，衰妹，你嘴巴跟鼻子长反了啊？”

李再安心情不爽的时候可以冲别人发脾气、耍性子，但被苗琅这么逗趣，她却生不出气，也不敢回呛。

苗琅一直是她偶像，场场直播她都不落下，甚至还录屏保存。

她像个怂包，缩着肩膀小声解释：“没有，吃太急了，不小心弄到鼻子上而已……”

这样的反应让黄灯都惊讶，心想这不是傲娇小斗鸡的风格啊。

苗琅晃进去半天了也不出来，等在外边的苗瑶耐心耗尽，拎着外套走到门口喊人：“你到底走不走啊，要不走的话就在这里打地铺睡得了。”

苗琅回头笑嘻嘻地说：“你学生在这呢，我跟她们聊两句。”

“你俩，”苗瑶的视线在李再安和黄灯身上转了两秒，“吃完了就赶紧回家，别在外面瞎晃，还有，回家的时候别从猪肠巷走，那边今晚有活动，你俩别赶着去送人头。”

对本地‘文化’不了解的李再安懵逼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求知欲满满的看向黄灯。

什么意思？

黄灯很快给她答疑解惑：“就是有人在那边打群架，火/拼。”

猪肠巷挤着很多网吧，前几年还有人在那儿开了一家酒吧，镇上的烂货没事就喜欢往酒吧里扎堆，黄尿灌多了就开打。

去年有个初中都没念完就出来混社会的小烂仔因为一点破事，还拿刀捅死了另外两个烂仔。

要是瑶皇不提醒，她等会儿带李再安从猪肠巷走的话多半会碰上。

乱糟糟的火/拼现场，谁他妈管你是哪一派的，打红眼了连爹妈都不认的大有人在。

李再安特别想吐槽这个破烂地方，但看周围坐着吃夜宵的也不像什么好人，上次挨了打，她心里多少有点犯怵。

淦！她亲爹的老家可他妈的乱，这都什么人啊。

老板把苗琅要的两串韭菜装进袋子递给苗瑶，后者招呼苗琅快点走。

苗琅应了声，边走边低头看手机，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把手机拿给苗瑶看，然后她俩的目光同时转到李再安身上。

李再安嘴里还咬着半块排骨，视线相交，她也是一脸懵逼，又双叒叕怎么了？

她看见瑶皇皱了皱眉头，用本地话跟姑奶奶说了句什么，然后姑奶奶也皱眉，一脸烦闷的样子。

李再安又听不懂本地话，只能把黄灯这个免费翻译给安排上，“她俩在嘀咕什么？”

黄灯摇头，“声音太小，听不清。”

直觉是没好事，因为她捕捉到了几个字眼：西岸、花蛇、麻烦、堵人。

西岸指的就是西岸村，整个村大部分人都姓黄，她也是西岸黄氏的一员，花蛇就是之前黄婷婷提到的蛇姐。

那伙人该不是知道她跟李再安在这里吃夜宵，想过来堵人吧，那事情就有点糟糕了。

叼，哪个缺德鬼通风报信啊。

见黄灯的脸色有变，李再安的心也跟着打鼓，“怎么？”

黄灯看着她，小大人似的叹气，“咱们可能有点麻烦了。”

“啊？”

李再安张着嘴，瞪着眼睛，从三脸懵逼逐渐变成十脸懵逼。

吃个夜宵都能整出那么多事儿，难道换了个地方生活，她就从锦鲤体质转变成非酋了？

这倒霉催的。

都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瑶皇和姑奶奶又折回来，更离谱的是两人直接拖了凳子跟她们坐一桌。

“……”

淦！

李再安如坐针毡，手里的烤排骨都不香了。

“蛇姐带人出来了吗？”黄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

苗瑶点头，但并不想跟这俩小崽多说，黄婷婷那几个烂番薯在学校装乖，背地里小动作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黄李两姓的陈年恩怨，她和苗琅也不好明着插手，彪叔给花蛇‘关禁闭’也有期限的，总不能真让花蛇一辈子不出门。

那死烂妹一得自由就准要找人麻烦，首当其冲的就是李再安。

去年李长荣找深哥给李再安办转学，深哥不是没劝过，但李长荣不听，也没把这些当回事，女儿被打进医院了才知道着急，电话一通接着一通的打。

偏偏李再安这个小公主把李长荣拉黑了，李老爷子也不怎么待见亲儿子，两边联系不上人，李长荣就只能把电话打给深哥，要么就打给她。

深哥对李长荣还有点好脸，她接对方电话都要看心情。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