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马车停在了皇宫南门前，赵望和掀开车帘，守门的卫禁军老远就看到是长公主的马车了，眼见那张让人魂牵梦绕的脸，他脸上一红，行礼，“参见长公主。”

赵望和微微一笑，道：“劳烦通报一声，长公主清求见。”

“是。”

赵望和求见的消息一层层传递进去，长公主的马车则停留在宫门前等候。

谢知微就坐在赵望和对面，她看着她把眼睛闭上了休憩，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谢知微方才的笑意慢慢收敛，她靠在了马车上，怔松地看着她的脸出了神……

……

“谢念！”

夫子暴怒的声音从学堂里响起，正把纸张团成了团准备扔出去的谢念打了个激灵，有些心虚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夫子气冲冲地走了下来，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纸团，“上课不好好听讲，你说，这纸团是想要扔谁的？！”

谢念年纪虽小，但也知道义气二字怎么写，她脚尖踮着地，低着头说道：“没打算扔谁，就准备扔到窗外去呢。”

夫子依旧是十分生气，“我看你是学规抄得太少了，就罚你再抄十遍！抄不完不许上我的课！”

谢念眼神一亮，“真的吗？”

夫子气得吹鼻子瞪眼，“真的，三天内不抄完你就滚出这百川书院，我虽不是山长，但赶不走你，我也不用做这个夫子了！”

谢念这才萎了，委委屈屈地坐了下来。她到这书院也才半年时间，虽然她不喜欢读书，可是要是这样回去，阿爹阿娘就要失望了。

下学之后，余在光走了过来，圆润的脸盘上带着一点感动，他撞了撞谢念的肩膀，说道：“好兄弟，够义气，要不我帮你抄点？”

谢念先是眼前一亮，旋即就没好气地说道：“算了吧，你的字比我还丑，夫子一眼就能认出来不是我的字迹。”

赵蔚见状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说道：“夫子上课，再怎么也不应该在底下搞这些动作，要尊师重道……”

谢念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啊……我不听我不听。”

叔见平不知道从哪掏出几颗炒熟的黄豆来，他抛向空中再张大嘴巴去接，豆入口中咬得咯嘣响，含糊地说道：“那你要抄学规岂不是不能去玩了？”

林有舟狐狸眼一眯，问道：“那我们去哪玩？”

“去游湖吧。”

“那还等什么，走啊。”

林有舟和叔见平勾肩搭背地走了，还不忘拽了赵蔚一把，“走走走。胖子，跟上啊。”

余在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犹豫了一下，终于跺了跺脚，咬牙说道：“那个，谢念，那我也帮不上你的忙，我就跟他们去啦！”

谢念终于绷不住了，一把手中的毛笔给扔了出去，奈何失了准头，没砸中，余在光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了。

而夫子离开学堂之后就径直找了山长何澜止，开门见山地说道：“谢念那混小子，实在是太皮了，我实在是教不了啊！”

何澜止摸着胡子笑道：“这世上哪有你教不了的学生？过谦了。”

夫子摇头叹气，“这小子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坐不住，让他坐一个时辰，他只有一刻钟是能坐得住的，别的时间不是在和余在光打闹，就是在骚扰别的同窗，烦不胜烦。”

何澜止安抚道：“别急，她年纪是小了点，但她文章、见解都还不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朱韫深一样，因材施教不是你的强项么？”

“那也得他听话才行啊！”

“这个交给我，我来说她，你就放心吧啊。”

不好容易把人给劝走了，何澜止抹了一把汗，妻子丰玉琼走了过来，好笑地问道：“陈夫子又在投诉谢念了？”

何澜止摆摆手，笑道：“谢守德的人情可不好还。”

丰玉琼虚点了自己丈夫一下，道：“若非你自己也看中了，就算是谢守德开口，你也不可能会答应让她入学。更何况，这还是个女孩子。”

何澜止双手负背，走在丰玉琼身边，道：“谢念这孩子，聪明，有天赋，就是不爱看文字，爱舞枪弄棒的，兵书这种书她倒爱看，拦着也能偷偷借着看。从这性格上来看，真像谢守德，不像谢守仁。”

“一笔写不出第二个谢字来，都是一家人，倒也不奇怪。”

何澜止笑道：“可能两人都像老一辈的谢侯爷，谢念像她爷爷。”

“可不是么？”

两人才走两脚步呢，抬头就看到了谢念幽怨地站在前面，只不过她个子矮小，被一旁的花草遮住了才一时没发现她。

她幽怨地说道：“山长，师母，你们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何澜止笑道：“说你坏话，又何须背着你说？”

谢念倒是很好奇，问道：“山长，您见过我爷爷呢？我爷爷是不是很厉害的人？”

何澜止道：“以前游学到永定城的时候，见过你爷爷，我和你爹你大伯，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你爹还没求职，我与你爹谈诗论对，倒也算是有缘。不过啊，我还是和你大伯关系更好。”

“为什么呀？”

谢念追问，何澜止却不肯再说了，他转而问她道：“学规抄完了？怎么有空到后院来。”

谢念摸着肚子双眼放光地看着丰玉琼，“师娘，您昨天说今天要做红烧肉的，我想吃。”

丰玉琼摸着她的头，笑道：“真是个小馋鬼，好，今晚就吃红烧肉。”

丰玉琼去做饭了，何澜止拎着谢念到了一旁的小书房，在一旁亲自盯着她抄学规。谢念才抄了一刻，屁股就要坐不住了，何澜止冷着脸道：“你再动来动去，今晚红烧肉就不用吃了。”

唬得谢念一下子就不敢乱动了，乖乖地低头抄写。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仆人快步走了过来，对何澜止恭敬地说道：“山长，她到了。”

何澜止面色私有些许复杂，但还是说道：“好，我知道了。”

何澜止转头对谢念说道：“好好抄，我去去就来。”

谢念抓耳挠腮，好奇极了，他来了？他是谁？他为什么来？

坐不住的谢念当下从凳子上溜了下来，十岁的孩子小短腿挪得飞快，很快就远远坠在了何澜止的后方，小心谨慎地跟了上去。

然后谢念就看到了一个魁梧的男子冲山长行礼，而那男子旁边还站着两个小姑娘，从衣服上看明显是一主一仆，因为角度问题，谢念看不清对方的脸。

男子沉声说道：“一切都麻烦山长了。”

何澜止道：“代我向他问声好。”

男子行礼退下，谢念使劲张望，都看不清那两姑娘模样，忍不住往前靠，再往前靠。

何澜止看着年纪小小的赵望和，心底说不出是何等滋味，语气柔和得好似怕吓着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十岁的赵望和是一丝不苟的，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礼数周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晚辈赵望和，见过山长。”

何澜止微微侧了侧身，半是躲开了赵望和的礼数，“这一路从乾定城过来肯定很辛苦吧？到了这儿可以好好休息。你用过饭了吗？”

谢念凑过来的时候，听到何澜止那柔和的声音心里酸到不行，这是谁啊？怎么山长对她就这么好，也没见过山长这样对自己说话呀。

她拉着柱子，探出个头来，终于，在这个角度看清了赵望和的脸。

精致、漂亮、粉雕玉琢、像小仙女，还是个不会笑的小仙女。

谢念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一时都看呆了。

赵望和显然也是看到了谢念，目光往这边看来，两人对视上了，谢念不知为何，第一反应就是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灿烂，眼眸里似有星光跑了出来，还不忘伸出手来拼命地朝她招手。

赵望和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谢念旋即就听到了何澜止用着冰冷的声音呼唤自己名字，“谢念！”

谢念一个激灵，立刻拔腿就跑，“山长！我这就去抄学规，您别生气！”

跑着跑着，她还不忘回头冲赵望和笑嘻嘻地道：“这个妹妹真好看。”

何澜止都被气笑了，转过头来对赵望和解释道：“这是书院的学生，皮猴一个。”

赵望和只是行了一礼，并不搭话。

何澜止心里叹息一声，道：“即是答应了收你为徒，老夫必然不会食言。不过在书院里，大家都称我为山长，你也这样跟着叫就好了。”

“是，山长。”

“走吧，你师娘应该做好饭了。”

饭桌上，谢念堂堂正正地坐在了赵望和的对面，她手里拿着筷子，眼睛却盯着赵望和看，问道：“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妹妹你也是来读书的吗？”

“还是说妹妹你是山长和师娘的女儿呀？那不就是我的小师妹了嘛？”

何澜止脸一冷，“食不言寝不语，这些规矩你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谢念吐了吐舌头，挺直胸脯坐好，正儿八经地说道：“山长，妹妹初来乍到，要及时给予妹妹一点温暖的感觉呀。”

赵望和只觉脑子都要翁翁作响，见她还要说话，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无表情地冲她说道：“谢谢，不用了。”

语气冰冰凉凉的，好似山泉水一般。

谢念想，这妹妹不仅好看，声音也好听得紧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