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郅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顺着就提溜了起来:“嘿,你小子,还真是偷听习惯了是吧?教坏了崔四,现在连博见都跟你是一路货色了!”
“公子公子,快放手啊!”
江夏垫着脚尖,跟着崔璟郅的步伐,不停地晃悠,还得顾着别让他把自己的耳朵给扯掉了。
“快放开吧,别真弄疼了,你不心疼,人家博见可心疼死了呢。”
跟着出来的李昭晏为江夏解了围,却瞬间点燃了博见的小脸蛋,一听他说完这话,博见竟然还害羞地低下了头去,不敢看着他们了。
“谁说的,我好得很,不需要别人关心!”
江夏这个时候嘴倒是挺硬气的,一点不肯承认。
“说吧,找我什么事,要是没什么大事,我一定叫你好看!”
江夏被吓得连连后退,急忙解释道:“是有人找殿下,说是殿下的人。”
“什么?我的人?”
李昭晏和崔璟郅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说的是谁,江夏便又接着解释道:“他说他见过殿下,还伺候过殿下呢。”
“什么?”
现在轮到崔璟郅着急了,江夏此言一出,他便大声吼叫起来。
“不可能啊,他人呢,带我去看看。”
崔璟郅怀着一肚子的怨气,也紧紧地跟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抢人都抢到自己头上来了!
“出来,小子,看崔小爷我怎么收拾你!给我出来!”
崔璟郅走在前头,一到前厅,就开始叫唤起来,想着要先声夺人,可没想到,这里竟然连根毛都没见着。
“江夏,你小子假传情报是吧?”
江夏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说谎,博见也在一旁打圆场,保证他们没有骗人。
“别装神弄鬼了,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崔府,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活腻了!赶紧给我出来!”
崔璟郅话音刚落那一刹那,整个前厅顿时寂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直到一个人,镇定自若地从外边走了进来,跟大家笑着打了个招呼,江夏才给他们俩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你是谁?”
崔璟郅谨慎地问了他一句,没想到人家直接没搭理他,径直走向了他身后的李昭晏,扒拉开前头挡着的博见和江夏,看着李昭晏,他就开始笑了起来。
崔璟郅还以为他不怀好意呢,就要出面阻拦,没想到李昭晏自己竟然靠了过去,凑在了那个人面前,盯着他看了起来。
“你干什么,晏儿,小心点,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不是,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眼熟?”
李昭晏转着圈地盯着他看,看了好几遍,愣是没想起来他是谁,所以就叫上了崔璟郅跟着一起围着人家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说话呀,晋王殿下问你话呢,哑巴了?”
“臣内衙魁听,参见晋王殿下。”
看累了的崔璟郅刚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要喝,此人一说话,崔璟郅就将嘴里含着的水全都喷了出去,然后转了个弯儿,扭头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你···你就是魁听?”
崔璟郅的声调都高了许多,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弱弱小小的男人,他竟然跟内衙三大杀手的魁听有关系?不,这竟然就是他?
“殿下万安,臣来迟了。”
这下不仅一旁的博见和江夏懵了,就连崔璟郅和李昭晏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连连摇头表示疑问。
“你什么意思,我···我需要你救驾吗?”
“那天城外遇袭,本该是臣出来救驾的,但奈何临时有别的急事,所以走开了,不过幸好殿下无碍。后来臣去办完事情之后,还将贼首擒获了,已经交到了副使大人手里。”
魁听说着他的,李昭晏还是在一个劲的看他,他总觉得,自己应该之前见过这个叫魁听的人,不然他怎么跟江夏说,他还伺候过自己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干什么?”
李昭晏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自称魁听的人,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不敢松懈丝毫。
“回殿下,臣前两天就回来了,此次回来,是奉圣上之命,护卫晋王殿下。”
“保护我?父皇让你来的?”
“正是,是副使大人亲自将圣旨交到我手上的,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他,或者是带着臣进宫,一看便知。”
他说得很是笃定,李昭晏也些松动了,看着崔璟郅,想问一问他的主意。
崔璟郅便站了出来,拦在了李昭晏前面,一边盯着这个魁听,好不让自己输气势,一边考量着要问他些什么。
“你,你师父是谁?”
“净方,南山寺的住持,你们应该见过他呀,怎么师父还在闭关吗?”
崔璟郅先问了点简单的,试试先手,接下来才是正题:“你,回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保护殿下。”
崔璟郅和李昭晏面面相觑,显然,他们都不相信,一个顶级杀手回归,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别混淆视听,说实话!”
“殿下,我要是真说实话,您敢听吗?”
李昭晏被问住了,讲真的,他还真是不太敢掺和这些事情,魁听要是真头脑一热跟自己说了,他估计会彻夜难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
“那···那你之前在什么地方?”
“洛州,当然了,北境六州我都待过一段时间,崔将军去漠北,我还在内衙最北边的一个据点给他留了物资呢。”
魁听的应答一切如流,没有丝毫的不通之处,三人看着也是不知道再从何下手了。
“那你之前抓的人,他招了吗?他是谁派来的?”
李昭晏有些谨慎,但还是不得不问个清楚,但他一开口之后,便又退了一步,他有些后悔在这样的场合问这个问题了。
“殿下宽心,此事圣上很是重视,不过这件事已经全权交由副使大人处置了,结果嘛,圣上要是下了旨那您不就都知道了吗?”
魁听这话里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也没点明,只是暗示着李昭晏,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跟着掺和进去的,自己只是按命令办事。
“还有,你为什么说,你伺候过我,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李昭晏再次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看着瘦瘦的男人,要是不说他是什么杀手,李昭晏肯定会觉得这是进京赶考的举子,看着真是年轻有为呀。
不过魁听听完他的问题,却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缓缓将手绕到了脑后,取下了自己的发簪,将束起的发髻放了下来,然后还拨弄了一番,站定在了李昭晏面前,等着他认出自己来。
“怎么,殿下这么快就忘了?”
他还故意夹着声线,吊着嗓子说话,看着特别像个太监。
李昭晏顿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然后转身望向崔璟郅,指着那边的魁听说道:“阿···阿玉!”
崔璟郅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李昭晏给他做出了一个扭腰的动作,他才想了起来,这不是兖王送给李昭晏的那个小男宠吗,他竟然是个杀手?
“你···你是魁听?不不不,你是阿玉?”
崔璟郅也有些语无伦次了,眼前这个人明显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让他们都有些惊吓过度了。起初他们还担心,这个杀手会不会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角色,但一把他跟那个娘娘腔的阿玉联系起来的时候,崔璟郅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怎么,殿下记性不太好吗,这么快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着,魁听还搔首弄姿地想往李昭晏身上靠过去,被崔璟郅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
“干什么,说就说,别动手动脚的,小心别怪我不客气!”
魁听当然不会被崔璟郅这仨瓜俩枣的功夫给吓住了他威胁自己的时候,魁听甚至还想上前去跟他较量两把呢,幸好李昭晏机警,把他们俩分开了。
“别动手别动手,都是自己人了,伤着了就不好了,是吧?”
“殿下真好脾气呀,在下佩服,这样的人也能入王府的大门,殿下真是心胸宽广。”
崔璟郅一听这小子还来劲了,冲着往前就要找他理论理论:“你说什么呢,用得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崔公子在梨桐书院混了得有好几年了吧,跟那个如风,关系密切吧,怎么着,都忘了?”
魁听一说完,崔璟郅刚刚那股盛气凌人的样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顿时萎了下去,连头都垂低了三分。
“你还知道这个?你不是一直在北境吗?”
李昭晏倒是不想追问崔璟郅这样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他还是对魁听这些年的动向更有兴趣些。
“我还在京都的时候,崔公子的行踪我可是一清二楚啊。说到底,有些事情,还真是靠你不经意发现的呢。”
“什么事?是那个小六吗?”
“不只是这个,还有青娘,她的行踪宇文期殳没有上报,幸好我跟踪崔公子的时候,发现了端倪,要不然呐,宇文期殳还真就瞒天过海了。”
“他为什么要瞒着你们?他不是你们···他不是林大人的人吗?”
“哟,殿下还真是睿智神通啊,连这个都知道了?这个在内衙都少有人清楚呢,殿下可别外传哦。”
“那你还是赶紧说说,舒···宇文期殳,为什么要瞒着你们?”
魁听不紧不慢,在屋子里来回打转,看了半天,最后站定在李昭晏面前,才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他呀,不想让我们拿舒孝做文章,所以把青娘的行踪隐匿起来了。不过幸好我多了一个心眼,不然呐,他还真能坏事。要是没有这个舒孝,江南士族就不会那么轻易就参与进来,他们不参与,兖王怎么入局呢?兖王不入局,长公主怎么安心跟支然做生意呢?他们的交易不达成,孤注怎么会相信,他已经在南边安插了一个有力的帮手了呢?孤注向来谨慎,他不出动,你哥怎么会在漠北有机会取胜呢?”
崔璟郅一听瞬间来了劲,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跟魁听剑拔弩张了,反而没脸没皮地贴了过去,给人家端茶倒水,招呼着让他赶紧坐下。
“魁听大人是吧?赶紧坐赶紧坐,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您了。您刚刚说,漠北怎么样了?细说说嘛。”
魁听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想知道崔璟辞在漠北的消息,故意激他呢,没想到他还真上套,所以也故作玄虚了起来。
“他嘛,这个情况嘛,属于机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过两天兵部的军报就会传回京都了,到时候你问问你爹不就行了吗?”
“不是,兵部的线报太慢了,那都成了后话了,还是内衙快点,你们不就是干情报买卖的吗?”
“嗯?”
魁听还故意吓了吓他。
“不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是情报收集,你们辛苦了。那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我哥他怎么样了,进展如何,啥时候能回来呀?”
魁听还想继续逗逗他,李昭晏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行了,别拿这事开他玩笑了,他真是着急,跟他说说大概情况嘛,我们也不打探军情。”
魁听一看晋王都发话了,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再一看崔璟郅那眼巴巴的样子,也实在是不忍心,于是就讲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边角情报:“漠北一战进展顺利,崔璟辞不仅连斩支然几员大将,而且还生擒了孤注的长子阿舍誉。”
“真的啊?”
崔璟郅颇为惊喜,就连听到这个消息的江夏和博见也跟着激动了起来,不过魁听很快就把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头上。
“不要激动,我话还没说完呢,先等我说完再亢奋吧。”
“那你接着说,是不是我哥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了?”
“还早着呢,阿舍誉是被抓了,可孤注一离开王庭,掌权的又不只是阿舍誉一个人,还有他那个次子阿咄芘呢。他跟这个大哥一直是貌合神离,所以崔璟辞一把他抓了他就立马改头换面,下令不许用任何东西换回阿舍誉,要跟崔璟辞死战到底呢。而且他已经派人传信给了孤注芘力,要他马上赶回去,如果崔璟辞不能在孤注回城之前解决漠北战事,再加上燕州三路大军阻截不力,让孤注带着全部兵力返回,到时候他可真就是腹背受敌,进退两难了。”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崔璟郅顿时瘫坐了下去,刚刚那股子高兴劲也一下子全没了,连江夏和博见站在一旁也不敢开腔了,生怕崔璟郅受了刺激。
“你怎么了,不会被吓傻了吧?”
魁听支了支呆若木鸡的崔璟郅,还以为他走神了呢,李昭晏见状赶紧拦住了他:“别动他了,让他静静吧。”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又在感伤个什么劲呢?”
崔璟郅一听,又瞬间醒了过来:“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一会天上一会地下的,吓死人了!”
魁听帮他按了按胸口,表示了安抚,继续说道:“燕州呢,只要驸马爷不掉链子,那就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燕州驻军的赵海义加上赶到的孙斐,再得到蔡州的兵马支持,只要孤注还在魄罗川谷地这个圈子里,那他就跑不了。圣上谋划这么久,就是怕咱们攻到漠北会吃埋伏,所以才设计把他引诱到燕州境内来。现在鱼儿已经上钩了,咱们也不能前功尽弃呀。”
“会吗?”
崔璟郅真诚的发问,魁听还以为他开玩笑呢,但一看他满脸都写着认真,便又认真地回复了他:“没事,不会有事的。孤注啊,其实就是仗着自己兵强马壮,一直盘踞漠北,咱们之前拿他没办法,那是受限于地势地形,咱们的骑兵打不过人家的嘛。但是现在好了,燕州的地势对咱们是有利的,他的骑兵反而发挥不出来了,所以呀,这场仗,咱们已经十拿九稳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带着骑兵深入?他不怕死吗?”
“废话,你以为这些年长公主跟他密谋什么呢,就是这个嘛。他以为长公主已经帮他解决了北境六州的麻烦,他只需要带着人长驱直入就行了,哪里还会顾及这么多。”
崔璟郅这才又点了点头,欣慰地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找李昭晏,要拉着他,跟他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李昭晏站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把他放倒在了自己身上,让他靠着自己,慢慢地品味这份欢喜。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昭晏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魁听,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殿下,问吧,我不像他们那么谨慎,不就是点小道消息嘛,他们自己闲聊的时候还往外吹呢,装得那么像,还保密个什么劲呐。”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保护我,我有什么危险吗?”
李昭晏眼神真挚,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还需要内衙派个顶级杀手来保护自己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不敢质疑。再说了,东宫也有啊,您有一个不也应该嘛。”
“我就是一个困顿在家的闲散人员,我什么也不会,什么钱也没有,保护我做什么?”
“殿下还真是自谦呐,您是晋王啊,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皇子了。先帝在的时候,也只封赏了兖王,给了他爵位,那些剩下的,都是圣上登基之后才封的嘛。您现在就二十岁,就得了圣上封赏了,那在本朝,可是独一份啊!”
说着说着,魁听明显有些心虚了,刚刚还振振有词地看着李昭晏说呢,现在突然就垂下了头去,这一举动很快就被李昭晏捕捉到了,并且质问起了他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我真的有什么危险?”
“殿下说什么呢,怎么会!”
魁听还故意提高了自己音量,想表现出自己一点不心虚的感觉来。
“你刚刚就是有事瞒着我的,我听出来了的,快说,什么事?”
“殿下还真是机灵啊,那你还要我干什么?”
魁听自以为自己演技演技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让李昭晏抓住了把柄,将内情给逼问了出来。
“你们在洛州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个身上刻有蟒纹的男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要杀死道安的刺客,纷纷点了点头。
魁听便又继续引导着说道:“那你们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吗?”
“这些人?他还有兄弟?难不成还是个帮派?”
崔璟郅倒是挺会听话茬的。
“这些人呢,都是先帝赏赐给兖王的近身护卫,一共十二个,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为了彰显皇恩浩荡,先帝还特赐给了他们莽纹纹身,这些人后来就跟着兖王到了洛州去,一直也没有再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剩下那十一个,要来找晏儿报仇?”
“不是十一个,只剩下十个了,有一个早就死翘翘了。”
“还死了一个?我们在洛州可就遇见一个啊,没别的了。”
“那个人是个用毒高手,几年前让我给药死了,跟你们没关系。”
魁听说得倒是云淡风轻,崔璟郅他们听着可就不淡定了:“你把一个用毒高手,给药死了?”
“对呀,他是高手嘛,我也不差啊!”
这点自信,他倒是一直都有的。
“为什么?”
“他非得跟我比试比试,我没办法,就制了一种新毒药,悄悄给他用了,比试结束一个月之后,他就一命呜呼了。”
“什么毒啊,这么狠?”
“这个是秘密,不过副使大人知道了,叫我不要外传,免得让兖王起了疑心。当然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剩下那十个人,他们在兖王起事之前就接到指令了要在京都把你给杀了,现在兖王虽然是死了,但他们还在外头晃悠呢。”
“不是,晏儿招他们还是惹他们了,他们想杀人就杀人呐!”
崔璟郅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尤其是这件事还事关李昭晏的安危,他就更加坐不住了。
“行了吧,你们之前还跟着兖王一道回京了呢,他的如意算盘你们不清楚?把殿下劫持到京都来,然后扶持殿下登基,最后在让你一不小心一命呜呼,他不就顺理成章坐上皇位了吗?”
崔璟郅差点都把这茬给忘了,兖王都死了这些人还是阴魂不散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出去躲一躲?”
“躲什么躲,有我在呢,这不是来保护殿下了吗,怕什么。”
“那他们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想着执行兖王的指令?”
“那是因为他们本来都要四散逃命去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兖王身死了,他们看着旧主惨死,所以就想着要回来执行完他的命令喽。”
“不是,那兖王也不是我们杀的呀,他凭什么···”
“是我杀的,别激动了。”
魁听依旧淡定,但话刚说一半的崔璟郅却不淡定了,他转头看着正悠闲地喝着茶的魁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简直是不敢相信,魁听竟然如此坦诚。
“你···你竟然?”
“我也是奉了右使大人的命令行事的,不得不从啊。再说了,内衙的弟兄,只要再洛州待过的,哪个不想弄死他?”
“那你就下手了?”
“嗯,用的还是云天借给我的□□呢,你要去看看吗?”
崔璟郅连忙摆手,表示并不敢兴趣。
“不是,你们杀他干什么呢?他跟你们也没什么纠葛了吧?”
“不是我要杀他,是右使大人要他的命。”
“宇文曜?”
崔璟郅听到他的名字出现在这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的宇文家灭门案,宇文曜想要他的性命,估计跟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右使大人年幼时家破人亡,一直流离失所,所以他一直记着这件事呢,现在也终于有了机会,把仇给报完了。”
崔璟郅听着听着就跟着点了点头,但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会,什么叫报完仇?你们还跟谁寻过仇吗?”
“当然是那个老太婆了,要不是她撺掇,兖王也不一定会想着起兵谋事,想借宇文家的力,所以才害得人家家破人亡的。”
“所以你们连太妃都敢···敢下手?”
这样的事,崔璟郅就连说,也说得很没有底气,声调也低了好多,生怕叫人听了去,给自己惹来祸患。
“这事圣上知道,你不必如此惊讶。”
“父皇还知道?”李昭晏也跟着瞪大了眼睛,“父皇知道还让你们这么干?”
“殿下呀,这个寿康太妃实在是太聪明了,她要是还活着,兖王还真不一定会上我们设计的这个当,她死了,圣上也安心嘛。”
李昭晏听完,不由得坐得离魁听远了些,杀个人在他们嘴里面,听着像是杀只鸡那样简单,而且死的还是太妃和王爷?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
崔璟郅在身后扶住了向后倒的李昭晏,但他自己其实也有些后怕的,幸好自己没有得罪过内衙的人,不然还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现在再想想,大哥那是真对自己不错啊!崔璟郅也在心里默默地感激起了崔璟成来。
“那太妃是怎么死的?”
“我师父,净方动的手。我的用毒手艺,就是跟师父学的,不过现在他已经闭关,不再沾染这些事情了。这次要不是要保护殿下的安危,师父应该也不会再出南山寺的后院大门。不过我看你们倒是跑得挺快的嘛,一溜烟的功夫,全都跑没影了,把山下的云天可吓了一大跳啊。”
“哼哼哼,吓死了吓死了,你们还有被吓到的时候啊。”
崔璟郅在一旁冷笑了两声,心里却实实在在地打起了寒颤。
“我还有一个问题,可能比较隐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行吗?”
李昭晏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看着魁听,有些乞求地说道。
魁听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就让他先说说看,可接下来李昭晏要说的,却是实实在在地把魁听都吓得不轻。
“你知道,河间王,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吗?”
魁听一听,赶紧收起了刚刚傲慢的态度,连忙过去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要再说下去了,连连叫他禁声,还左顾右盼地瞧了起来,生怕让外人听去了。
“我的殿下耶,您不要命了我还要呢!这事是能拿出来胡乱说的吗?河间王之死那是隐秘中的隐秘,您还堂而皇之地问我?您这不是想拉我下水嘛。”
“你也可以不回答呀。”
“哎哟哟,我的天爷呀,您快别说了,这件事那是提都不能提的呀!他怎么死的重要吗?反正他都会死的,谁下的手重要吗?还不如让他死得痛快点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昭晏听出了其中的话茬,看来魁听的确是知道什么内情的,不过现在他不能再问了,魁听也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没什么意思,现在您还是多关心关心您自己吧,没事就别出门去了,这段时间就待在崔府,我也好保护殿下您呐!”
李昭晏也不想再让他为难了,也就没有再刨根问到底了,毕竟眼下关心一个死人,可没有关系自己来得重要。
“那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干嘛?”
“杀我呀。”
“不知道,要是先让外围的杀手发现了他们的话,殿下倒是也不用担惊受怕一场了。”
“外围?你们还有多少人埋伏在附近呐?”
李昭晏左左右右看了一圈,愣是一点异常没有瞧出来。
“也没有多少人,内衙本来就是个情报组织,负责暗杀的人不多。所以呢,这次,副使大人把所有的杀手都调回京都了。”
这下子李昭晏更坐不住了,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只剩下眼神在四处乱瞟,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有我一个就够了,那些废物回来也没什么用,殿下不必担心。”
魁听倒是觉得这件事很是好玩,但对于李昭晏来说,稍不留神,自己就小命难保了,他竟然还有闲心开玩笑,气得李昭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殿下息怒,这个时候就是不能太紧张了,我这不也是想为殿下分忧些许吗,殿下且请宽心吧。”
“你···你跟那个宇文曜,简直就是一个路子的!没脸没皮,你···你脸皮真厚!”
李昭晏气急了也就憋出了这么两句来,魁听听完也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笑得更开心了些:“是是是,多谢殿下夸奖,小的一定再接再厉。”
崔璟郅也在一旁帮他顺着气,扶着他慢慢坐下,给他灌了一口水下去,李昭晏也终于平静了些。
崔璟郅看着眼前这个并不忌惮李昭晏权位的内衙杀手,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小子还真是神鬼不忌呀,连王爷也没半点放在眼里的意思。
崔璟郅也想知道知道他的底,等众人都坐了下来,开始闲聊天的时候,崔璟郅也开始了自己的旁敲侧击:“魁听大人,你以前是不是也在洛州待过好些年呀?我认识个人,洛州通络使道安,你知道吗?”
魁听抬眼瞧了一眼崔璟郅,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淡淡地说道:“认识,我这些年基本上都在北境待着了,有时候去兖王府瞧瞧,有时候呢,也去长公主府瞧瞧。这个道安呐,我还是有些接触的。”
崔璟郅顿时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想打听打听长公主府是不是在他的监视范围里的,现在好了,人家自己开口说了,还如此坦诚。
“嗯···那···那什么,那你···”
“公子是想问我,长公主与孤注勾结的消息,是不是我告诉圣上的吧?”
崔璟郅也不结巴了,两手一拍,连连表示认同。
“不是我,这种事情当然还是近身之人最容易察觉的了。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还没出师呢,长公主府的院墙也不低,我翻得过去嘛我。”
魁听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崔璟郅说着,一边打量着他的神情,显然,崔璟郅已经从他刚刚说过的话里知道了些什么,开始低着个头,思索了起来。
“别想了,也不关你的事,好好在家呆着不好吗?非得掺和这档子事,要是我,躲还来不及呢,你倒是还上赶着去!”
“那你还进内衙这种地方?”
“我那是被逼无奈,你以为内衙的人都是自愿进的?怎么可能呢!这儿啊,也就是听着不错,好像人人都怕我们似的,其实我们就是一群收集情报的探子凑在一堆罢了,都是些假把式。里头的人呐,也多数是无家可归的孤儿,像副使大人这样的公子哥,那简直是少之又少。院里也无非就是副使,左右两使,还有就是专门负责暗杀这一批人了。”
“他们也跟你一样,无欲无求,对什么事都这样无所谓吗?我看你不像是来保护殿下的,更像是个江湖骗子来混吃混喝的。”
“我那是看开了,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享受享受,免得临了了还带着遗憾走。”
“那你想要什么?跟我说说看。”
崔璟郅小眼一眯,就凑到了魁听面前去,一脸谄媚看着人间,但很明显,他根本不吃崔璟郅这一套。
“看来副使大人说的没错,他这个弟弟玩世不恭,是个浪荡公子,叫我们不要中了你的**阵,哎呀呀,看来是真的哟。”
说着,魁听终于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上的残渣,说完就要离开。
“哎,你等等!”崔璟赶上前去拦住了他,“你走了,殿下怎么办?不是有危险吗?”
“怕什么,方圆···十里之内吧,有内功高强的人出现,我都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一定及时出现,殿下放心啊,走了!”
说着,朝李昭晏漫不经心地拱了拱手,就拂身离去,一点话茬也不给崔璟郅留下。
“嘿,他还挺利索,合着上我们家吃白食来了呀这是!”
“行了,别理他了,随他去吧,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在洛州的时候,咱们不也是差点没命了吗?”
李昭晏嘴上说着不在乎,但他还是在心里担忧了起来,如果那批在城外行刺的人,真的是受到了太子的指示,那崔璟成是不是已经问出了什么东西来了呢?父皇会不会也已经知道太子的所作所为了呢?那为什么宫里还没有风声传出来呢?早先见到父皇的时候,太子依旧是对答问题如流,一点没有心虚的感觉,会不会是内衙情报有误,或者是这个魁听知道的不多,所以误解了?不然的话,以父皇的脾性,他定是断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的。
李昭晏在这里不停的嘀咕着,他也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他不能去打听跟这件事有关的任何消息。因为一旦让人知道了,自己在探听东宫的动向,别人就肯定会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思,到时候更是摘不干净了。
正焦头烂额呢,崔元宗也回到了家里,看起来他的脸色也不大好,只是在见到李昭晏也在自己家的时候,进门前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