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谦把她抱了起来,她记得自己捶他了,然后晕了过去。
在医院恢复意识,第一眼看到顾德谦,她立刻移开了视线。
顾德谦握着她的手说:“不会再有人拿我们的孩子说事,你别胡思乱想了,养好身体,过段时间我带你出去散心。”
明采面如死灰,没有勇气在清醒的状态下再跟顾德谦提离婚。
之后一个月他都准时回家,绝口不提离婚的事,明采却提不起精神了,不化妆不做饭不收拾不吵闹。
顾德谦非要带她出国散心。
飞机刚落地,一个电话打来,明采一看顾德谦的脸色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他立刻回国处理。
“老公,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你办完事再来陪我。”明采装作善解人意地说。
顾德谦却不让她一个人在国外度假,明采只得跟着他坐上了回程的航班。
两趟跨国航班间隔不到两个小时,明采的生物钟彻底乱了,她睁大眼睛看飞机与太阳并行,感觉太阳近在眼前,时而云中翻滚,色型变幻;时而冲破云层,圆如盘,光如剑,亮刺眼。
身边,顾德谦呼呼大睡。
她第一次产生了用毯子闷死他的想法。
下飞机后,明采整个人都恍惚了,顾德谦却毫无疲惫之色,亲了一下明采承诺道:“下次再带你出去玩。”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工作了。
回到家后,明采把行李哗啦一下全倒出来,铺了满满一地,然后把顾德谦的东西一件件丢浴缸里泡水。
一番折腾后,她气喘吁吁,不但没解气还浑身湿漉漉差点滑倒,她扒着浴缸边沿伸手拨弄顾德谦正在游泳的领带,一条、两条、三条……
她不禁幻想,如果顾德谦看到他所有的领带都飘在水里,会不会一怒之下跟她离婚。
快乐可以靠幻想,幸福还得靠现实。
她心里清楚,顾德谦根本不在乎什么领带,她这些做法不过是女人上不了台面的心思,在他面前就是自取其辱。
她想跟姐姐倾诉心中的苦闷,可拿起手机又放下了。
姐姐关心她爱护她,姐姐是她在这世上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可姐姐不理解她。
都嫁得这么好了,还作什么?
“你已经结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姐姐叮嘱她,“嫁的好自然该对家庭付出更多,早点怀上孩子才是正事。”
付出更多,怀上孩子,抓紧顾德谦的心……连姐姐都这么说。
明采对着一地狼藉笑了,搞成这样,最终还得自己收拾。
她把顾德谦的领带从浴缸里捞出来,放进烘干机,然后熨平。
她得在七点钟之前把一切任性、一切做作的痕迹消灭,再做好饭,等老公回来。
明采又做了啤酒鸭,那道顾德谦没吃上的啤酒鸭。
七点,她接到了顾德谦的电话。
他破天荒叫她宝贝、老婆、媳妇儿,说今晚不回来了,过了这段时间一定补偿她,还跟她说对不起。
明采挂了电话,一个人吃晚饭,再配一点酒,感无比轻松。
她的心态变了,从盼望顾德谦回家到盼望他不回家,他不回来她就可以偷偷喝酒了。
一开始喝一杯就能睡着,后来一瓶两瓶三瓶地灌……乃至于犯了.酒.瘾半夜醒来抖个不停,顾德谦问她怎么了,她撒谎说做恶梦了。
顾德谦信了,抱着她安慰她,可她满脑子都是好死不死他今天回家了,不回家她就可以偷偷开喝了。
直到她一次喝醉差点溺死在浴缸里,事情才暴露了。
她藏起来的酒瓶子一个个掉落在地砸个粉碎,在顾德谦面前她像犯了错被主人发现的狗一样颤抖着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
顾德谦把她送去疗养所,好转了,又犯了,反反复复,最后明橘知道了,扇了明采一巴掌又亲自守在她身边,明采才戒掉了酗酒的毛病。
如果结婚对象换一个人,结果会不一样吗?
换做别的男人,有个酗酒的妻子,可能会骂会离会打甚至把妻子弄死。
至少顾德谦有钱,还愿意花钱给她治病。
明采看着文元,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做不了大明星的英.伦.娇.妻。
“文元,如果我跟你去了英国就只能靠着你生活,过得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你对我好不好,我……我害怕,我不想这样。”
听到明采说害怕,文元眼神柔得快滴出水:“如果你想国内,我们就在国内。”
明采摇头:“我已经拒绝你了。”
文元看着她苍白的脸颊,记忆闪现回九年前,那个蝉鸣夏夜,她也惶恐不安地拒绝了他。
被拒绝后他默默地对她好,她捡了小狗就跟她一起养,同剧组女主对她不好他就给她撑腰。
可她在杀青那天连夜跑了。
我真的很讨厌。
“明采,命运让我重新遇见了你……”文元深情款款地靠近,顾德谦突然从门外冲进来.插.入两人之间,一把推开文元,暴呵:“你他妈离我的人远点!”
顾德谦捏住明采的嘴,单手托起她下巴,强.迫.她跟他接吻……
“顾德谦!不要!求你了!”明采拼命挣扎,推他的胸膛。
那种羞愤感在老同学面前加倍放大,明采受不了,简直快晕过去了。
“男人之间的事男人解决,你为难一个女人算什么男人!”文元声色俱厉,上前抓顾德谦的胳膊。
顾德谦根本不把文元放在眼里,反手就是一拳。
文元向后仰倒,明采放声尖叫……一个毛茸茸的小黄球飞速窜出,嗷呜一口咬在顾德谦的脚上!
小菠萝!
顾德谦一个鞭腿,小菠萝被甩出几米远,小东西落地后立刻嗷嗷叫着再次扑上来。
“畜牲不知好歹!”顾德谦目露凶光。
明采看出顾德谦生了杀心了,他一脚下去小菠萝肯定就一命呜呼了!
“住手,顾德谦你.他.妈给我住手!唔!”
明采扑过来,顾德谦来不及收势,一脚踹到明采肚子上!
明采重重摔倒,倒地不起。
第一感觉就是下腹非常非常疼,那股不祥的、强烈的坠痛感,好像肚子变成了一个充满液体的球,重重地往下坠落。
“明采!”顾德谦爆吼着冲向她。
“滚!”她在剧烈的疼痛里,啐了顾德谦一脸。
刚喊完这一句,她竟然感到身.下.一股一股.热.浪!意识到这绝不是正常来姨妈,她恐惧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向文元伸出手,希望老同学救救她……
文元从地上坐起来,看到这一幕也慌了,握住明采的手轻声道:“明采,你怀.孕.了吗?”
血……好多血……
没有!我没有怀孕!我不给顾德谦生孩子!我被顾德谦踢出血了!疼啊,太疼了!明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了。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后背都汗湿了,体.下.不.断.出.血……
她休克了。
她被诊断为黄.体.破.裂、子.宫.损伤,失血量将近全身血量的50%,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文元都傻了,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医生确定明采没怀孕,也说了没怀孩子时子宫很小,位于.盆.腔.下.部.比较深的地方,外伤导致子宫.损伤.的确少见,可能与她体质有关。
医生又询问明采是否有流.产.史,文元一听更加愤怒了。
顾德谦哑着嗓子说:“四年前她有过一次生.化.妊.娠。”
文元一个没结过婚的大男人不懂什么叫“生.化.妊.娠”,自然理解成明采曾经为顾德谦.流.产,落下了病根,如今又被他一脚踢到休克。
“渣滓、败类、杂碎!你会下地狱的!”文元骂人也没有更多词汇量了。
文元的助理头都麻了!他家大明星为了一个十八线女演员跟她的权贵前夫在医院吵架……这传出去掉粉啊!
顾德谦一言未发,好像过于镇定了,又好像已经石化了,稍微碰一下就会碎掉。
“……她会死吗?”顾德谦抬起呆滞的眼睛问医生。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需要继续观察治疗。
明采痛苦极了。
她意识糊涂,不停地说胡话——“姐姐,别让我姐姐知道!她要担心的!”过了一会儿她又喊,“姐姐呢?我姐姐呢?我要死了,让我看看姐姐!”
“晓智,你一定要争气啊!要听你妈妈的话……小姨、小姨我……”她胸口往上一弹,快断气了似的,狠命抽搐一阵后平静下来,脸上竟然浮现出幸福的笑容,“爸爸妈妈,今天学校表演,老师表扬我了呢……说我以后一定能当大明星……”
她曾经拍戏时从马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伤,那时她还年轻有一股子心气顶着,伤还没好利索就出院继续拍戏了。
这回她的意志完全垮了,精神上的痛苦甚至超过了肉.体.上的。
“爸爸妈妈,带明采难受死了,带明采走!”她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她不要再这么痛苦了!
痛苦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袭来,刚忍过一阵痛,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又感受到更剧烈的疼痛,好像有无形的锯子一寸寸磨着她。
一开始她以亲人作为念想,想姐姐,想外甥,可痛苦很快打败了她,她无比渴望得到解脱,追着爸爸妈妈而去。
一种存在感很强的东西侵扰着她,不让她得到永恒的安宁。
努力睁开眼睛后,她发现自己身上插着管子,手脚都被绑着,呼吸机、监护器发出的规律性的电子音在耳边回荡,白衣护士正在在查看她的情况。
那种感觉很恐怖,她还有意识,却不受控制地昏沉下去,耳边机器发出机械音,好像在为她的生命倒计时一样。
她必须找个支柱让自己不要被恐怖的感觉压倒。
……顾德谦。
是顾德谦害的她。
顾德谦!顾德谦!顾德谦!
想起那个人,明采胸口仿佛聚起一团火,她拼命恨着顾德谦,脑海中都是他跟石小麻在床上翻滚的画面。
在这煎熬的地狱里,愤怒像岩浆一样灌满了她全身,压过了恐惧,压过了不安,她恨不得立刻从病床上蹦起来一脚踢萎了顾德谦!
这样死去太窝囊了,她还没报复渣男和小三,怎么能这副模样见爸爸妈妈!
她告诉自己,要挺下去,要亲眼见证狗.男.女.的下场!
她凭借着这份恨意度过了危险期,医生告诉她盆骨骨折可以慢慢养好,腹腔内积血清除了,最重要的是.子.宫保住了。
明采想大叫,可麻药退去后她痛得生不如死,痛啊,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