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掀起,李元福等人忙避让到一旁去,见到窈窕魂不守舍地走出来,李元福迎上去,“姑娘去哪里?”
“皇上许我,回三格格那边去。”
窈窕顿了顿,眼神仍有些漂浮不定。
李元福呀了一声,惊讶道:“这么突然,姑娘要不等明日回去吧,这东西也来不及收拾。”
“不用,我就几件衣裳,收拾一下就能回去。”
窈窕摆摆手,因为心神大乱,她甚至忘了跟李元福行个平礼。
小林子瞧着窈窕有些恍惚的背影,低声对李元福道:“师傅,这窈窕姑娘都要回去了,这事还能成吗?”
“去,你懂什么,这叫做放长线钓大鱼,这窈窕姑娘还真有些本事。”
李元福摩挲着下巴,感叹着说道。
总算他们没白费功夫,这窈窕姑娘也是真争气,一起手就是个妃位,瞧瞧人家盈妃,那家境那么好,也就个妃位呢。
窈窕离去的匆匆,情急之下也只能交代采青她们:“你们这些日子且继续干你们的活计,李谙达想来会照拂你们的。”
“好,姐姐那您什么时候回来啊?”
采青紧张忐忑地看着窈窕。
窈窕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跟皇帝谈了条件,想自己安静安静,但具体最后会怎样,说实在话,这会子她自己都不明白。
“不一定,你们俩多小心,做事说话都要谨慎,知道吗?”
采青采红虽然不舍她走,也只好点头,吸了吸鼻子帮她收拾衣裳,送她出去。
赶着天黑快下钥的时候,窈窕回了北三所。
小福子在外面追着小黑跑,冷不丁见窈窕回来了,既惊又喜,高声道:“窈窕姐姐!”
小黑跑出半截,兴奋的吐舌头,一扭头见没人追上来,便原路返回,小碎步跑到窈窕脚边。
狗长得快,几个月就大了一圈,窈窕抱起小黑,捏了捏他的爪子,“小福子,我回来了,格格可在?”
“在呢,格格下午才说起您,这真是神了,这会子您就回来了。”
小福子笑容满面,急忙领着窈窕去见三格格。
三格格正百无聊赖地跟花生下五子棋,窈窕一进屋,她眼角余光就瞥见了,眼睛顿时一亮,棋也不下了,踩着花盆底跑过来,一把抱住窈窕,“可算回来了!”
“格格。”
窈窕有些鼻酸,怀里的小黑被挤在中间,委屈地汪汪叫。
三格格听到这动静,低头瞧是什么东西,瞧见小黑那湿润的眼睛时,忍不住低头笑,抱起小黑亲了一口:“我还当你带什么回来,原是小黑。”
“适才奴才瞧见小黑,也有些不敢认,”
窈窕道:“想不到几个月就变得这么大了。”
“可不是,我们之前回来的时候,看到小黑,都以为小黑给人换了,要不是他认地方,知道他狗窝在哪里,我们都不敢认。”三格格见到窈窕回来,兴奋不已,不住地说着话,还叫人去沏茶送点心上来,又问窈窕:“你可吃过了?”
“吃过了。”
窈窕不好意思麻烦格格,偏偏肚子不争气,话音才落,肚子里就咕噜噜作响。
花生笑道:“姐姐跟格格怎么反倒外道起来,今儿个茶房有几样点心放着,我去给姐姐端来,天气冷,饿着肚子可不好睡觉。”
“是啊,再倒一碗浓浓的加了蜂蜜的奶茶过来。”
三格格说道:“多加奶,少放茶。”
“奴才晓得了。”花生答应着下去。
豆仁见窈窕拿着包袱,上前来道:“姐姐把包袱给我吧,我拿下去替姐姐安置好,屋里也该点起铜盆。”
“嗯。”
窈窕微笑颔首,把包袱递给豆仁。
她们俩下去,还把屋里伺候的其他人也给带了下去。
等窈窕回过神来,屋里头就只剩下她跟三格格。
窈窕唇角不禁露出些欣慰的笑容,有些日子不见,看来不但小黑长大了,花生豆仁也长大了。
三格格张口,欲言又止:“你,我皇兄怎么舍得让你回来?”
“格格也知道……”
窈窕说到这里,骤然想起先前三格格几次在自己跟前提起皇上似乎对她有意思,便知道自己不必问,“奴才跟皇上请求,想好好考虑几日,在御前伺候,奴才怕无法思索仔细,所以避让到格格这里来,还请格格莫要嫌弃。”
“说这什么话!”
三格格嗔恼,轻轻拍了下窈窕的手背,“他虽是我皇兄,但你在我这里情分也不同,说句心里话,先前我跟皇兄要过你回来,只是皇兄执意不肯,我心里也替你有些委屈,我知道,你心里是有些不情愿的,是不是?”
窈窕心里感到些许慰藉。
难得这宫里还有人替她委屈。
她先前为格格尽的忠心也算没白费。
“有格格这话,奴才这个冬日便不怕冷了。”
窈窕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三格格瞧见她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也不禁感到酸涩,“你若是真不肯,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劝我皇兄。”
“格格不必为难,奴才跟您说这件事,不是为了麻烦您的。”
窈窕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挤出个笑容,“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奴才跟皇上的事,没得为了奴才影响您跟皇上的情分。”
三格格看着窈窕,嘴巴张了张,心里沉甸甸的,暗骂了几句渣哥真是造孽。
窈窕这么善良的性子,到了这会子还为她着想,留她在宫里,对她来说,真就是好事吗?
“格格,奶茶跟点心送来了。”
花生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窈窕忙吸了吸鼻子,对着三格格笑了笑,“这件事格格就别告诉别人了,免得让大家也跟着发愁。”
三格格嗯了一声,叫了进。
花生带着小宫女进来,将奶茶,点心一一奉上。
窈窕食不知味,几块点心吃进去也不知是甜还是苦。
夜里,她回到自己原先那屋里睡下,棉被都暖烘烘的,显然是用汤婆子烫过。
屋里炭盆燃烧,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
这一夜,窈窕难以入眠,窗外那一轮圆月照亮了她的侧脸,她看着月亮,想着皇上,想着贤妃……
“夜了,主子爷也该歇息了,您身子大好没多久,可不能劳神伤身。”
见皇帝立足在窗前,李元福拿着狐裘大氅过来,给皇帝披上。
狐裘大氅暖和厚重,足以抵挡风雪,皇帝双手插在袖子里,狭长的眼皮映照着外面琼宫玉宇的紫禁城,柳絮一般的雪花静悄悄地落下,却在不知不觉间压弯了树梢的枝条。
“你说,她会愿意留下来陪朕吗?”
皇帝说话的时候,嘴里呼出一口白气。
李元福不必说就知道那个她是谁,“皇上,姑娘对您一片情意,肯定愿意。”
“是吗?”
皇帝垂下眼眸,睫毛打下一层阴影,他很轻的说了一句话,李元福有些听不清,又或者是听清了也不敢信。
谁敢相信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在儿女情长这方面,竟这般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