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日照和煦,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繁华热闹的早市,行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杜清烟穿梭于人群中,时不时回首张望凤燕回是否跟紧了。
凤燕回与她不同,她入市井如鱼儿入水恣意快活,走走停停,东摸摸西西瞧瞧,若瞧见有趣的小玩意儿便在小摊前停留,凤燕回上去为她取下,卫风会意掏出钱袋。
卫风以为夫人瞧上的这些吃食与小玩意儿是她喜欢的,稍后许是要带回府,岂料半个时辰后他便傻眼了。
西市逛到头,杜清烟便又拉着凤燕回去了南市而去,相比西市的喧嚣热闹,南市要冷清许多。
而杜清烟不再往人多的街市上走,而是拉着凤燕回穿过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宅院外。
卫风与一众随行的护卫不明所以,就见杜清烟已上前敲门。
不多时,一年过半百,须发花白的老者开门出来,见到杜清烟,恭敬行了一礼,欢喜邀她入宅。
杜清烟与老者交代了几句,老者先行退去,而后她转身朝卫风吩咐道:“卫风,你带两人随我与殿下一同进去,其余人在外候着便是。”
末了她又交代将方才买的吃食全部拿进去,却不忘留下一坛酒与一只烧鸡给守在外面的几人。
卫风不明所以,下意识看向自家殿下,得殿下默许后他按杜清烟的吩咐办事。
杜清烟折回身,再次拉住凤燕回的手,笑盈盈道:“殿下,此处曾是我姑……我母亲名下一处私宅,今日我带殿下来此是为殿下引荐一人。”
凤燕回疑惑看她,却未多问,任由她拉着往里走,卫风带着两名护卫跟随其后。
一座三进的院子,布局陈设尽显风雅别致,可见宅子的主人是一位雅人韵士。
杜清烟带着凤燕回去了堂屋,他们方一进屋,便有婢女端上茶水。
“姑娘,公子与瑶姑娘随后就到,您与贵人稍等片刻。”
杜清烟点了点头,婢女退下后她与凤燕回先行坐下喝茶。
见凤燕回始终云淡风轻的样子,杜清烟促狭道:“殿下为何不问我要引荐何人?”
凤燕回平静道:“一会儿便知,无须多问。”
杜清烟嗔他一眼:“换作旁的男子,定是要先说两句哄人开心的,殿下当真是无趣得紧。”
凤燕回抿茶的动作微顿,茶香四溢,他却无心茗品,思绪因她的话语有些飘忽。
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杜清烟不再逗弄他,饮了口茶,一口饮半盏。
片刻后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得出是两个人的。
杜清烟抬眼望去,一文质彬彬的青衫公子摇着折扇春风拂面般眉眼带笑,他身旁的红衣女子高挑纤瘦,面容大半被挡在银色面具后,瞧不见真容。
“听云伯说浓浓来了?”
比人先到的是青衫公子的声音,秋意渐凉,他却始终风雅,折扇一张一合,甚是潇洒风流。
杜清烟笑了笑,最先瞧的却是青衫公子身旁的红衣女子,见她望来,杜清烟站起身朝她招手。
“阿瑶,我方才去西市买了烧鹅,还带了坛清风酒肆的桃花酿,你喜爱的吃食点心也有。”
红衣女子闻言嘴角上扬,面具后露出的眼睛闪着亮光,她却未言语,只点了点头。
被冷落的青衫公子哀怨叹气。
“唉,浓浓每回只记挂阿瑶,为兄真是好生伤心,你记得阿瑶的桃花酿,为何不顺带给为兄带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杜清烟扬声唤卫风,在外候着的卫风适时将她方才点到的那些吃食全部奉上,卫风退下时小心翼翼瞄了眼自家殿下。
莫名心疼殿下,夫人买下这许多吃食竟无一样是给殿下的。
云瑶行事利落干练,卫风送进来的吃食她只挑了喜爱的拿走,不是特别喜欢的一样不拿。
她拿了就走,只与杜清烟对视了一眼便独自离开了。
青衫公子走过去瞧了瞧,烧鹅被云瑶单手举着托盘拿走了,桃花酿也拿了,几样吃食点心可怜兮兮地搁在桌面上。
他随意拿了样尝了尝,嫌弃撇嘴:“甜腻腻的,也不知阿瑶为何喜欢。”
杜清烟笑了笑,抬手示意他走近些,青衫公子顿时一脸警惕,却又下意识朝她凑过去,还未等到他反应,耳朵已被紧紧揪住。
熟悉的痛感传来,青衫公子‘唉哟唉哟’叫着,歪着脑袋想挣脱又无法挣脱,识时务地告饶起来,“浓浓祖宗、姑奶奶你轻些,耳朵要掉了。”
杜清烟只是小小惩戒,并未下狠手,他告饶她便松了手。
“林书琰,殿下面前你正经些。”她提醒道。
林书琰揉了揉耳朵,随即整理仪容,恭恭敬敬朝凤燕回行了一礼。
“草民林书琰见过六殿下。”
凤燕回道:“林公子无需多礼。”
林书琰收起与杜清烟相处时的嬉皮笑脸,端出正经模样,在凤燕回的示意下入座,与他聊起了正经事。
杜清烟在林书琰落座后便起身离开,跨出屋门后又探头进来与凤燕回知会了一声。
“殿下,我去找阿瑶,你俩谈完了让卫风来叫我。”
凤燕回勾唇:“嗯。”
惜字如金,却让杜清烟满意了。
她一溜烟跑远,守在屋外的卫风瞧瞧屋里又瞧瞧她离去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容貌有损,遂才以面具遮面。
杜清烟直奔内院,远远便瞧见石桌前坐着的火红身影,她扑过去,红衣女子正好起身接了个满怀。
二人身量想当,只不过云瑶自幼习武,下盘稳,每回都能将杜清烟稳稳接住。
“阿瑶,许久未见,我好想你啊。”杜清烟如孩童般在云瑶怀中撒娇。
云瑶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斥道:“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姐。”
杜清烟黏在云瑶怀中嘿嘿笑:“阿瑶只比我早出生半刻钟罢了,且娘亲也说她不记得我俩是不是抱混了,指不定我才是姐姐呢。”
云瑶下意识往四周观望一番,生怕隔墙有耳,不过此处是云家的地盘,别人要想进内院是不可能的。
许久未见,此时姐妹二人有许多话想说。
杜清烟为云瑶摘下面具,啧声叹道:“每回瞧见阿瑶的脸我都像是再照镜子。”
面具摘下,云瑶的整张脸露了出来,除了眼角有颗泪痣外,她与杜清烟竟有**分相似,若是经过刻意装扮,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俩乃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自然长得极像。
云瑶扯下烧鹅的一只腿先递给杜清烟,随即又将桃花酿揭开,斟满一杯先推到杜清烟面前,而后她也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饮下桃花酿,云瑶吃起烧鹅,确实如杜清烟心中说的,这家的烧鹅味道一绝。
杜清烟举杯与云瑶碰杯,饮了一口,又啃一嘴烧鹅,无比满足地叹息:“终于得了自由,当真是畅快。”
云瑶却不若她这般开怀,瞧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愁绪万分。
“你与六殿下成亲一事我始终觉得欠妥,即便他时爹的得意弟子,可终究是天家人,日后若是……爹娘早前的安排便是要你我远离皇室纷扰,可如今你却嫁了六殿下,先前我便不该答应你顶替我进相府的,若去相府的人是我……”
“阿瑶。”杜清烟轻轻唤了她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入相府是最好的安排,你我长相与姑姑相似,但我的性格与姑姑更像些,相府那样的地方,我去比你去合适。”
杜清烟顿了顿后继续道:“至于我与六殿下的亲事,一切只是因缘际会,我若不嫁六殿下,也是要进太子府的,如今阿若进了太子府,我们先前所计划的便需要变一变。”
“阿若她……”
提到另一个妹妹,云瑶满眼愧色,幼时她曾经答应过阿若,无论何时都会保护她。
可终究事与愿违,两个妹妹她一个也未能保护好。
姑姑若是在天有灵大抵是会怪她的罢,作为姐姐她谁也没能护住。
杜清烟见她神色异样,安慰道:“阿若那边有林姑姑照看,阿瑶无需担忧,她出嫁前我已安排好一切,她知我的计划,会听我安排得。”
云瑶闻言这才放心了些,与杜清烟说起了正事。
“浓浓,平城怕是要乱了。”
平城曾是她们父亲镇守的边塞要地,可两年前父亲母亲出事后便由后续赶来支援的御江王镇守,这两年平城并不太平。
林书琰才从平城回来,平城中的情况他很是清楚,遂才马不停蹄赶回来,原本林书琰与云瑶能在杜清烟与凤燕回大婚前赶回的,但中间出了岔子,待他们抵达京都时,一切已成定局。
杜清烟若有所思道:“六殿下应已知晓平城之事,若他前往平城,我想法子让他带我一起,届时你与书琰便在京中,若阿若在太子府有事,也有人照应,再者这些年书琰与林姑姑聚少离多,他留在京中也能与林姑姑多见几面。”
云瑶却道:“他留下,我随你一同去平城,我想去找寻父亲母亲,即便是他们真的已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定能将他们寻回的。”
杜清烟摇头,凑一斤云瑶耳边低语几句,云瑶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惊喜。
“兄长还活着!”
喜出望外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杜清烟赶忙捂住她的嘴,有些无奈道:“一会儿被旁人听了去,我们所谋划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云瑶激动难平,捂住嘴,眼中含泪,哽咽问:“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杜清烟点头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收到消息,有人曾在丰州城见过一男子与兄长长得极相像,此事暂时无法确定,但只要有消息便是好的。”
云瑶闻言激动落泪,顿时改了主意,着急道:“我明日一早便启程去丰州城,啊不,我稍后便启程出发,早一些到或许能早一点找到兄长。”
知晓她心急,杜清烟也着急担忧,但她的性子向来要比云瑶沉稳,所思所虑也要周全得多,这也是为何她要顶替云瑶回到相府。
“你莫急,寻找兄长一事不可大张旗鼓,需得暗中进行,若是兄长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去,怕是会给他带去杀身之祸,回头你与书琰商议一下,你听书琰的安排行事,今日我与殿下外出无法在此处久留,后续有变,我会想法子让绿竹传信给你们的。”
杜清烟交代好一切后,顶着薄红的脸去寻凤燕回,而另一边凤燕回林书琰也交谈完毕,达成共识。
分别是云瑶未曾出现,杜清烟对林书琰道,“照顾好阿瑶。”
林书琰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塞给她。
“莫要委屈了自个儿。”
林书琰说这话时是瞧着凤燕回说的,暗示的意味明显。
杜清烟不曾推拒,收下了林书琰给的银票。
回府途中,杜清烟出奇安静,凤燕回瞧了她好几眼她都一无所觉。
直到她感觉手被人牵住,她讶然抬眼看向凤燕回,疑惑道:“殿下?”
凤燕回牵着她走,并未正眼瞧她,杜清烟何等机灵,自然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
主动牵她的手,他的耳朵却红了。
杜清烟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无声笑了起来,她的夫君甚是可爱呢。
“殿下若是一路牵着我回府,明日京中大抵会传出殿下是断袖的传言。”
感觉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紧,杜清烟又道:“殿下为我背负这样的名声,我着实过意不去。”
此时凤燕回突然出声:“那你想如何?”
杜清烟被问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自然是以身相许啊,殿下对我如此情深意浓,我岂能辜负殿下的情意。”
凤燕回无言以对。
回到府中,杜清烟回了自己的屋,翻出一堆瓶瓶罐罐,一阵捣鼓之后又作好分类,交代绿竹一些事后她便往榻上一趟,开始闭目养神。
凤燕回进屋时便瞧见这样一幕,美人卧榻而眠,悠闲散漫,换回女装的她看着娇弱纤瘦,颇有弱柳扶风之态。
绿竹行了礼后退了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房门合上了。
凤燕回来到塌边,居高临下看着榻上的女子,打量许久,榻上之人终是不堪其扰,睁眼瞧他。
“殿下还要看到何时?”
凤燕回理直气壮道:“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想看到何时便看到何时。”
杜清烟笑了,支起身坐好,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凤燕回也真坐下了,两人紧挨着坐在一张榻上,这是新婚之夜后二人第一次如此亲密。
瞧着镇定得凤燕回身子绷得紧紧的,杜清烟就在他身侧,自然是一清二楚,她偏要故意逗弄他。
她侧过身去,双手搭在他肩头,一手顺着肩头往下俯身他的胸口,一路往下至他腰间,在玉带上轻轻摩挲,故意凑近耳旁吐气如兰。
“殿下莫不是想自荐枕席?”
凤燕回整个人僵住,捕捉到她眼中的促狭,他放松下来,捉住她的手,唇角微扬。
“夫人意下如何?”
这下轮到杜清烟怔愣了,她猛地抽回手,往一旁挪了挪,“我与殿下说笑的,殿下莫要当真。”
凤燕回凝视她良久,忽然问:“从始至终你在我面前只是虚情假意,是也不是?”
杜清烟怔然:“殿下何故有此一问?”
凤燕回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不复平日待她那般温和。
“我于你而言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若非你被抢了婚事,你会欢欢喜喜嫁入东宫,全力辅佐太子。”
杜清烟不知是哪里出了错,他突然会变了态度,瞧他的反应,她心里有些怵。
“殿下,您究竟怎么了?”
许是意识到失态吓到她了,凤燕回缓了缓情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神清明许多。
“今日你为我引荐林书琰,除了他是林姑姑的儿子外,还因他也曾是你择婿的人选之一,他如今财力富足,若选择站在太子一方,将来太子掌权,他一飞冲天,届时你……”
“殿下!”
杜清烟听得云里雾哪里的,唤了凤燕回一声,让他瞬间恢复理智。
她郑重解释道:“殿下于我而言并非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在我心里,太子从来不重要,但殿下不一样,我嫁殿下是真心的,想要殿下重新振作,殿下从很早以前便与云家绑在一起了,如今云家蒙难,唯有殿下是云家的指望。”
不等凤燕回开口,她又道:“所谓的我与太子的婚姻其实是先皇后与我母亲的约定,若先皇后还在,如今的东宫之位如何也轮不到凤燕霖来坐,若要真细论起来,我与殿下才是姻缘早定。”
凤燕回呆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知她聪慧伶俐,许多事即便没理她也能说出歪理来,现下这事从她口中出来,他竟觉得她所言有理。
他母后定下的婚事自然是定给他的,只是当时谁也不知会有后来的变故,若他母后还在,一切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他即便做不成太子,那他还是会娶她的。
是他被林书琰三言两语带偏了,失去理智来她这里撒泼,这下好了,将人惹恼了。
“我……”他欲解释却无从解释,总不能将责任推到林书琰身上,说是林书琰故意激他,而他竟真的上当了。
虽事实如此,可他难以启齿。
杜清烟何等聪慧,从他方才的话语里已然猜出是林书琰搞的鬼。
多半是林书琰想报复她当众揪他耳朵,故而挑拨离间了。
杜清烟叹气:“殿下,我与林书琰自幼一起长大,打闹惯了,有时他孩子心性,说话不着调,你莫要信他的胡言乱语。”
凤燕回有些不敢看她,低低应了一声后起身便要离去,杜清烟可不想功亏一篑,适时拉住他的手,对他温言软语。
“殿下难得过来,不若留下与我说说话。”
凤燕回又坐了回去,到底有些心虚,终是软着语气与她道歉。
“抱歉,方才我……”
杜清烟抬手抵住他的唇,柔声道:“我知殿下想说什么,既是误会解释清楚便结了,殿下莫要耿耿于怀,我与殿下夫妻一体,自然是能体谅殿下的。”
凤燕回垂眸凝视着她的脸,目光不觉下移落在她娇嫩的唇瓣上,喉结微动,他忽然回神赶忙移开眼。
杜清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感觉他已经有所松动,怎地忽然又变了脸。
凤燕回退了一些,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却是有些别扭道:“你惯会说好听的哄我,我甚至不知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心的。”
他所言便是他心中所想。
她狡猾得像只小狐狸,否则怎会轻而易举攻破他心房,轻易拿捏他的一切,牵动他的心绪。
杜清烟赶忙举手起誓:“杜清烟对殿下句句真心,若有欺骗,必遭天……”
“罢了。”
凤燕回打断她即将出口的毒誓,冷然道:“此事是我错在先,与你无关,是我无理取闹了。”
杜清烟:“……”
她的夫君竟如此好哄?她甚至都没开始哄,他已自觉承认错误了?
既是如此,她自然该给他些甜头,这叫趁热打铁。
她主动凑过去,握住他恢复一些知觉的右手,摩挲他的掌心,“殿下知我心意就好,往后莫要胡思乱想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是为殿下治好右手。”
凤燕回看她的动作,心头微动,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脸上。
他不言语,杜清烟执起他的右手放在她脸上,她笑问:“殿下可感觉到了?”
他道:“感觉到什么?”
杜清烟嗔怪道:“自然是想让殿下感觉到我啊,殿下的右臂是中毒所致,我先前以为殿下施针疏通堵塞的经络,解毒的汤药日日喝着,这两人定然是有感觉的。”
凤燕回喉结滚动,僵硬道:“确、确实有些知觉了。”
闻言杜清烟松开他的手,笑盈盈道:“后续我会每隔三日为殿下施针一回,两月必定让殿下的手恢复如常。”
“嗯。”
凤燕回应着,心却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因着杜清烟的主动挽留,凤燕回便也未再说要离开,吩咐卫风取执笔送来,他便在两人的新房中练字。
他在练左手写字。
杜清烟饶有兴致瞧了半晌,毫不吝啬夸赞他的字,虽马屁拍的有点假,但凤燕回很受用。
他提议道:“不若你来陪我一起?”
杜清烟摆手拒绝:“不了,我的字怕是会污了殿下的眼,便不在殿下面前献丑了。”
凤燕回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幼时曾在母后宫里见过你写的字。”
幼时记忆虽有些模糊,但他记得她的字并不差,她如此这般倒是谦虚了。
她突然如此谦虚,倒是令他意外。
杜清烟怕的就是如此,他口中年幼时所见的字并非出自她手,而是云瑶所写。
他记忆中的人也是云瑶而非她。
可她无法与明说,又怕在他面前写字露出破绽,别瞧他如今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他这般睿智,待回过神来定然会瞧出蹊跷。
“殿下也说了那是幼时之事,后来我随外祖父在外游历,不常练字,久而久之便生疏了。”
凤燕回意味深长道:“可我见过你写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