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中,我望着眼前的男人,正专心工作写着什么,我仍不敢相信自己与他已经成婚。
雪仍在下,屋内炭火烧的旺盛。
次日一早,雪停了,我急忙扫雪,扫出了一条通往筹课的小路。
早读的小童:“很难想象,你竟然亲自动手。”
我:“这算什么?”
大功告成回来,王诩已经做好了早餐,终于不再是鸡汤了。而是清粥、小菜。
饭后,王诩带着写好的东西出去了,我穿上披风,去了药炉。
云恩在楚地很少见到雪,满眼新奇,团上雪球,小球变大球。
我扫出一条小路,谷中人大部分都已经出来了,扫雪的扫雪,上课的上课。
云恩:“有点儿好奇兵道的课,又怕写策论。”
我:“有什么好怕的?怎么想的就怎么写。”
云恩:“走,出去玩,今日不背书了。”
我:“你看,菊花还开着。”
云恩:“谷中有梅花,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在哪里?”
云恩:“在山谷的外面,骑马去看。”
我:“下雪了路滑,骑马危险,现在也没到梅花盛开的季节。”
云恩:“好,等雪化了再去看。”
我:“你知道今日我路过小童的私塾,他们在读什么书吗?”
云恩:“什么书?”
我:“善胜者不阵,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终胜。”
云恩:“孙子兵法?”
我:“是啊。”
云恩:“那和其他人岂不是差距很大。”
我:“你也不用灰心,你功夫好,上战场一定有用武之地。”
云恩:“我去听老师的课了,不闲扯了。”
我:“你慢点走,路滑。”
程十鸢:“她着急听兵道的课?”
我:“是啊,辛白怎么没和你一起?”
程十鸢:“下了雪,他怕冷,连屋门都不出了。”
我:“你们两口子好玩。”
程十鸢:“师姐取笑我。那你们成婚后和婚前有什么区别吗?”
我:“没什么区别。”我低头思索,他早早的就搬进了我的小院,可不就是没区别嘛。
我和程十鸢在谷内扫着雪,远远的看到朝颜过来,后面跟着公孙衍,朝颜走的很快,后面公孙衍冲她喊:“慢点,小心摔倒。”他不说还好,一说朝颜就脚底打滑,摔倒在雪地上。
我和程十鸢忙用手遮住眼睛。
公孙衍去扶起朝颜,朝颜站起,又把公孙衍推倒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衣裙,大步离开,公孙衍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程十鸢:“那是犀首吗?”
我:“快扫雪,别发呆。”
程十鸢:“你怎么抢仆人的活干?”
我:“我无聊不行啊?”
程十鸢:“好,我陪你无聊。”
药炉内,云恩:“完了,要写用兵的虚实之道。”
将扫帚放好,程十鸢:“我们走路去看梅花,你去吗?”
我:“去了梅花也不会开,一起去吧。”
三个人踏雪寻梅,远远的就闻到梅花的香味,原来是腊梅,透明的黄色花瓣。我折了几支带回家。
云恩:“虽然红梅没开,但我们见到了腊梅。”
程十鸢:“味道真好闻。”
将折的梅花放进了王诩书房。
王诩正在厨房内做饭,我来烧火,他已经做好了鱼汤。
我:“这鱼汤甚是鲜美。”
王诩:“听说夫人扫了一天的雪。”
我:“我也是闲着无聊,便带着程十鸢一起扫雪玩。”
王诩:“待这批弟子带出来,我便封谷,到时候日日陪伴你,你可不要嫌烦。”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都想好了?不再招收弟子。”
王诩:“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好啊,到时候也能陪着我钓钓鱼,酿酿酒,养养花什么的。”
王诩:“以前我总是觉得你不思进取,到头来,是我错了。你这一颗避世之心才是最可贵的。”
我:“尽力减少屠戮,你已经在做了,我敬重你,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不管入世还是避世。”
雪融化了。
这是弟子们在谷中的最后一个冬天,待春暖花开,便要封谷。
弟子们不舍,迟迟不肯离开,一拖便拖到了夏季。云恩云冉回了楚国,姜乐澄仍在千机老人处学机甲之术。
谷中不再热闹,显出了它避世的一面,仆人在谷中过着日子,私塾里的夫子仍旧上着课。
避世却不凄凉,仍不断有策论传回谷中,王诩仍为他的学生操着心,出谋划策,解疑答惑。只是比着之前,闲下来的时间多了。
我画了一副江雪送给他,万籁俱寂的冰天雪地,只有一老者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在江边垂钓,老者身上覆盖着雪,那鱼线久久未动,很让人担心他究竟能不能钓出来鱼。
王诩:“在你心中,我是唯一。”
我:“隐士高人的形象。”
王诩:“年纪轻轻,爱抱有幻想,不怪你。”
王诩站在树下,抬眸望着天空,神情专注,我不忍心打扰他。
待他回过神来,我冲他一笑。
王诩:“你怎么不问我在想什么?”
我:“大概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家国大事吧。”
王诩:“还真没有,我就是放空了一会。”
我:“这么坦诚,你可是不满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王诩:“你心中构建的形象太完美了。”
我拉住他的胳膊,“不管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是我的人了。”
王诩笑了笑,不动声色。
“你可有什么事是一直想做但没有机会做的?”
王诩:“与夫人过一些平常夫妻的生活。”
我:“一日三餐,无外乎柴米油盐酱醋茶,或者把时间浪费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王诩递给我一杯茶,道:“你觉得应该如何?”
我:“我最是羡慕陶朱公与西施,不被俗事所累,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王诩:“你觉得如果我说不理俗事了,会有人相信吗?”
我严肃的说:“恐怕到时候刺杀你的人更多。”
王诩:“这可难办了……”
我:“要杀你的人不会管你封不封谷,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王诩嘴角上扬,“不用把外面想的特别危险,我这些年厌恶了舟车劳顿,想安静下来著书。”
我:“你想写哪方面的书?”
王诩:“自然是记录纵横一派活动的。”
我:“战国策?”
王诩:“我还没想好。”
谷中的空地上有人种上了蔬菜和粮食,如平常夫妻一般无二,王诩闲的时候喜欢去菜地劳作,我则守着药炉,整理一些药材。他愿意著书,我便陪着他,读他的书也是一种享受,如肆意汪洋,广阔而博大,机敏又睿智。
山谷一到夜晚就不宁静,狼嚎叫声一响,狗吠声就此起彼伏,月下抚琴,王诩一副仙人做派,在这样的氛围下,居然琴声如叮咚泉水。
我有时听那狼离得好近,就听了姜乐澄的,在房子上放了一只木鸟,王诩说没用,还不如养一条狗。
晚上睡觉,听到狼嚎就是一阵害怕,好几次我拿着弓箭站在房子顶寻找狼的踪迹,但都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