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会。
他假装害怕的样子,眼睛微微闪烁着不安,试在勾引诱惑。
蜥蜴像是能嗅到沈渝的“恐惧”一样,定位到了他的确切坐标。
它尾巴上的鞭子挥挥,啪嗒啪嗒打在旁边的地上。
“进去把你。”
在蜥蜴落地的瞬间,他猛地启动身边的机关,厚重的钢门决绝合上。将那诡异的生物隔绝开来,让它和植物园的玻璃继续对对碰。
等待时间与喘息的时间一一流逝。
下个3分钟,蜥蜴不再追他了。
看起来这里的防护门确实可以困住蜥蜴。
玻璃也同样有防护罩的作用,剩下的就是阻止其他队友开门。
“队友”哆哆嗦嗦地上前,沈渝没有对着墙就看到了她,点射在脚上旁边的地上以示警告。
她开始在墙上写字。
「快逃。」
同一个副本熟悉的字句让沈渝吐槽不出来。
先前被沈渝捞起来的妹妹,感觉到队友在组织一场行动。
她说不出“你走,我来拦住。”那样的话。
因为她知道,一旦阻止了某些人,遭殃的就是她自己。
沈渝推测着“队友”会做出让他跑这个判断。
蜥蜴没有传达给“队友”什么吗?
还是正因为知道有什么要赶过来,所以来给他警示。
如果再次放跑蜥蜴,......唉,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指望有更多的人愿意站在他这边,如同说梦。
必须要破局。
沈渝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的下下策,就是撑到第七天等老师们进来救他。
守门员把头沉在膝盖呆了两秒。
随即空空然的站起身,举枪轰灭了那道墙的开关按钮。
这道钢门特别厚,此时只能保佑那些异形的金刚爪没那么容易划穿。
走的最后,他的声音很轻,问了那个异形,要不要和他一起逃跑。
她摇摇头,远离了沈渝。
在沈渝身边,就会成为众矢之地。
14/11。
石像鬼旁边的玻璃已经被翻倒,石像鬼们又开始肆意移动,鬼鬼祟祟地晃荡在这个空间。
他不可能在危机四伏的情况下重新搭建玻璃反射道,而且搭了也会被再次翻倒。
沈渝迅速往前奔跑,在奔跑途中,抄起了那个没有用途的手电筒,往他们围过来的中心一丢。
单道光线的意义,在于吸引目标。
石像鬼们碰撞在一起,沈渝趁着碰撞的跌倒、连带碰撞更多石像鬼的间隙中逃了出去。
目标是哪里,他不知道。
只知道夜色很深,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蜥蜴给他的恐怖直视,能看到一片片鬼火在战地游荡。
用来给光翼鞋搭配的充电宝电量已经消耗了1/6,按照这个逃跑频率,需要省着点用。
怎么出去?
BOSS是谁?
他反复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累到不行的时候,他会在高塔边缘歇息。
哪里都不安全,蜥蜴也能爬上来,幽灵也能用爪子戳电梯。
况且还有路契鸣。
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副本。
上一个恶灵猎手,输给了永恒的时间。
但他可以等到7天等老师来救。
想到这里,沈渝站起身来,重新整理装备,目光随意望向前方。
说不定成为幽灵也没有关系,把时间拖下去就行,既然这么想,干脆就去和蜥蜴面对面。
换做老师,他们会用什么办法来解决呢?
老师们进来后,会不会不小心把自己错杀了。
并不是不相信老师,但是把所有事情都交给陌生人什么的——
太虚无缥缈。
新来的人要是继续成为幽灵,副本会不会就这样在希望和绝望中不断地轮回下去?
每一次的挑战,每一次的牺牲,都在喂养着这恐怖的循环,让它得以永续。
这个副本刚刚就在窥探人心,诱惑人成为幽灵,放弃挣扎,便可获得某种意义上的解脱。
解脱,那是一种让人既恐惧又着迷的感觉。
副本是能不断制造诱惑的恐怖本身。
但,如果我们都屈服于恐惧,那就真的输了。
6/7。
场上的幽灵已经没有外人了。
“我找到你,自然是因为你比说话比较方便。”
“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发起合作了。还没死心吗?”
“你分明也清楚,你为什么会同意和我合作。”
“他们都被恐怖吞噬了吧,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而我抗恐惧力强,还可以勉强撑一阵子。勉强有点使用价值吧?再加上我现实的身体,已经没了一截手,几乎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力。用不着太防备我。”
“不是这个。”
“那为什么找我?”
“我觉得你会。”
“什么嘛,你果然和我一样。哈哈哈哈,好好笑哈哈哈好。”
“......”
“明明一起变成幽灵不就好了,大家都变成一样,就都没有什么区别。怎么样存在都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还是那副老样子,不是吗?”
“我不喜欢。”
沈渝扫了一眼看看旁边的迹象,回答简短。
“什么任性的说法。”
路契鸣的语气不满,继续反驳道:“就算不喜欢,灾厄的阴影也会如约而至。光靠抗拒、靠着不想,就能终结一切苦难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将不需要英雄,也不需要援手,每个人都能在灾难之后毫发无损地活着。”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对现实的深刻理解,以及对那些轻描淡写看待苦难言论的不认同。随后又说:
“嗐,你经历过绝望吗?那种时刻,就算想死,也没人拦你,周围只有冷漠的看客。只是站在一旁,用他们的目光切割你的尊严,有的人甚至都不会有片刻的停留。”
说着说着,路契鸣微微低下头,话语中带着无法言喻的苦楚和倔强。
“即便这样,你也挺过去了。”沈渝看着他说。
“我只是报复性地想让他们重新看看我。”
“即使他们不爱看,你很坚强这一点我也很欣赏。”
需要被救赎的人,从来不会放弃希望。
正如深渊里的蜘蛛丝,即便知道向上爬会摇摇欲坠,但是还是克制不住会想去往上爬。
正是这份不屈,才让灵魂得以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或许世界依旧残酷,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愿意相信光明。
那么,就总有冲破绝望,迎来曙光的那一天。
“我只是好奇,到底怎么样的人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运气绝佳,或许出生就是富豪,自带天赋,能够光明潇洒地过着每一天,有的人从小就被宣告未来破灭,其他人又要怎么企及到那些人的脚步。”
“一个尝试,而已。”沈渝不打算站在原地废话,已经先走了一步,带着喋喋不休的路契鸣走近玻璃迷宫。
“尝试?”
路契鸣只觉得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笑话。
他的表情也变得好笑起来,“他们只会成为那些人的垫脚石,成为那些人人生里面的NPC吧。”
沈渝:“这是什么NPC意识觉醒发言。”
“那样的事情简直太无聊了,根本没有希望,我可看不得这些。”
“你也有不喜欢的事,那么你也有你的选择。”
“我能有什么选择?”
“选择动动手,还是什么也不做。我想你不是什么无动于衷的人。”
路契鸣的眼眸一敛,甩走了一点点灰烬:“我就知道你很有趣。”
“废话少说。如果我失败了,一样崩了你。”
“别用那种明明不成立的话来威胁。”
.......
“好了好了,我去放风。”
路契鸣一跃一跳地走了,看起来是真的没有害怕的东西一样。
沈渝沉了口气,借着反射余光最快速度找到了蜥蜴位置。
蜥蜴早就爬到了玻璃罩附近来让沈渝看它。
即便被灰烬遮挡,存在感丝毫不减。
他刚才让路契鸣用爪子开了个洞。
至于他是怎么升级的利爪,那已经不想计入沈渝该考虑的范围。
沈渝对着蜥蜴射出一枪,接着是第二枪。
一枪就能分裂出一群复制品,第二枪同样在分裂,而且是同时分裂。
会分裂是吧。
没错,又是那个树状图。
只要无限分裂下去,就能填满这个空间。
而生存空间不够,必将开战。
就看看是撑到分身填满整个玻璃罩,还是其他恶灵猎手嗅到气息前来插一脚,还是能量弹先行告罄。
手中的□□成了他与这无尽循环对抗的唯一武器,他的手指逐个轮换,到现在已经麻木。
他想了想,还是从地上捡一块个砂石,卡在扳机上,用来替代手酸。
他没有回头去看蜥蜴,因为他知道,空间密集到随便射就能射出蜥蜴。
枪口紧紧抵住那裂口。
尽管有漏出的可能,但是里面的拥挤程度更甚。
沈渝看见了新来的恶灵猎手,而路契鸣此时已经走远。
路契鸣应该会合作吧?
“杀、...杀了他...一起去,杀了他。”
被蜥蜴蛊惑的同学,此刻虽然身体归了位,意识却没有回来。
“一群垃圾,他也是你们敢碰的?”路契鸣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恶灵猎手聚集在一起,仿佛要嘲笑路契鸣的无力。
“你一个人,别挡在着,走开。”
“走开。”另一个人重复着。“还愣着干什么啊。”
“要走的是你们。”
路契鸣说完,身上就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路契鸣发现即便是这幅样子,身体也不会挂血。
他只要不被切开,就能吃下这些伤痕。
很痛,但比起曾经的创伤,又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他不想让沈渝看到这幅狼狈的模样,用一只手拽住恶灵猎手。
他反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垃圾,也是有分类的。”
路契鸣这么坚强,能持续到现在,就自然有他的信念和希望。
只要信念不灭,希望就永远不会消失。
既然他不会放弃挣扎,自己也是。
面对面说出来就太中二了。
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恐惧、不安,乃至对未知的抗拒,实际上都是潜在的燃料,只要敢于释放,便有可能冒出一股新的力量。
并带来另一项突如其来,爆发力十足的改变。
副本会留一线生机。
哪怕这句话或许只存在于设定好的小说里面,他也觉得实际真的可能存在,只要存在,就会有希望。
尽管课上他学得太少,懂得太少。
乃至现在用着荒诞不经、甚至可以说是不成器的方式——
逃课打法:通过卡bug来让boss自我吞噬。
毕竟也算是副本留给自己的线索嘛。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能量弹在爆炸的瞬间释放出无与伦比的核弹,猛然将沈渝的身体抛向空中。
沈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击飞,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骨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疼痛与失重感交织,整个人都快散开来。
沈渝的身体如同一片落叶,在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动下,被远远地抛出数千米。
他重重地坠落在地。
已经支撑不住了。
自己还没死吧?
还能坚持吗?
好痛,脚虽然没有踩空,但是全身都跌得不成模样。
疼痛如同潮水般袭来,淹没了所有的感官。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
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幽灵,成为意识体了。
可是手抬不起来。
好累。
意识开始模糊。
这下连意识体都不算了是吧?!
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