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灵猎手没有回旋的滑翔能力,只能直线俯冲,高速坠落的力量在即将触碰地面的瞬间,反而重创了自己。
沈渝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那道挣扎起身的钢板,嘴角不禁松下一口气。
“沓嗒、沓嗒。”
一身闷响之后,地底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出来。仿佛古老牢笼的枷锁被猛然揭开,释放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
.....
吓植物男越看着蜥蜴,越像是他看过的旧日支配者,一个以“复仇者”著称的致命神灵。
它会把孩子送到地面上由人类抚养,就像深潜者和人类的混血儿,直到它们在某个阶段开始变异,以此来扩张它们的种族。
这可能和地面上没有隐身系幽灵活动,而地下却潜伏着幽灵有一定的联系。
既然如此,他就是母神的孩子们。
“滋啦——滋啦——”
他的利爪一点点磨开了玻璃。
蜥蜴凝视着他,他则不断疯狂地扒拉。
指尖渗出红血,血液润养着利爪。他拼命地划着,疯狂地凿下一击又一击,直到拼上了命。
蜥蜴缓步走了出来,在一瞬间,消失在吓植物男的眼球之中,潜伏于阴影。
恶灵猎手此时突然展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惧,它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手抖,球闪都砸成一个离谱的轨迹,擦中了墙垣的一根柱子,发出刺耳的电流碰撞声。
那放出来的存在正在震慑威压,头顶的闪电为止轰鸣。
闪电如瀑布一样直接贯穿在他的头顶。
幽灵猎手它怕了,它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拼命爬上高塔,企图离那个东西远一点。
直到闪电将之贯穿,它整个人都变成闪电球,电弧砸开,就这么电麻麻地落于头顶。
高塔之上,风声呼啸,与它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远古神祇的威严,自幽邃古深渊中觉醒,其怒吼响彻,如洪荒古钟震颤动心灵,穿越时空之维,直抵人心魂魄。
沈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立于那刻,面如凝固石塑,瞳孔瞪大,映照不迭影绰绰绰,混杂着无名的恐畏。
皮肤上,寒栗微粒粒起,交杂着颤抖的足音,踏在那古老神祇威压下,显得脆弱不堪。
其心,如被无形之手紧扼,喘息困难,恐惧如暗潮涌起,将他吞没,每一念想皆为绝望之音,如波澜中浮沉沉。
那恐惧,如夜之暗,不透光,无边无垠,将他包围,令其渺小如尘埃,面对着浩瀚之神祇,恐惧无以言喻。
脑内影像逐渐化形,汇聚成他见过的龙、恐龙、蜥蜴等模样,这个存在即将要来到他面前。
他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压印狠狠嗑在靠近大拇指的肌肤上。用心告诉自己别怕。
那是来自未知的恐惧。
因为未知,所以可怕。
他需要有东西去填充它,无论什么都可以,填充那份空虚,终将与之跨越。
那只是个蜥蜴而已,他将如此言语灌输给自己。
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起码都被建造这个基地的拥有者制服了。
唯独要做的是,不能让自己对上视线,不然他就得变幽灵了。
先不说就幽灵那个爪子,压根没办法操作武器,更别说要靠那副形态和幽灵猎手肉搏。
至于新的问题——恶灵猎手为什么害怕蜥蜴?看样子蜥蜴比恶灵猎手的能力更强,那就更打不过了。
以及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蜥蜴不能把恶灵猎手变成幽灵的形态?
难道是另一种进化方向?他还挺喜欢闪电的。
不过,趁现在还是干掉它吧。
眼前这家伙,可不存在任何谈判的余地。
枪声不断倾斜在被电芒束缚着的幽灵猎手上。
“Addio。”沈渝轻轻地说着告别的话。
如果后会无期,愿你死得其所。
正在沈渝击杀了恶灵猎手时,他枪体上的小镜面,居然播放起了一段影像。
把镜面对到恶灵猎手,影像画面也逐渐摆正。
他干脆把手机拿出来录像。
“呃啊———”
沈渝的脑子里浑浑噩噩地传来惨叫,分明听不到,画面里的人如此张开了口型,凄惨的一面让他触目惊心。
他稍稍离手机远了一点……
画面一转,恶灵猎手在疯狂猎杀几乎所有的幽灵。
曾经在研究基地的工作人员,此时都变成了幽灵,他们胡乱逃难,惊恐地目睹着这无情的猎杀,见证着这场蜕变。
一只只幽灵长出了利爪,随后又生长出了钢臂,接着一颗头颅也在钢铁般地身躯里彭发而出。
恶灵猎手有了更坚固的盔甲,他停下了身躯,木然地看着哆哆嗦嗦的幽灵,看他背后的镜子。
镜子中的他,居然越来越像人的模样。
通过猎杀更多幽灵,他找回那被剥夺的那份即将消逝的心智。
恶灵猎手一刀剁下,哆哆嗦嗦的人跑了起来,起初他并未放弃追击,一口气跃了过去。
他的身影在曲折的地道中若隐若当他一旦弯弯绕绕,接近那个展览室的所在,他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的害怕。
那里,是他噩梦的起点,曾是他被无情展示、严密监视、作为实验对象饱受折磨的地方。
画面又在一桢突然跳停,来到了他从最初出逃时的场景。
在一次偶然泄露间,他身上的闪电触发了外面的电源。他立即冲了出去,没命地逃跑。
可他不管走了多远,却陷入了一个循环往复的怪圈。像是整个世界都串通好了,要将他永远囚禁在此,怎么也出不去。
每一步都踏在相同的地砖上,每一次转弯都迎来熟悉的景象,无边无际的迷宫,形成一个巨大的玩笑。
在地底第二层的探索中,他偶然发现了一条隐秘的隧道,他掏出一个房间顺来的小刀,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地在隧道的顶端摸索。
然而,坚硬的石壁似乎在嘲笑他的徒劳,任凭刀尖如何摩擦,顶部依然是那般顽固,纹丝不动,如同铁壁铜墙,将所有的幻想一并封存。
当他的足迹摸回研究所,接近展览室,那熟悉的展览室又一次映入眼帘。
一个想法在他心中萌芽:是释放这些生物,制造一场混乱,或许就能在混乱中寻得一线生机。
但当他真正靠近,凝视着那些静默的展品,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在他心头蔓延,就像冰冷的水流渗透进他的灵魂。
盯久了,就会想着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其中之一,忘记自己是什么,要干什么。
直到变成了幽灵,将他害怕的东西一一抹去。
他不再是单纯的猎手,而是一名复仇者,一名决心改变自己命运,也为所有受难者讨回公道的幽界行者。
在这漫长而又模糊的时间里,他如同一只迷失在时间迷雾中的幽灵,对自己的过往知之甚少,只记得那副怪异的身躯和无尽的猎杀。
他不知道自己靠这幅模样活了多久,只知道,没有新的幽灵来填充他那如干涸之井的记忆池,他便日益丧失着自我认知,就如同一片在风中飘零的枯叶,忘记了曾经生长的枝头。
日复一日,他的记忆逐渐褪色。
猎杀,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主题,那是一种刻在骨髓里的本能,无需思考,只需行动。
原先曾躲藏在基地中,试图逃避他追猎的人们,也逐一变了模样。时隔太久,将他们原有的人性一点点剥蚀,直至消失殆尽。如同被操控的木偶,只空留猎杀冲动。
恶灵猎手死了。
那——
接下来呢?
会有新的幽灵,新的猎手,生生不息。
15/12。
许多队友都经历了一场来自古神传递的幻觉,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枪,逐渐丧失战斗意志。
关掉手机影像,利爪和沈渝打了个招呼。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控制幽灵的?”沈渝拿枪口威胁一样地指着路契鸣,虽然双方都知道射不出子弹。
“意志力好吧。或者,选中了我?”
“你就这么想杀了我?”
“你也看了吧。只要我在这里干掉你,我就能成为那个恶灵的继承人。”
“你没必要这么做。”
“你又不知道这里的每个人,进副本在渴求什么。或许我就是想看到这幅局面呢?”
“......”
“我觉得这个世界早就没救了。”
“你这说话的方式像个反派。”
“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你那幼稚的天真,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
“不觉得现在一切都完了吗?你不会觉得一切还有希望吧。”
队伍都变成幽灵了。
“随便你怎么想。”
路契鸣只是朝他露出了笑,随即径直跃入电梯下方深邃的空间。
沈渝只身在上方,望了望深不见底的洞,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得和蜥蜴做个了断。
不论如何抗拒改变,事情迟早会发生。
就算他也变成幽灵,那也要干掉蜥蜴。
此时闪光的镜子就是他的导航。
在这片逐渐被暮色吞噬的环境中,每一束光线都显得尤为珍贵,这面看似普通的镜子,成为了他在迷宫般环境中穿梭的可靠伙伴。
一抹细微的影像掠过镜面,那只蜥蜴追了过来。
他马上转向,抬头看看天也行。
蜥蜴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环境的阴影中,在暗影中,它一下子蹿到了沈渝的背后。
正当它的蜥蜴爪爬到沈渝衣服上时,沈渝魂没了似地掉了下去。
他翻滚了几下,连忙向着有光的地方跑。
蜥蜴在阴影中乱爬,分别不知道时速多少,就像能实现瞬间移动,漆黑一团的地方,沈渝也开不了镜。
每一次现身都让他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激增。
尽管它靠近沈渝的那一刻,爬行的速度慢得如同时间静止,这反而更让沈渝恐怖万分。
对死刑犯的酷刑都有一滴一滴的水让其感受血即将流干。
没杀他却透出无形威胁,猎手正一点一点地玩弄它的猎物。
每当沈渝离开刚才一处,过几分钟,蜥蜴又随机在他附近刷新。
到底哪里过来的?
阴影,还是阴影,马上就要晚上了。
光逃是没用的。
他鼓足勇气,大致找准了方位,举起手中枪往那一处射。
他射中了!结果蜥蜴分裂成多个暗影,在空中旋转、扭曲,让他分不清正体。
等他试图稳定心神,射出第二下的时候,蜥蜴的分身再次施展幻术,每一个分裂出来的暗影竟也幻化出自己的分身。
瞬间,周遭空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影子,令人不禁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密集恐惧感。
这种视觉上的冲击,让人的思维几乎停滞。
恐惧,渐渐将他包裹,使他的动作变得迟缓,甚至开始出现了混乱的迹象。
一旦深深陷进去,他甚至将永远迷失。
他又跑了,好在下次追逐的时候不会刷新多只。
好在并不会刷新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可能是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沈渝不停地在移动,蜥蜴也很难定位到他在哪里。
这虽是一场生死较量,但这份好在的“合理性”,让他在心里为这个奇怪的世界点了个赞。
放轻松,没必要。就算它会变魔术,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给自己打气。
蜥蜴为了让沈渝无时无刻看到它,感受到被注视的压力,让他感到恐惧,甚至给沈渝施加了“鬼视”,在无形之中加强了沈渝的感知视力。
“我真谢谢你。”
随着视力的意外提升,他甚至不需要镜子,就能看到所有幽灵显形。
队友正在找他,有的则蹲在一个冷嗖嗖地桶旁边。
他甚至可以透过沙尘,看到隐约中玻璃房的位置。
沈渝每次定位到蜥蜴都会果断跑很远。
视线,本质上就是射线攻击。
他躲的石柱怪和水龙柱还不够多吗?
先是灵活地闪身,躲到掩体后面,坚固的混凝土块在他的身后似乎都显得格外渺小。
他并未停下,而是利用掩体的掩护,迅速调整位置,与那即将扑上来的混凝土『史莱姆』拉开至关重要的距离。
按照理论,他只要杀了这里的所有异形,就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恐惧又在诱惑他。
切。
光会诱惑,有什么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