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见过有人能把古琴弹得如此要命!”秦良生:“就是后山的猴子来了都弹得比你好。”
之前,刘郁离与马文才交好,他不好做什么,如今刘郁离得罪了马文才,不趁机痛打落水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前有刘琨一曲胡笳退万兵,今有刘郁离一曲古琴鬼神惊。”王复北绝不放过任何打击刘郁离的机会。“刘郁离的琴声辟邪,鬼听了都害怕。”
许昌明想起数艺上被刘郁离强压一头的耻辱,忍不住讥讽道:“刘郁离,你还算个士族子弟吗?”
自古以来,琴棋书画皆是士族子弟标配,刘郁离不通琴艺算哪门子的士族?
陈璋:“蠢笨如猪,有辱门楣!我要是刘家先祖一定不会认这不肖子孙!”
刘郁离你不是能耐吗?不是喜欢替人出头吗?今天他就要把刘郁离踩进泥里让他彻底不能翻身。
看着几人的挖苦嘲笑,刘郁离脸上始终带着薄纱般的微笑,反正她报仇不隔夜,笑吧,笑的越欢待会儿哭得越惨。
马文才的笑容渐渐淡去,眼底慢慢生出戾气,黑色的眼眸波涛汹涌。这些跳梁小丑有什么资格嘲笑刘郁离?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敢妄言刘郁离。
愤怒的乌云一点点浸染艳丽的眉眼,他忍不住回头去看刘郁离的表情,等看到刘郁离面上的淡然,眼底的火苗迅速泛滥,燃起滔天火焰。
刘郁离为什么总是这种游离世外的姿态,一双冷眼观众生,好像所有人都不入他的眼,他的心?
他偏要找出刘郁离的秘密,一点点撕碎他的假面,让他在自己面前无所遁形。
祝英台原本跟着众人一起乐不可支,然而,当一众指责的声音响起,脸上的笑容渐渐被愤怒取代。
“住口!”当陈璋出言侮辱刘郁离时,她直接忍无可忍,站起来说道:“陈璋,我要是陈家先祖在你御艺比赛弃车而逃时就要羞死鬼了!”
“王复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一转头,视线转到秦良生身上,“论琴艺,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还有你许昌明,要不是郁离替你出战赢了数艺,被士族唾弃的就是你!你琴艺很好吗?要不要比一比啊!”
祝英台炮语连珠,直接压得出声的几人气焰顿消。
梁山伯站起来朝着李夫子施礼道:“英台一时情急,护友心切,惊扰课堂,还请夫子见谅!”
祝英台弯腰赔礼,说道:“学生失礼了!”
“祝英台,你先坐下。”李夫子坐在上首,看着梁山伯问道:“对此事,你怎么看?”
“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可见圣人认为德在才先。”梁山伯首先抛出自己的论点,紧接着陈述论据,“刘公子,入学第一天就能救人性命,扶危济困,可见其德。”
“自入学以来,更是孜孜不倦,晨兴夜寐。论才艺,他能文能武,出类拔萃。”说到此处,他扭头看向刘郁离,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倘若因不通某一技艺就要被人嘲笑的话,天下何人能幸免于难?”
李夫子再次点名,“刘郁离,梁山伯的话,你怎么看?”
刘郁离看出李夫子的良苦用心,让她不要因琴艺受挫就萎靡不振。
站起来,先后朝着李夫子、梁山伯施了一礼,看着梁山伯说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恰是梁山伯。”
她的人设是装的,但梁山伯的却是真的。他与祝英台皆是至诚至善之人,若非生不逢时,必是神仙眷侣。
梁山伯轻轻一笑,“刘兄谬赞,山伯愧不敢当。”
祝英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一直以来郁离对山伯态度平平,她还以为郁离讨厌山伯,完全没想到郁离对山伯的评价竟如此高。
与祝英台纯粹的欣喜不同,马文才的脸阴沉到至极,血色涌上眼眸,广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恰是梁山伯。
刘郁离原来你一直如此欣赏梁山伯,你想和他做朋友,那要看他命够不够硬。
见学生之间有爱和谐,李夫子面露满意之色,抬眸看向众人,问道:“梁山伯的话可让你们有所悟?”
见众人无不低头沉思,李夫子十指齐动,一曲《阳春白雪》流泻而出。“易牙烹子,技高而德寡,世所不齿也!”
“琴为心声,入门为技,再上为艺,技艺之上还有道。音与意合,悠然忘机,此为道也!”
澄澈空灵的琴声如潺潺山泉流过众人心腑,涤荡俗尘,心旷神怡。
“若是执着于技艺,而忽略心意,不过一匠人尔。诸位的心声决定了你们的琴声,若是你们只见人之短,不见人之长,你们的琴艺又怎会长进?”
随着李夫子走出讲堂,今日的课业正式结束。
刘郁离的视线一一扫过之前笑得很猖狂的几人,热情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起去蹴鞠场上练球。”
私下动手万一被告状怎么办,要动手就光明正大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王复北等人哪里猜不出刘郁离的用意,纷纷摇头,只是他们不愿意,刘郁离就会善罢甘休吗?
“现在去是一起练球,过了今日便是一对一陪练,你们觉得哪个好?”刘郁离将手里的道具古琴交给一旁的祝英台,“先放你那儿。”
她抬眸看着迟疑不决的王复北等人,说道:“你们有四人,我只有一人,怕什么?”
“论家世出身,我皆不如你们却站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已久,你们心里就没一点怨恨吗?现在有个光明正大报仇的机会,还不抓紧吗?”
刘郁离低沉的声音如恶魔的蛊惑在王复北等人耳边不住回响,“我和马文才闹翻了,给我一个教训,说不定还能得到马公子青睐,不是吗?”
见刘郁离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与自己割席断义,马文才眼中血色又重了几重,冷冷凝视着刘郁离,说道:“谁能教训此人,自此便是我马文才的朋友!”
既然刘郁离不稀罕做他的朋友,那就做他的敌人吧!
王复北自恃有几分武艺,即便一个人打不过刘郁离,再加上秦良生、陈璋、许昌明最起码不会输。他扭头看向其余三人,“人要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是我们维护士族尊严的时候了。”
见王复北打架还不忘拉帮结派,扯大旗,刘郁离不觉笑出了声,以大欺小,她最擅长了。“是男人就别磨蹭了,蹴鞠场见。”
刘郁离率先走出教室,发现祝英台、梁山伯二人一直跟在她身后,说道:“你们到时候站远点就行。”
祝英台明面上应允,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要是郁离能赢,她和山伯就在旁边为她加油助威,要是不能赢他们就要有难同当。到时候她和山伯一人拖住一个,肯定没问题。
梁山伯虽然也担心,他担心的是刘郁离下手失了分寸,王复北等人万一有个好歹,他的医术刚好用得上。
半个时辰后,看着蹴鞠场横胳膊竖腿的四人组,梁山伯和祝英台相视一眼,都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王复北心里苦,他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阴险的人。别看他脸上一丝伤没有,但整个身子没有一块好肉,哪哪都疼。
马文才站在高处看得分明,低声骂了一句,“废物!”
相比初见,刘郁离的身手越发不凡,一想到全得益于他两个月来的尽心指点,马文才心中既是骄傲又是懊恼。
飞身一脚将藤球射进球门,刘郁离笑得灿烂极了,盯着球门处并排躺着的四人问道:“长记性了吗?”
陈璋率先服软,连连点头。
许昌明哭着嘟囔了一句,“长了。”
唯有王复北与秦良生,赤红着双眼恨不能将刘郁离除之而后快。
刘郁离走了几步,来到二人身前,弯腰说道:“不长也没关系。”
她神色平静,眼里闪着和善的光芒,“没有毒打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打得还不够多。”
刘郁离的这次出手让几人着实安分了几天,然而,刘郁离不知道的是四人存心整个大的,让她彻底颜面扫地。
天刚朦朦胧胧,大澡堂里面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刘郁离关上蓬蓬头,三两下将洗好的头发团成丸子,用发簪固定在脑后,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当即左手抄起衣服,右手握住匕首。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到大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郁离,我是英台,我进来洗澡了。”
“英台,我在最后一间。”一听是祝英台,刘郁离放心地将衣服搭到门上,匕首放回原处,拿起一旁的香丸用热水化开后涂抹在身上。
这是郁离山庄最新成品,将现代制皂技术与时下的澡豆相结合,研制出的清洁香丸,山下的店铺刚刚上架,她相信用不了半个月,必然风靡整个书院。
没有点灯的大澡堂一片漆黑,祝英台摸索着来到刘郁离对面的一间,过了半刻钟眼睛适应了黑暗,勉强能看到一点东西。
刘郁离:“英台,大澡堂没有房间安全,你还是少来为妙。”她不在房间洗是因为马文才不好糊弄,祝英台又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没必要在黑灯瞎火的大澡堂瞎折腾。
祝英台此时也察觉到不便了,她对环境本不熟悉,天色又黑,折腾了半天才把沐浴要用的东西安放好,开始脱衣,“郁离,你每次洗澡时不害怕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有人从外面闯进来。
“英台,别担心。我这就冲好了,一会儿去门口帮你守着。”刘郁离知道她怕什么,说话间打开蓬蓬头,快速冲洗身上的泡沫。
祝英台安心了不少,伸手放置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水流哗哗啦啦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她吓个不轻。
水流如暴雨落下,哗哗啦啦遮盖了外面异常轻微的脚步声。
“你们要做什么?”梁山伯追随着黑暗中的火把,一路狂奔来到大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