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盼儿身上有伤,赵寒雁不用问就知道,那伤定然是孙老三打的。
“狗东西,”阿月看着孙盼儿身上的青紫忍不住骂道:“居然对亲生女儿下这么重的手!”
赵寒雁睨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在孙盼儿的伤口上撒盐。
孙盼儿却摇了摇头,她苦笑一声:“我都习惯了。”
赵寒雁闻言心中一滞,连带着给孙盼儿上药的手都放轻了不少。
“以后没人会打你。”赵寒雁语气认真。
孙盼儿露出一个苦笑来,她们孙家是怎样的光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尤其是她爹孙老三,为人心术不正,卑鄙无耻,孙盼儿身为子女本不该指责给予她生命的孙老三,以往被打被骂,她也只是怪自己没做好,但这次被逼卖身花楼,孙盼儿是真的寒心了。
爹娘重男轻女,她告诉自己是因为家中无男子,会遭人欺负;爹娘为人见利忘义,她说服自己是因为他们家贫,一切为了生存。可这次,爹娘为了弟弟,强行逼她卖身换钱,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自欺欺人,告诉自己爹娘并非是不爱她,直到这次走投无路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想起往日种种,孙盼儿忍不住发抖。
“盼儿你别乱动,”赵寒雁语气温柔:“是有点痛但你这里伤口已经发炎了,若是不用白酒消毒恐怕会继续溃烂。”
孙盼儿能感觉到赵寒雁落在她身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些,她忍不住眼眶湿润,她出生以来,还未曾有人这般温柔地对待她。
孙盼儿强忍住泪意,她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雁儿姐姐,”孙盼儿语气小心翼翼,充满了试探:“救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赵寒雁闻言手上动作一滞,随后她恢复如常,继续给孙盼儿的伤口上药:“......不麻烦。”
怎么会不麻烦呢?孙盼儿是孙家的摇钱树,不管是把她嫁了换取彩礼,还是直接卖进花楼,孙家父母都能收获一笔银子,即使留在家中,那也是一个既能下地干活又能操持家务的劳动力,怎么想孙家都不会轻易放人。
这事赵寒雁懂,孙盼儿更懂。
孙盼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阿月连忙按住她:“你干嘛呀?雁儿姐还在给你上药呢。”
“对不起,对不起。”孙盼儿连忙道歉。
“......我知道我那爹娘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孙盼儿嗓音低沉:“若是很麻烦的话......”
“那便算了吧。”
听到这话,阿月立刻炸毛:“什么叫算了?把你送回孙家任由他们糟蹋你?还是你真的想被卖进花楼?”
孙盼儿的身体发着抖,她不出声,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赵寒雁叹了口气,这事确实难办。她长叹一口气,半晌才开口:“盼儿,我也不瞒你,现在我确实还没有什么好的法子,但我既然救下了你,必然不会再重新将你推回火坑。”
“你让我想想。”
冬日的天黑得特别早。
赵家人趁着天还亮着早早用了晚饭,饭后,阿月和赵母去洗碗。
江竟遥坐在灯下,一手拿刻刀,一手拿木头,对着赵寒雁的图纸雕刻。
经过这些天的练习,他的木偶雕得越发精细,以往只能雕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如今已经可以雕刻木偶的眼睛和嘴巴。
赵寒雁拿着一个绣绷子坐在他的对面,就着同一盏油灯做女红。
“这里不能竖着,”赵寒雁一抬眼就看见江竟遥的刀法错误,她起身凑到江竟遥身边,一手扶着木偶,一手握着江竟遥的手,手指带着他用力:“要横着刻,不然容易刻歪了。”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胳膊贴着胳膊。
赵寒雁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拂过江竟遥的鼻尖。
赵寒雁的掌心指节起了薄茧,覆在手背上有明显的起伏。
江竟遥却觉得她的手掌很温暖,他忍不住侧头看去,就看见赵寒雁认真的眉眼和小巧的下巴。
冬日寒冷,赵寒雁白日里又要一直说台词,许是因为没时间喝水,赵寒雁的嘴唇上干燥地起皮,看起来有些狼狈。
赵寒雁突然伸出小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江竟遥觉得自己似乎魔怔了,他不自觉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脑子里却一直在循环那抹粉色。
门外,阿月刚准备进门,却被眼疾手快的赵母一把拉住。
“先别进去!”赵母压着声音:“别打扰了他们小两口。”
赵母看着油灯下,赵寒雁和江竟遥并排坐着,手臂却紧紧贴在一起,立刻喜笑颜开。
小夫妻的感情就是好啊!刚感叹完,又想起身边的阿月还是个未成亲的小姑娘,赵母连忙拉着阿月回到厨房,“我突然想起来米还没洗,阿月你陪我去吧。”
阿月看着赵寒雁和江竟遥的亲密,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赵母看不出来,她却能感觉到,赵寒雁和江竟遥之间微妙的气氛,那绝不是一对有情人该有的氛围。
阿月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江竟遥一副呆头鹅的模样偷窥赵寒雁。
赵寒雁看似低头做刺绣,手上却一直没有动作,心不在焉的代价就是被绣花针扎破了手指。
“嘶——”赵寒雁轻呼。
江竟遥闻声立刻丢下手里的刻刀和木偶,一把抓起赵寒雁渗出血珠的手指就要往嘴里送。
“哎哎哎!你别动!”赵寒雁连忙止住江竟遥的动作,抬手就把血珠子抹掉了。
江竟遥看着赵寒雁抽回手擦血如此行云流水的动作,默默解释道:“我娘亲被绣花针扎到手以后,我爹就是这么做的......”
也许是提到自己亡故的父母,江竟遥有些胸闷,声音也低了下来,他垂着的眼睛不像狐狸,倒像是只小狗。
还是那种无家可归的小狗。
赵寒雁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江竟遥毕竟身世凄惨,自小没了父母,被无良的叔婶磋磨着长大......
赵寒雁的指尖还在渗血珠子,这次她主动把手指凑到江竟遥眼前:“......我手指还在流血......”
“好疼......”赵寒雁又加了一句,若是搁现代,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赵寒雁连创可贴都不会贴。但是为了转移江竟遥的注意力,她只好装作娇气一些。
一听赵寒雁说疼,江竟遥立刻重新握住赵寒雁的手,将她受伤的指尖放进嘴里含着。
他并不懂为何要这么做,幼时是看到阿爹总是在娘亲手指受伤后这么做,后来他独自生活,若是哪里流血了,便学着爹娘的样子。
江竟遥的口腔很热,他的舌头很柔软。赵寒雁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按在江竟遥柔软的舌尖上,突然感到一阵脸热。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也太暧昧了!
赵寒雁连忙抽出手指,她强装镇定:“挺好的,谢谢你阿遥,已经不疼了。”
江竟遥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拿起了木偶和刻刀。
不知道是不是赵寒雁的错觉,她总觉得江竟遥的神色有些羞涩......
第二日,赵寒雁带着江竟遥和阿月继续出去表演,孙盼儿身上还有伤,便留在家中养伤。
临近新年,街上的人越来越多,赵寒雁她们收到的打赏也渐渐多了起来。
回程的时候,几人又买了许多年货,今年过年家里不再只有赵父赵母和赵寒雁三人,新添了三口人,年货自然也得多买些。
三人说说笑笑地往家走,走过最后一个路口,却看见赵家的门口围了一圈人。
赵寒雁心道不好!
赵寒雁看了看江竟遥,又看了看阿月,长舒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三人不动声色地往家走,还未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声。
“盼儿,我的盼儿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被赵家人掳走,害得爹娘找了你这么久!”
大喊大叫的人正是孙盼儿的亲娘吴氏,她性格木软弱,秉承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信念,嫁给孙老三以后,尽管孙老三对她非打即骂,她也依旧勤勤恳恳地给孙老三操持家务,给他生儿育女。
连生三胎女儿,孙老三气急败坏,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她却什么也不敢反驳,因为她家很穷,若是被赶回吴家,她绝对活不下去。
看着系统提供的信息,赵寒雁无奈地闭了闭眼,吴氏也是个可怜人,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为虎作伥,帮着孙老三作践女儿。
孙盼儿被退婚以后,孙老三就把她关进柴房。女子失去贞洁被退婚,这般有辱门楣的事他自然不敢到处喧嚷。
只是亲家要他还回彩礼,彩礼钱早已经给儿子补窟窿去了他哪里有钱,孙老三心急之下便想把孙盼儿卖进窑子换钱。
孙盼儿年纪小,想必能卖上一大笔钱。
为了惩罚孙盼儿,孙老三甚至不让吴氏给她送饭,任她饿着肚子关在冰冷阴暗的柴房里。
也因此,孙家并没有人发现昨日孙盼儿偷偷跑出了家门。
今日一早孙老三去镇上请了窑子里的老鸨来当面验货,这才发现柴房空荡荡的。
孙盼儿跑了!
江竟遥:就想跟老婆贴贴有错吗有错吗有错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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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暧昧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