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的一应道具赵寒雁出发前检查了又检查,确保没有遗漏。
江竟遥一问,赵寒雁还是有些不放心,她略带歉意地朝郑维泽点了点头,而后跟着江竟遥走到道具箱前做最后的检查。
江竟遥回头挑衅地看了郑维泽一眼。
那郑维泽是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公子,涵养极好,见状只是朝着江竟遥微微颔首,他嘴角上扬,看起来没受任何影响。
落败的江竟遥气恼地转过头,故意大声喊道:“娘子。”
“怎么了?”赵寒雁正在一一检查每一个木偶,猛然听到江竟遥如此大声地唤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江竟遥只是想叫赵寒雁“娘子”,以此来宣誓自己的地位,根本没想好叫赵寒雁做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小声道:“娘子我......我心口有些疼。”
赵寒雁闻言,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怎么回事啊,突然心口疼?”
说着,赵寒雁伸手按在江竟遥的胸口。
江竟遥被赵寒雁突然的亲密吓了一跳,心脏也受了刺激,扑通扑通地狂跳。
赵寒雁按了片刻,最后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就是太紧张了,心跳有点快。”
二人的互动全被郑维泽看在眼里,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转身进了醉香楼。
醉香楼二楼包厢。
这间包厢临街,且若是坐在窗边,便能看到楼下那个被红布覆盖的戏台。
郑维泽的眼睛盯着那戏台边不时露出的一抹绛紫,口齿间咂摸着“娘子”二字。
方才为难过赵寒雁的两个壮汉抖抖索索地跪在郑维泽的脚边。
郑维泽并没有说话,那两人却抖如筛糠,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由络腮胡子率先开口:“少爷,我们再也不敢了!收的这些钱都在这了,请少爷大人大量饶了小的!”
说着,络腮胡子掏出一个钱袋子,放在郑维泽面前的八仙桌上。
“是啊是啊,”另一个壮汉也连忙开口求饶:“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啊少爷!”
视线里出现一抹绛紫色的衣袖,还伴随着隐约的笑声。
郑维泽眯起双眸,集中注意力,却被耳边的求饶声扰得静不下心。他不悦地睨了一眼正在干嚎着求饶的二人,那两人立刻收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先去柴房待两天吧。”郑维泽的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两人却面露喜色,连忙给郑维泽磕头。
去柴房意味着领罚,意味着他们不会被赶走。只要不被赶走,领罚他们也认了。
包厢又恢复了安静,楼下的绛紫却看不到了。
郑维泽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视线最终落在桌子上的钱袋上。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赵寒雁看着差不多了,便把江竟遥和阿月叫到一起。
“今天就是咱们正式表演的日子,”赵寒雁伸出右手,绛紫色的衣袖衬得她的手白皙如玉,“你们也伸手啊,我们一起打气。”
江竟遥不懂什么是打气,但他还是乖乖地学着赵寒雁的样子伸出右手,赵寒雁把江竟遥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又拉着阿月的右手放在江竟遥的手背上。
刚准备喊两句口号打打气,江竟遥突然抽出自己的手,放在赵寒雁的手下面。
赵寒雁:“?”
阿月睁大了眼睛,她看了一眼江竟遥,只见江竟遥目视前方,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阿月:“......”
赵寒雁看了看目视前方的江竟遥,又看了看一脸嫌弃的阿月,强拉着二人的手道:“加油加油加油!”
随着她的动作,三人交叠在一起的手越抬越高。
随着一声清脆的小擦声,戏台上的幕布缓缓向两边拉开,露出台上精致的木偶来。
路人们被那精致的木偶吸引,立刻停下了脚步,逐渐围了上来。
赵寒雁与阿月对视一眼,随即开始了表演。
这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会动的木偶娃娃,也是第一次看戏班子表演,个个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那木偶灵活的动作。
赵寒雁根据上一次给云福村村民表演后收集到的反馈,重新调整了台词。
新的台词更加通俗易懂,剧情跌宕起伏,木偶活灵活现。
那些人轻易就能听懂故事,然后沉浸在故事里。
“崔姑娘,如今敌军兵临城下,掖城太危险了,您快走吧。”
“张大人,掖城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我不可能在这种紧要关头,抛下我熟悉的故乡,背井离乡。”
“我是掖城的百姓,守卫掖城,我也可以出自己的一份力。”
“是啊是啊,我也是掖城的百姓,我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
没有人不爱自己的家乡和祖国,即使在故事里也一样。原本赵寒雁的剧本更集中在崔张二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中,但这样表演的话,吸引的观众有限。
赵寒雁调整了剧本,除了保留男女主的爱情线,增加了掖城被困时城中百姓的刻画。
这样一改,整个故事便上升了一个高度,从崔张二人的小情小爱,上升到掖城百姓的家国之爱。
围观的人沉浸在这样沉重而又热烈的故事里,直到小擦声再次响起,幕布缓缓落下,那些人依然久久不能回神。
郑维泽也在围观的人群之中。
包厢虽好,但视线到底受阻,声音也听不太清,木偶戏刚开场,他便下楼,站在人群里。
那戏台一人高,并不大,刚好可以挡住赵寒雁和另外那名女子。郑维泽只能看到台后一闪而过的绛紫,和站在一旁拿着小擦的江竟遥。
郑家富庶,郑维泽自然见过许多新奇的东西,戏班子来镇上巡演时,郑家也曾请戏班子去府上表演。
郑维泽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他却第一次见到这种用木偶代替真人的表演。
虽然那些台词切换了声音,但郑维泽却听得出来,都是出自赵寒雁之口。
他对赵寒雁的好奇和欣赏又多上一分。
待故事里的男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幕布缓缓落下。
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里还未回神,郑维泽缓缓走出人群,他手里拿着那络腮胡子上交的钱袋,直接连钱袋一起放在戏台上。
赵寒雁听到动静,立刻从戏台后探出脑袋:“是你?”
赵寒雁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欣喜,一旁的江竟遥警铃大响,立刻上前一步,不着声色地挡住了郑维泽看向赵寒雁的视线。
赵寒雁放下手上的木偶,从台后走出来,她拿起那个钱袋子颠了颠,啧,还挺沉。
赵寒雁心有不舍,却还是强忍住,把即将到手的银子还给郑维泽:“感谢郑老板的捧场!”
“只是今日是我们赵家木偶戏班子开班的大日子,我们决定今日不收赏钱,免费表演给大家看!”后一句话却是对着台下的百姓说的。
那些百姓免费看了一场精彩的表演,自然开心,纷纷拍手叫好。
赵寒雁将钱袋子递给郑维泽道:“郑老板的心意我心领了,这银子您就收回去吧。”
赵寒雁的目光一直盯着那钱袋子,却极力挪开视线。
郑维泽看在眼里,他低头莞尔,而后道:“这并不是今日看戏的赏钱。”
赵寒雁闻言流露出一瞬间的迷茫。
郑维泽见赵寒雁看向自己,继续道:“这是我那恶奴的补偿,为他们之前对赵姑娘的冒犯道歉。”
“收下吧。”郑维泽将钱袋子推向赵寒雁。
一旁的江竟遥银牙咬碎,他上前从赵寒雁手中拿过钱袋子,直接塞进郑维泽的手里:“郑老板,这钱既然是你府上的下人的,您还是收回去吧。”
“毕竟,”江竟遥抬头看向郑维泽,声音含着笑意:“我们不好收下来路不明的钱财。”
郑维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赵寒雁连忙拉过江竟遥,替他找补:“郑老板,我夫君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了。他就是觉得无功不受禄,今日是我们开张的日子,说了是义演,那便不能收钱。”
“否则,这心就不诚了。您说是吧?”
郑维泽闻言不再推辞,他接过了钱袋子,随即再次邀请赵寒雁:“既然赵姑娘说是义演,那在下便不强求。”
“只是今日我那恶奴确实冒犯了你,我在楼上备了薄酒,希望几位今日务必赏脸光临,否则在下心中难安。”
郑维泽语气诚恳,赵寒雁看了江竟遥和阿月一眼,阿月倒是不反对,这郑维泽是醉香楼的老板,他请客必定有很多好吃的,阿月高兴还来不及。
江竟遥却不一样。
阿月眼睁睁地看着江竟遥原本白净的脸颊泛起红色,她忍不住笑出声。
赵寒雁看了过来:“怎么了阿月?”
“没什么,雁儿姐,”阿月收起笑容道:“只是想起一个有趣的笑话罢了。”
重音落在“笑话”二字上,赵寒雁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但江竟遥听出来了。
江竟遥转头看向阿月,目光里的哀怨还未收起,七分恼羞成怒。
阿月耸了耸肩。
江竟遥再次摇了摇头,试图让赵寒雁拒绝。
赵寒雁还未开口,郑维泽便道:“其实在下邀请赵姑娘用膳还有一个原因。”
“想跟赵姑娘谈谈,把这木偶戏搬进醉香楼里表演一事。”
阿月:神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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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广受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