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宙也被陈戟亲傻了,他眼睁睁看着陈戟扯过自己校服衣领,却实在没料到陈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他。
是十分突然的,丝毫没有前兆的,牙齿都碰出声音的亲吻。
陈戟推开他的时候嘴上还留着一抹坏笑——他都没能预料自己的行为,只是看他手长脚长,做操都做的很帅,实在是没能忍住,就亲了。
他也实在没有想过后果。
他的撩拨似乎打开了君宙的某一处开关,君宙在大课间结束后抓了陈戟到卫生间隔间里,将他头往隔板上“咣”地一按,捧着他的脸就狠狠地亲了起来。他们舌头纠缠在一起,丝毫没有给对方一点温柔,尤其是陈戟,连啃带咬,似乎要把这一周憋闷的火气全都一气儿撒了。
他一边亲,一边还骂骂咧咧:
“他妈的,你怎么这么会亲。”
君宙哪里舍得那样狠地咬他,只是轻轻咬了数口,最后扯着银丝和他分开了。君宙的嘴巴破了好几块,陈戟于是咧了咧牙说:“我替你骂吧,我是狗。”
“哪有这么漂亮的小狗。”君宙爱惜地双手摸着陈戟的脸,眼睛里的喜爱已经要溢出来。
陈戟故意做了一副呕吐的表情,然后把他推开,出了隔间门。
男厕所从来没这么安静过,站着撒尿的几个哥们一个说话的都没有,有的回头张望的,见陈戟出来,立马避瘟神似的把脑袋扭了回去。
陈戟若无其事抽了根烟,就那么抽着出了厕所,君宙在后面一直跟着他,跟了一路,一路都有各种人盯着,甚至有一群女生直接组团跟了过来,好像恶霸陈戟不能拿一群女的怎么样似的。
“你说,”陈戟仰着脑袋,问君宙,“她们是不用考大学了吗?”
君宙笑眯眯:“不知道。”
不过陈戟向来是喜怒无常的,他本来被亲的浑身开着甜甜的花,可上课时候盯着白孔明发来的短信,却烦躁到锤起了桌子。
“陈戟!”老师点他的名字,“不听课就出去站着,不要影响别人。”
陈戟举着违禁品手机,站起来就出去了
白孔明每天都会发来一条短信,今天的内容是:
“对不起陈哥,我还在北京没回来,外公病的越来越重了。我妈独生女,没钱没工作,家里负担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妈把杭州的房子卖了,这段时间我可能都回不去了。可我这样的人真的没的选择,君宙说过要给我转钱,但我不想让这件事扯上你。再次对不起,这些天都不能陪你了,你应该一切都好吧?”
陈戟到厕所捶了半天的墙,手腕都捶青了一块,出门,见君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手里拿了一瓶插好吸管的AD钙奶。
“别管我……”陈戟心情就像一颗忍不住自爆了的雷,见谁都要炸一下。
君宙点点头,然后就跟在他后面走,也不上前安慰,也不再递上奶给他喝。
陈戟在教学楼里溜达了一节课,君宙就跟在他身后一节课,陈戟抽了几根烟,烟头随意撇到地上,君宙就把烟头拾起来丢进垃圾箱。
下课铃响了,陈戟在楼梯拐角处忽然回头,见君宙还在身后五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奶,面色如常。
陈戟终究是接过了那奶,但是直到喝完,他却讲不出来一句话。
他一直仔细听着君宙背后的脚步,左手则自始至终揣在兜里,摩挲着兜里那粉红色的小东西——白孔明给他的那片避孕套。
那小东西不知被他抚摸多少次,每一节课上,陈戟都会呆呆地盯着君宙的后脑勺,然后偷偷摆弄那片避孕套。
只是一直揣在兜里,没有拿出来过。
天台,陈戟第无数次摆弄那片套——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看。
上面本光滑的塑料皮已经被他揉搓到褶皱了,陈戟叼着烟捏着它看得出神,直到嘴里的烟被人抽走。
扭头一看,是白孔明。
陈戟盯他三秒,小声说:“回来了?”
白孔明的笑容在阳光下绽放的很热烈,他拍拍陈戟的肩膀,说回来了,不走了。
“你外公病好了?”
“……”白孔明笑容凝滞了一瞬,“没好。走了。”
陈戟看着他发愣,依稀记起小的时候去白孔明家,他外公给他做过红烧带鱼。
见他久久不说话,白孔明看着他说:“怎么说呢,我外公走那天,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希望你和我妈都能好好的。”
“……”
“都不容易,但都要活下去。”白孔明看向远方飞过的一只喜鹊,感叹。
陈戟依旧不说话,他默默把那片套搁进兜里,又点了一根烟。
“你呢?你怎么样?和君宙到哪一步了?”白孔明叼着陈戟刚抽剩下的那根烟,把脑袋凑了过来。
都快放寒假了,陈戟和君宙一天说话还是超不过十句,偶尔会抱在一起亲,但亲完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没怎么样。”陈戟低头,把嘴巴缩进了衣领中。
过了十八岁生日以后,陈戟发觉时间过的越来越快了。之前看过理发店门口摆着的杂志,说什么是因为海马体什么什么的,所以时间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过的越来越快。
生日那天君宙没对陈戟说生日快乐,就给陈戟做了个小蛋糕,插了一根蜡烛。陈戟也没许愿,吃了蛋糕就睡觉了。
成年了,却没按曾经的规定,成年就自己出去租地下室。
他还是在君宙家住下去了。
2006年1月。
“明天放假第一天,”君宙做饭的时候瞥了一眼靠在一旁抽烟的陈戟,“要不要去旅游?”
陈戟最近烟抽的少了,觉睡的好了,也越来越容易接君宙的话:“我不去。我不配。”
君宙笑:“为什么不配?”
陈戟熄了烟:“就是不配。我要去打工。”
打工?
君宙把锅里的番茄炒蛋盛出来,若无其事地问:“去哪里打工?”
本以为陈戟会来一句“你管不着”,可是下一刻他却正儿八经回答道:“学校门口那家陕西面馆,端盘子。”
君宙一边盛饭一边说:“是家里住的不舒服吗?还是白天很无聊?”
陈戟似乎早就决定好了似的,扯开餐桌椅子坐下:“我成年了,得赚钱。”
“年龄只是数字,”君宙定定看着他,“你还是高中生。再说了,我也不是养不起……”
“你不是花爸妈钱吗?”陈戟打断他。
“他们的钱我都存起来了,没花。”
“那你哪里赚的钱?你晚上偷偷出去打工?”
君宙抿嘴笑:“不是只有打工才能赚钱。”
饭后,君宙带陈戟上网,让他在椅子上坐着,自己站着弯着腰,操纵鼠标点开电脑里一个文件夹:
“这些都是我做的,有程序,有小游戏,你看这个最简单的,是我小学的时候做的一款字体,把这款字体发布在平台上,每下载一次都要收六块钱。”
陈戟看着那大大小小一堆字,看的眼睛发愣。
“别看这个技术含量低,但是我到现在还能赚到这个的钱,其他的还有正在开发的,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总之就是一直有钱赚,”君宙语气平静温柔,但是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里有明显的亮光,“我小的时候只要心情不好就会研究这些,慢慢地下功夫也就会了,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
陈戟看完了那些代码,忽然起身离开,自己躺到了床上。
君宙跟着他,坐到了他旁边,试探地摸了他头发,却被他一手拍开。
“……怎么了?”君宙脑袋凑到他耳朵旁,小声问。
陈戟拽来被子捂住脑袋,不说话。
一直到凌晨十二点,陈戟才肯抓了君宙的一只手来玩,他来回拨弄着君宙的手指,在黑暗中不断地按压他的指节。
直到挠他手心挠的很痒,君宙才轻轻问:“你在干什么?”
“明天我就不和你睡了。”陈戟背对着君宙,说。
“为什么?”君宙往他那头躺了躺,离他很近,却又没那么近。
陈戟沉默片刻,忽然扭过身来和他面对面,说:“我明天去打工,上夜班。白天我还在家。”
夜班?
面馆也有24小时营业的吗?
“好,”君宙点头,“那……应该挺辛苦的,明天你多睡会儿。”
“嗯。”陈戟说完,扭回身睡觉去了。
那一晚君宙没睡,起来抽了几根烟,看了半本书,天就亮了。
白天陈戟果真睡了大半天,下午邋里邋遢地醒来洗了个澡,和君宙说了声“走了”,就上班去了。
君宙没跟着他,只是目送他下楼,然后自己开始动作缓慢地煮今天的第一顿饭。
他顺便把陈戟的那份也做出来了,套上保鲜膜送进冰箱,一看表,才过去了四十分钟。
就那么干熬了一下午,君宙躺遍了家里所有陈戟躺过的地方,天都熬黑了,陈戟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回短信,也不主动来电话。
他自己出去,会不惹事吗?
君宙摆弄着陈戟漂亮的身份证,想到这里,猛地弹了起来。
……不管惹事没惹事,去看看他吧。
君宙穿了厚厚的羽绒服,一路溜达到了学校门口的陕西面馆。他第一眼看到了破破烂烂的牌子,第二眼就看到了门上挂着的用马克笔写了字的木牌——
“营业时间:7:00--21:00”
看表,晚上十点了。
君宙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用冰凉的手拨通了陈戟的号码。
不接,还是被按掉的。
君宙低着头在路灯下发短信,三个字“你在哪”,没有回信。
静静等候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回信。
君宙闭着眼睛仰头,发觉又下起了毛毛雨。
陈戟,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陈戟摆弄着手机,坐在房间里等着下一波喊号。
他穿着西装别着红牌,在只有两盏小灯的昏暗房间里玩俄罗斯方块。
自打换了君宙生日那天送他的摩托罗拉,他就每天玩各种小游戏,拿着那根笔点点点,都不知不觉少了很多抽烟的时间。
要是像现在这样一边玩手机一边抽烟,那就纯属是无聊透顶了。
“简简,你真是的!”李长今别着绿牌,在旁边抽着女士烟打了他一下,“刚才的客人是上海来的大老板呢,你说翻脸就翻脸,她那是没和你计较,下回老板肯定忍不了咱们俩了。”
陈戟冷着脸玩游戏,这局却输的很快。
眼看着方块溢出边框,陈戟合上了手机:“胖的沙发都要坐塌了,这样的我陪不了。”
李长今皱着眉又打了陈戟一下,陈戟却坏笑一笑,说:“你不也出来了?你忍得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那是装肚子疼……等着吧,下一波客人是男是女都不好说呢,换个肥猪男你更难受!”
闻言,旁边几个等客的男的都笑了一阵,说实话,在陈戟看来他们虽然都高瘦,盖着五颜六色的杀马特头,但长得都还挺歪瓜裂枣的,估计下一波客人要是点男模,绝对不可能漏下自己和李长今。
“我介绍你这活儿也是机缘巧合我这段时间能带着你,要饭就别嫌馊,要是下一个客人你再甩脸子,那咱俩就都得滚蛋,还一晚上三千,不赔钱就不错了!”李长今喝了点酒,跟个碎嘴老妈子似的教训陈戟。
陈戟盯着他胸前别着的绿牌,说:“你真要出台啊?”
夜店的规矩,红牌只坐台不出台,绿牌可以陪睡。
“……你别管!反正我早晚是干这个的,我早看开了,人家施老板不要我,我就不图爱了,将来只图钱,赚够了就离开这儿。”李长今说着说着还挺委屈,眼窝子浅,说着说着豆大的泪水又掉下来了。
施老板,施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让李长今这么神魂颠倒。
“3,5,6,7,9,14,15号,你们几个排好队过来!”
隔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音乐混杂着热气从门外瞬间渗进来,经理探出一个头,招呼着一屋子的少爷们。
之前陈戟瞒着君宙来面试,今天第一次上岗,他其实自己心里也很腻歪,只是看着这家KTV一晚上上千块的陪酒少爷平均收入,他知道没什么比干这个更容易赚钱了。
他这几天趁君宙去打拳,还频繁出入4s店,他算了算,好好干一个寒假,一辆车的钱就攒出来了。
排着队走过闪着彩灯的走廊,陈戟满鼻子的烟酒味,时不时有几个穿着暴露的红牌小姐路过,还会朝陈戟抛个媚眼。
这次经理带他们到了走廊尽头的包厢,那是VIP房,最豪华的,陈戟不禁暗暗捏了捏拳头,劝自己无论这个大佬是胖是丑都忍一忍,多忍一秒钟就多赚一毛钱。
不就喝喝酒嘛,能怎么着……
可排在队尾的陈戟规规矩矩走进去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差点叫出声来。
“诶,简简,那不是……”走在前面的李长今回头,扒拉了一下陈戟。
坐在豪华包房沙发正中间抽着烟的男人,居然是——
君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