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切片你有酒吗（综武侠） 第52章 血声

作为一个自认优秀的棋手，看着棋局顺着自己的心意而进行，无疑算是一种享受。

为此，将自己也当做一个“棋子”投入棋局之中，这不但不是一种无奈，反而更是一种无上而私密的享受。

那么死呢？棋手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也可以作为这享受的一部分？

可以的，当然可以——前提是这“死”也在棋局之中，也在预料之中。

现在。

现在，秋谭从他的第二次（也许不止，谁知道？）死亡之中醒来，就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几乎难以呼吸，因为自己的喉咙里已充满了腐臭粘稠的污泥。

“呕。。咳咳。”

他的脸上惨红一片，弓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呕吐，并且弯曲起手指，拼命地从喉咙里扣出剩下的污泥。在一阵几乎濒死的喘息声中，他拼命攥取着每丝每毫的空气，好不容易缓和一点儿，来不及说话，先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狗。的。。！”

这人气得狠了，又一时爬不起来，五指扣进地面，五指的关节按得咯吱咯吱的响。

你说他醒酒醒得太快？。。哈，谁要是给人扔到污泥里滚了一遭差点窒息而死，他的酒都会被吓醒的，因为他再不醒，就真的只能死了！真的死！

他这么想着，自己都觉得很荒唐，慢慢的，又很得意，因为一切到底还是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于是他又发出一声笑。

他像吃一碗前菜那样略略浅尝了一下得意的滋味，又按耐住，然后他开始集中精神回忆、开始想：

这一切，是从一道命令开始的。

——皇帝的命令，要他去查一件玉符，他作为捕头，当然不能不遵守，于是他就去了。

哎，他现在想想，也觉得这道命令别有意味：如果你要让一样东西永远不见天日，最好还是永远遗忘它的好，但如果你总是担心、在意。。一些你不愿意发生的事，往往就是这么发生的。

皇帝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是皇帝，做皇帝的人，连一点点威胁的可能都难以忍受，而且这其中的危险，反而要他这个下属先来承受。

这样，他先查到那样东西在石观音的手里，然后是他本就关注已久的林仙儿，那个时候，他还想着扣住林仙儿，看看能钓上谁家的大鱼，结果皇帝偏不肯冒险，派来了锦衣卫，把林仙儿带到了昭狱里。

他只好自己去林仙儿那里取来玉符，自己上阵去当这个饵料。如果你还记得，就知道被他钓上来的人着实不少，有造反的世子，有投机的六分半堂。。

剩下的，就是如何“死”了。

“巧”得很，作为一个死人，他“正好”能够顺理成章地探一探那传说中神秘的幽灵山庄——这老刘二，故作秘密的做派，无疑是想引着他探查什么，他便也顺着他的意思。

于是到了这一步。

这一步。

你瞧，这一步本没有什么意义，唯一的值得提出的“巧合”是：

互相见过的、有着某种莫名熟悉感的几人，此时都聚集在了这里。

并且是通过他、以及刘二的有意推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就是他现在想要知道的答案。

秋谭想着这些事，他抬起头来，目光越过滩涂，往树林里看去。黑暗阴森的树林间，竟隐约透出一点亮光，金黄色的亮光。

这亮光无疑是一种指引。

秋谭喘息着，终于扒着一旁的树干，歪歪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身污泥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狼狈是狼狈，眼睛却又亮起来，一点眸光从灰扑扑的脸上射出，反而锐利得惊人。

秋谭的眼中倒映着这点亮光，慢慢地走入了树林。

一只又饥又渴的老虎，还是不是老虎？一只饥饿的老虎，会变得更无力、还是更凶悍？

他先发制人杀了一个人，是为了遮掩自己的虚弱，还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谁敢拿命去赌？

阿雪将剑握在手里。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猎人，最好的猎人，就要有最好的耐心。

上官金虹的耐心却已经几乎消耗殆尽。他是枭雄，枭雄，就意味着他可以忍耐一切必要的痛苦——但前提是要有意义。而又冷又饿地空耗在这里，显然不是他眼中“有价值”的行为。

上官金虹冷冷地坦白：

“幽灵山庄是个陷阱，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

小青道：“谁说幽灵山庄不存在？”

上官金虹道：“我说的。”

小青道：“你说的，难道你没有眼睛？难道你看不到幽灵山庄就在你的眼前？”

上官金虹没有再说话，他站在荒凉的林子里了，头顶着一盏莫名其妙的灯笼，听小青说这一番话，这场景确实荒唐得很。

别说上官金虹，就连小红花眼睛里都透出茫然。

几个人的沉默显然在某种程度上取悦了小青，她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幽灵山庄是死人的山庄？既然你还没有真的死，当然就看不见它，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的，因为，因为我知道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上官金虹的表情纹丝不动：“所以你们以幽灵山庄的名头把走投无路的人吸引到山庄里来，然后再杀了他们？”

小青还是笑，很诚恳似的：“以前的事，我也不太知道，大概还是有人被放走的，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不该死的人。——你觉得你该不该死呢？”

上官金虹道：“我不会死。”

没有人不会死。

小红花好想叹气，他唯一庆幸的是，如果小青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至少小青所加入的并不是一个“坏”组织，甚至看上去似乎还算不错。前提是这其中没有欺骗。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阿雪说话了，问的还是那件事，依旧是那件事：

——“阿飞呢？”

如果幽灵山庄并不存在，那么那个理应应该在山庄中的阿飞又到哪里去了？

小青回答道：“他现在应该和庄主在一起。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却知道‘庄主’曾经故意向外面传出消息，说庄里来了个冷面少年。”

“啊”小红花恍然“这就是为什么孙不变。。。！”

小青道：“孙不变的确是武当弟子，可是同时，他也是幽灵山庄的间谍。哼，那时候的幽灵山庄的确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她带着些不屑和骄傲地笑笑。“后来这一任‘庄主’一把火烧了山庄，开始利用这个收纳恶徒的幽灵山庄的名头，将这片林子做成一个吸引他们的陷阱。这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办法，因为这些被吸引来的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一定又累又饿又渴，而要杀一个又累又饿又渴的人，一定比杀一个健康的人要来得容易得多。”

小红花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因为他也是“又累又饿又渴”的人们中的一个，但他转念又想，虽然自己是个通缉犯了，可是自己至少不是被追杀至此的。。。

这样一想，他心里平衡不少，便有心思叹道:“这位‘庄主’当真了不得。。”

他一边说话，一边胡乱地猜道：小青之前没有说出口，难道她的亲生父亲就是这位庄主？

另一侧，上官金虹的脸色越发僵硬寒冷。小青的这一番话应征了他的猜测，却并没有让他的处境变得好多少，倒不如说，他如今已被逼入了绝境，和那个被他随意拍死的孙不变一样的绝境。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达到了某个难以忍受的界限的时候，上官金虹的眼神就变了。

——既然是老虎，被逼急了，自然要咬人的。

“小青！”

小红花这一回的准备要早得多也充分得多，这人在小青说话的时候就凑了过去，此时顺势捉着小青的手臂往后躲。几乎是他刚刚把小青护到，耳边就听见铁器相交的声音。

当。

不是一声，是三声。只是因为出手太快，这三声太近，不分前后，听起来就像是一声。

然后又是一声较为沉闷的“嗤”，一声细小的放气一般的声音。

小红花心脏极突兀地挣动一下。

猛然回过头，他惊讶地发现上官金虹竟然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两人的距离很近，他的余光能看见上官金虹肩胛上半截雪亮的剑尖。

阿雪的剑尖无情地顺着上官金虹的肩胛往下挑动，从那一线血槽之中流出鲜红的枭雄之血。

然而上官金虹竟然任由这剑尖移动，剜他的血肉，甚至刺到他的心脏。

他的瞳孔还是缩着的，静静地透出残忍而疯狂的冷意。浸满不甘的冰冷的金环，已毫不犹豫地贴上小红花的胸膛。

——小红花自以为自己这回已提前戒备了，可是他猜错了，上官金虹死斗的目标不是身为山庄中人的小青，而是他！

红花飞舞。

小红花看见金光蒙蒙，好像是眼前有无数的金子与水银在不断地晃动、舞蹈。

他没有听见小青的声音，也没有听见阿雪的，他只听见了一种声音：

——血的声音。

他人的性命也好、自己的性命也好，难道这是可以用来算计考量的吗？

下一章秋谭就得意不出来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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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