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府中,江吟时便把大夫喊来了,可怜府中的大夫一把老身子骨了,被江吟时牵着逃难一般的跑,险些没给晃散了架。
大夫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在门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见床上躺着一个容色俊美的公子,便知自己是给此人把脉来了。
索性兰松野也没受什么委屈,大夫仔细诊断过后,很是和蔼的对梅擎霜道:“殿下,这位公子没有大碍,毒性已解,只等他醒来即可。”
梅擎霜的目光没离开兰松野,闻言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未发一言。
燕识归心思活络,见此给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会意之下,便搀着大夫出去了。
要么说这世间的事妙不可言呢,他们几个任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之下,竟又凑到一块了。
颜松落性子是最爽朗的一个,见他二人因兰松野当下的情况而愁眉苦脸,便出言宽慰道:“你们也不用忧心,我们殿下既保证了不会让公子兰有事,那他定然会好生照顾的。”
楼东月皱着眉沉声道:“嗯,五皇子对主子的心意我们自然明白,我只是在想……方才在鬼市的时候,九方贞元的藏匿之处,并未见到城中那些失踪的工匠。”
这话一出,倒也提醒了其他三人,江吟时心思细腻,疑惑道:“可此事也太巧了,质馆有几处坍塌,你便外出寻找工匠,恰逢城中大半工匠都被请走,你便在机缘巧合之下寻到了鬼市,正好又经人引导,遇上了伪装成工匠、藏身于鬼市的九方贞元?”
江吟时忍不住猜测道:“这一连串的巧合,莫非是安王故意推动的?”
楼东月摇了摇头:“不像,当日我寻工匠的时候,街市上的那几人确实是普通百姓,我先前见过他们在那里罗斋。”
“而且,”燕识归补充道:“质馆坍塌纯属意外,安王应当不会未卜先知,然后设下这个陷阱一步步诱我们上钩。”
说到此处,颜松落忍不住好奇道:“可是这无缘无故的,质馆为何会塌?”
楼东月正在思索这件事的蹊跷之处,闻言向燕识归扬了扬下颌,面不改色的说道:“噢,我揍他揍的。”其语气之自然,仿佛这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而燕识归瘪着嘴,很是憋屈的对他二人点了点头。
江吟时、颜松落:……
他二人微妙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心想,这主仆三人,都这般不正经么……
屋内,兰松野其实回府后没一会儿就转醒了,他睁开眼的时候瞧见梅擎霜正在桌边倒水,待他回身的时候兰松野立刻闭上眼睛,接着装睡。
梅擎霜并未察觉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他只是瞧见兰松野嘴唇有些干涩,便想沾点水帮他润一润,也不知在自己赶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狐狸吃亏没有。
梅擎霜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然后轻轻抹在兰松野的唇上,明明是柔软的触感,却带有一种轻微的摩擦所带来的奇异的酥麻,梅擎霜忽的想起那天夜里,他这张嘴一张一翕之间带给自己多少疯狂的冲动,所有低吟和告饶,都能轻而易举的让自己逐渐冷却的欲念再次血脉偾张。
梅擎霜的眼神幽暗了一瞬,他懊恼自己不应该想这些没用的。自己在山横晚等了一日都不见他过去,且故意在他枕下留的帕子想必也早已被他发现了,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可见此人确实不在乎他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没心肝的狐狸。
他若醒过来了,就差人将他送回去吧,省的自己看着心寒。
梅擎霜正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想着呢,冷不丁觉得指尖一痛,他顺着看过去,发现兰松野竟不知何时醒过来了,正咬着自己的手指,笑吟吟又狡黠的看着自己。
梅擎霜面色微微泛红,他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指,却被兰松野咬的更紧更痛了。
“松口。”梅擎霜冷声道。
“噢……”兰松野如同一个遭了训斥的孩子一样,委屈巴巴的松了口,梅擎霜在他故意磨齿的动作中,感受到一点儿不情不愿的意味。
他心如止水的将手收回来,而后波澜不惊的看着他,开口便如平常那般不急不缓,叫人听不出一丝关切:“何时醒的?”
仿佛这语气太过疏冷了,兰松野往被褥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无辜道:“刚醒,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碰我,我以为那挛鞮贞元又要给我下毒呢,这才咬你的。”
说谎。
分明是故意的。
但梅擎霜也懒得戳破他,只起身淡漠道:“既然醒了,就回去吧,那帮北狄人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了,以后不要再只身赴险,以免生出什么变故。”
兰松野才不听呢,他像个无赖一样装作没什么也没听见,然后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十分哀怨的叹了一声:“嗯……我头疼……”
梅擎霜:……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耐性问道:“怎么了?转过来我瞧瞧。”
兰松野诡计多端道:“前几日染了风寒,还没好利索呢就被人掳走了,大概是受了惊吓使得病症反复了吧……”说罢还故作可怜的紧了紧被沿,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梅擎霜心道这狐狸又在作什么妖?一面对自己爱搭不理,一面又这样钓着自己,欲擒故纵么?觉得自己好戏弄?
梅擎霜忽然心生邪火,对兰松野寒凛凛的说道:“可方才替你把脉的大夫说你身子已经无碍了。”
呃……兰松野急中生智道:“那还不是多亏了楼东月和燕识归的悉心照顾,连药材都是抓的最上等的。”
“谁?”梅擎霜怀疑自己听错了,质问道:“你方才说谁给你换了药材?”
“楼东月和燕识归啊,他两个……”
梅擎霜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的吼道:“兰松野!”
兰松野被他这么一吼吓了一跳,干脆也不装了,掀开被子坐起身直视着他,一改方才娇弱无力的病态,气势汹汹道:“你凶什么!”
梅擎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侧了侧身,往门口的方向一指:“回去!”
岂有此理!!!又赶我走!!!
兰松野觉得此人甚是不讲理,他站起来叉着腰,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此处的主人,只听他拔高了声调,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梅擎霜毫不示弱:“我让你走!”
“好……好啊……”兰松野简直要气疯了,眼下没有趁手的兵器,气急之下,他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头,对准梅擎霜就摔了过去。
梅擎霜不躲不闪的被砸了这么一下,他既不解释也不挽留,就看着兰松野这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外头的四人正在分析九方贞元和安王各自的行为,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兰松野踹门出来了。
四个人吓了一跳,再看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皆惊疑万状。
楼东月惶惑道:“主子……您这是……”
兰松野咬牙切齿:“回质馆!”
还不待他们几个再问什么,兰松野就抬起脚步,怒发冲冠的离开了。
楼东月和燕识归旋即跟上,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江吟时和颜松落,他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兰松野离去的方向和房间内,颜松落试探着问道:“咱们,进去么?”
江吟时也有些拿不准,犹疑道:“要不,等会儿吧……”
颜松落此刻也不想去触霉头,便点头道:“行,等会儿。”
三人一路回到质馆,兰松野气的一回去就将自己关进房间,任他二人如何敲门也不开。
“混蛋!太无情了!亏得我还日思夜想,甚至跑出去买那些瓶瓶罐罐儿!感情人家心里压根不惦记我!从头到尾就只把我当做盟友而已!”兰松野着实气的不轻,他一边骂一边抄起桌上的杯盏往地上摔去。
楼东月和燕识归在外头守着 ,只听里面噼里啪啦的响起惊心动魄的碎瓷音。
他两人皆不明白,主子到底是怎么了,来到晟国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即便是上次从五皇子府中出来,也不曾气成这样。
楼东月轻轻唤了唤燕识归问道:“你不是最懂有情人之间的心思么,你倒是说说,主子这是怎么了?”
燕识归撇了撇嘴:“我不说,我说了你又要揍我!”
“诶你小子——”楼东月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下:“还记起你楼哥的仇了!快说!”
燕识归闷声道:“大概是,一个有意,一个无情吧。”
楼东月想了想,不解道:“你的意思是,主子发现,梅擎霜对他……没有那个心思?”
燕识归哼哼唧唧的:“就主子目前的反应来看,我猜是这样的,但他二人之间的事,只有他二人清楚,旁人可说不清。”
“噢……”楼东月似有所悟:“原来是发现自己春心错付了……”
外头两个人一言一语的猜着,兰松野在屋里泄恨,将房间弄的一片狼藉。
摔完桌上和架上的犹嫌不够,兰松野又走到床边,抱起被子就往地上扔。
“自以为是的东西!明明是你先动情的!如今还跟我装起清心寡欲来了!做出这副姿态是要成佛么!也不看佛祖收不收你!”兰松野嘴里念念有词,扔完被子又去拿枕头:“梅擎霜你给我等着,我……”
嗯?兰松野摔枕头的动作一滞——这是什么?
他愣愣的将枕头扔在一旁,疑惑的拿起藏在枕下的那一方帕子,纳闷儿的想:我何时丢东西丢到枕头下面来了?
兰松野将帕子展开一瞧,就见上面绣着一枝梅花,当下心中一惊,如同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劈过,让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兰松野慌忙向外跑去,推开门对就他二人质问道:“我生病期间,梅擎霜来过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一种被识破后的尴尬,毕竟兰松野先前问他二人的时候,他们可半个字都没提梅擎霜。
兰松野见他二人似有猫腻,急道:“快说!到底有没有!”
楼东月讪笑了两声:“五皇子确实……来过一次,就在您发热的当日。”
“他来待了多久?”
“这……记不太清了,但照顾了您挺长时间的,您的药还是他让我换的呢,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这才急匆匆的离开了。”
原来如此!兰松野瞬间理清了方才的疑惑,怪不得梅擎霜一提到换药的事便大为恼火,自己那番气死人的话,可不就让人家觉得一番情意喂了狗么!
不行!得回去哄他!
“我以后再跟你俩算账!”兰松野扔下这句话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楼东月和燕识归二人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梅擎霜不会躲在屋里默默流泪呢吧,哎呦我的心肝儿,别哭了,我一会儿就到。兰松野如此想着,脚底如同步履生风一般的往回赶,路上想起一件事儿,便用帕子遮起面钻入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直接开口问有没有同房时润滑用的东西。
老板一听就意味深长的笑了,话一出口便是一番慢悠悠介绍的架势:“那您可算来对地方了,我这儿……”
兰松野哪有功夫听他在这儿侃侃而谈,催促道:“行行行不用多说,你这店里有多少种类,一样来一个,抓紧的!”
他怕自己去晚一步,梅擎霜那府邸就要被他的眼泪冲垮了。
“呃……欸!您稍后!”老板十分麻利的转身去准备,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抱着一个包袱递给兰松野,里面叮铃哐啷的,都是瓷罐儿碰撞的声音。
兰松野直接扔给他一腚银子,随口道:“不用找了!”然后便匆忙离开了。
老板将银锭在手中掂量了掂量,看着这年轻人如此急不可耐的模样,摇头喟叹了一声:“这年轻人,气血方刚的,做这种事儿还赶时辰……”
楼东月和燕识归在后头跟的紧,眼见着兰松野不知买了什么东西紧紧抱在怀里,他两人心道主子又发的什么疯,这般着急,像是去五皇子府上收债一样。
梅擎霜府中,江吟时和颜松落还手足无措的站在房间外,梅擎霜在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两人唤他也没听见他应声,正当江吟时踌躇不定想要敲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兰松野和他那两个侍卫突然飞身而入,落地后直接向门口走来。
两人皆是一脸的无奈:不是……咱好好的走门不成么……
江吟时和颜松落面色古怪的看向他们三个,不是这是闹的哪一出,兰松野对他二人视而不见,直接走过去敲门:“梅擎霜!梅擎霜我回来了!你开门让我进去!”
四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颜松落拽了拽燕识归的袖子,低声道:“公子兰怎么回事?今日怎么这般反复无常?”
燕识归摇了摇头:“不太清楚,许是来悔过的吧。”
其他三人闻言很是不解,四个人一齐看向兰松野,如同看一场精彩纷呈的戏。
发现一个用词错误,稍微修改了一处,不影响情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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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虐夫一时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