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外面练了好一会儿,直到胳膊有些发酸了,才骑着马往回赶。
回到他们住的地方后,正好是午时,管家做了饭,他们一回去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寒漪瑾和燕识归直奔厨房去,寒漪瑾道:“四公主,您先回房间等着吧,我把饭菜给您端过去。”
梅馥霜心里却惦记着别的事:“不必管我,你们吃便是,我去找小五一趟。”
正巧楼东月过来了,听见这话后说:“您要找睿王殿下啊,他和我们主子出去了有一会儿了,还没回来呢。”
“出去了?走前可曾留下话,说自己去哪儿了么?”
楼东月摇摇头:“没有,兴许也是找地方去练突火枪了吧,累了一上午,您先回房间吃饭吧,等主子他们回来了,我去告诉您。”
梅馥霜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伺候的人:“没那么多规矩,既如此,我同你们一起去厨房用饭便是。”
这小院儿的厨房没那么大,再加上江吟时他们也陆陆续续的过来了,厨房坐不开这么多人,一群人便端着碗坐在外头吃。
管家也搬了个凳子坐下,盛了一碗清水,掰了几块炊饼,又添了一碗小米放在脚边,让三公里和木予在他身旁吃。
秦老六不知道这两只鸡是管家从晟京一路带到北狄来的,还以为就是这家农户养的,见管家待它两个这般好,只以为是他老人家日行一善呢,便稀奇的问:“不是说北狄才遭了瘟疫么,这鸡居然能养的这般肥。”
三公里和木予觉得有人在侮辱它们,便齐齐抬头,也不管对方是谁,仰着脖子就叫了两声:“咕咕!”
曲皓星笑话他:“瞧瞧,被骂了吧。这两只鸡可是管家的心肝儿,从晟京跟着我们去了昭京,又一路来了北狄,你可以轻视兄弟几个,但不能轻视这两只鸡。”
秦老六讶然一瞬:“从晟京带来的?”他转念一想,记起了什么:“不会是我陪漪瑾去买镯子的时候,从城门附近买回去的那两只吧?”
秦老六看向管家,等着他解惑,管家想起这两只鸡在府里三进三出的事就觉得气得慌,于是“嗯”了一声,细细分辨的话,像是带着火气呢。
别的人都没反应,楼东月却想起了晟京的一些琐碎往事,诧异的问秦老六:“你从城门附近买回去的?”
秦老六点头:“对啊,这鸡是殿下给我的,我一直养在城外的那处小院儿里,被你们‘抓走’的时候忘了安置它们了,后来同漪瑾去买镯子,正巧又见着了,这才买回去的。”
江吟时觉得稀奇:“你怎么认得它们就是你院里那两只鸡?”
秦老六说:“当时它们两个脚上都系着红绸子,可好认了。”
颜松落一边吃一边听一边乐:“嚯,还挺讲究,给鸡系红绸子。”
楼东月和燕识归却面面相觑,两人无言半晌,最后楼东月才哭笑不得的说:“那不就是我们二人从你那住处带回去,又和主子将它两个卖出去的么!”
“哈?”几个人异口同声:“这么巧?”
而一听红绸子,本在认真扒饭的曲皓星突然愣住了:“红……红绸子?殿下把这两只鸡给你的时候,它们脚上系着红绸子?”
秦老六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实诚的点头:“对啊。”
众人都望着曲皓星,觉得他这反应甚是奇怪。曲皓星“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饭,讪讪着解释:“那有可能……这鸡,是我买了送到府里去的。”
“啊?”众人再次大惊,谁能想到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两只鸡一再被送走,又机缘巧合的被买回来,寒漪瑾听了这话都笑了:“你们是真有能耐,钱让摊贩赚了不少,结果来来回回却都是它们两个,这期间哪怕换两只也成啊。”
梅馥霜却有一点没明白:“那这两只鸡既然被买回去,为何又一再出现在府外?”
诶?对啊?他们中有人便看向管家,等着管家再次开口解惑,管家轻哼了一声:“还不是公子兰嫌他们两个吵,碍着自己睡懒觉了。”
“什么?”曲皓星和秦老六大为惊愕,这一群人当中,只有他二人不知梅擎霜和兰松野的关系,曲皓星更是瞪大了双目,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公子兰在晟京的时候,居然住到府上去了?”
楼东月纠正他:“呃,不只主子自己,还有我和小燕,也承蒙睿王殿下照顾了。”
“不是,为什么啊?”曲皓星越听越迷茫:“你们不是住在质馆么?为何要搬到府上去住?”
“这都想不通啊?”江吟时觉得这人没救了,转而问秦老六:“你能想通么?”
秦老六可比曲皓星聪明多了,他今日见梅擎霜和兰松野住一间屋子就能猜出点什么,只不过不敢确认,如今听了这话,才明白为何公子兰愿意将突火枪给他们了。他点头,风轻云淡的“嗯”了一声:“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啊?你想通什么了?”曲皓星觉得自己突然就和他们有差距了,尽管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在你瞧不见的时候被拉开的。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公子兰和他的人会住到府上去:“四公主,您怎么没反应?您一早就知道这事儿?”
“呃……”梅馥霜正好好的吃着饭呢,没料到曲皓星突然问自己,便道:“……知道,我专门去府里见过他一次。”
曲皓星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难以理解了:“您去府里见公子兰?为什么?”
“我……”梅馥霜不明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儿,为何曲皓星天天跟他们在一起却不知道,是故意瞒着他还是另有原因,一时间倒不知要不要开口了,便下意识看了寒漪瑾一眼。
寒漪瑾收到求助的眼神,便说:“哎呀,都别逗他了,”她停下筷子:“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噎着啊。”
曲皓星“嗯嗯嗯”的点头。
寒漪瑾也不吊他的胃口,直接就说了实话:“咱们殿下和公子兰定了终身了。”
什么!曲皓星登时瞪大双目——这么大的事儿,他居然一直不知道!这群货,居然就这么瞒着自己!
“这……这……”他简直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张口结舌半晌,最终也只憋出一句:“你们都知道?”
所有人齐齐点头,甚至连三公里和木予都跟着“咕咕”两声。
曲皓星突然有点儿失落,他觉得自己被这群所谓的兄弟给抛弃了。
燕识归见他丧头耷脑的,安慰道:“别伤心啊,这事儿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将军就蒙在鼓里呢。”
“对对!”被燕识归这么一提醒,楼东月突然记起这茬:“等来日南将军来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说漏嘴啊!”
他们几人正说着呢,外头传来了马的嘶鸣声,几人抬头看过去,是梅擎霜和兰松野回来了。
“殿下。”“主子。”他们打了声招呼。
江吟时起身过去把马牵进马棚,他二人坐下与众人一起用饭。
楼东月又从厨房拿了新的碗筷出来,兰松野接过去先倒了一碗水喝下去,才觉得喉中干渴之意稍稍缓解了一些。
梅馥霜见他二人渴成这样,问了句:“你们去哪儿了?”
梅擎霜道:“挛鞮贞元回城了,我二人跟着混进去瞧了瞧。”
进城需要过所,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因此乔装过后再潜入城中倒也不算难。
梅馥霜:“那他安全回到自己的府宅了?”
“是。”
“这么顺利啊,”梅馥霜觉得纳闷儿:“我还以为挛鞮经云起码会派人行刺恫吓一二呢。”
梅擎霜见兰松野不怎么动筷子,想来是天气溽热所以吃不下去,便给他夹了一颗酸甜的糖渍山楂开胃。
兰松野慢吞吞的嚼着,听梅擎霜在一旁道:“确实出人意料,我二人也是不放心,所以才跟在他后面潜入城中的,结果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乱子也没有。”
也不知挛鞮经云是不是真的忌惮他手持玉玺一事。
梅馥霜听罢只觉得心中疑虑更甚,但又怕隔墙有耳,因此便忍住了没在此时问出口。
众人闲谈着用饭,期间偶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倒也称的此时光景颇为闲适,因着外头太热的缘故,所以这顿吃饭的时间不长,饱腹过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兰松野一回房间就要往床上躺,刚要挨着枕头,就听有人在外头敲了敲门:“小五,是我,方便进去么?”是梅馥霜。
兰松野只得又撑着精神坐直了。
梅馥霜将人请进来:“阿姐找我二人有事?”
“嗯。”梅馥霜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多心,总之她就觉得挛鞮贞元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愚直,便将心中疑惑对他二人说了出来。
梅擎霜听罢若有所思,兰松野忍着困意,也觉得梅馥霜说的有道理。
他们与挛鞮贞元打交道这么些时日,对方一直都是一种有勇无谋的样子,十件事里有六七件要请梅擎霜和兰松野帮着出主意,这般姿器要放在皇室中,压根不是争权夺位的料。
挛鞮贞元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可他偏偏敢在假玉玺没着落的时候,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城去了。
如果挛鞮经云突然发难,他要如何应对?是采用拖延之法,等着秦老六将假玉玺雕刻出来,还是说,他知道真玉玺藏在何处?
梅馥霜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你们说……北狄的玉玺,不会真的在他身上吧?”
兰松野一口断定:“不可能。”
梅馥霜不解的看向他,梅擎霜便替他解释:“挛鞮贞元逃出北狄的时候,北狄几个皇子互相倾轧,可挛鞮宗兴当时手握皇权,他没必要在那个时候把玉玺交给挛鞮贞元。”
“噢……”梅馥霜沉吟道:“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接下来你们如何打算的?真要等挛鞮贞元找一份盖着玉玺的圣旨送出来么?”
“不管挛鞮贞元到底有何心思,但如今的北狄玉玺消失是事实,所以这假玉玺是一定要雕刻出来的,不过今日阿姐提醒的也对,我与松野会再谨慎些,不会掉以轻心的。”
梅馥霜对他二人自然放心,刚想离开房间,转念却又记起另一件事:“咱们来到北狄也有几日了,朝廷派来的军队却一直屯驻在边境处,若是再耽搁下去,军中会否有人起疑啊?”
晟军那边还好说,主要是昭国的仁武军,不是还有个监军的星檐公公么。当日他们离开昭京,用的可是讨伐北狄、救回兰松野这个名头,可如今在星檐公公的眼里,兰松野被挛鞮贞元挟持消失了多日,南重阙却迟迟不发兵,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无妨,”区区阉寺而已,兰松野还不当回事:“我舅舅手握旄钺数载,如今既然回到了仁武军中,那就不是别人能轻易威胁得了的。”
见他这般成竹在胸,梅馥霜便知自己不用多操心,兰松野的困劲儿全写在脸上呢,她不再多留,说完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二人起身相送,梅馥霜刚离开,兰松野便没骨头似的栽进梅擎霜的怀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眸子说:“好困。”
梅擎霜将人托着抱起来往床边走:“别睡太长时间,否则晚上要睡不着了。”
睡多长时间哪是兰松野能控制的了的,他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伏在他肩上说:“那你把我喊醒。”
梅擎霜将人放在床上,看他那困倦模样暗自笑了笑,心道我可喊不醒你。
皇城内。
挛鞮贞元一回到自己的府中,挛鞮经云就知道了。
他问那前去监视的人:“可见他身上带什么东西了没有?譬如包袱之类的?”
对方道:“没有,只有几个侍卫跟着,并不见三皇子带着什么别的东西。”
“没有?”挛鞮经云越发觉得怪异:玉玺可不是个小物件儿,如今又是夏日,穿衣较为单薄,若是将之藏在身上,不可能瞧不出来,可他今日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府,身上却没有别的东西,那玉玺到底在哪儿呢?
挛鞮贞元离京的这些日子,自己不是没有派人去他府里搜过,可玉玺确实不在他府上,难不成玉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念及此,挛鞮经云决定不再耽搁,当即吩咐道:“去,传我的命令,请三皇子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