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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之侧 第16章 第十五章 险些被他诈到了!

作者:卧长松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5-03 18:03:06 来源:文学城

此言一出,兰松野心中大惊!

此事极为隐秘,他如何……不对!

顷刻之间,兰松野便反应过来,梅擎霜不可能知晓此事,他是在诈自己!

兰松野的目光不躲不闪迎上梅擎霜的视线,两人脱去了外表的伪装,却没卸下内心的防备,他二人眼中之景,一个是斑驳陆离的染缸,一个是深浅莫测的冷潭,其中影影绰绰,似真似幻,谁也看不清楚,谁也道不明白。

两人的目光凑到一起的时候,如同火石打擦了一般,“呲”的燃起火光,像是要将二人眼底的心绪照个真切。

兰松野面色如常的笑了:“殿下这就是在拿我当傻子了,我在昭国不受重视,在贵宝地又屡次被轻慢,如何能得到突火枪的图纸?”

梅擎霜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像是要拨开他眼中的迷雾,将那些魑魅魍魉都撕碎一般,良久,才缓缓一笑:“是么,那算我冒昧了,公子兰勿怪。”

梅擎霜确实是在诈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直觉兰松野没说真话。毕竟除了突火枪之外,梅擎霜想不出第二个需要耗费大量银钱的事物。

当日兰松野从北狄换来的,不可能仅是五百支假突火枪而已,一定还有别的。但是与他交易的北狄人早已不在榷场,这事又不可能从别处探听,因此竟无法得知了。

兰松野也琢磨不准梅擎霜信没信自己的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道:“那五皇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梅擎霜慢悠悠的说道:“公子兰不与在下交心,让在下如何答应你?”

兰松野凝视着他,试探道:“你就不怕我将当日俘获的贵国将士,送去二皇子府上?”

梅擎霜肆无忌惮的笑了:“兰松野,你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来梅枕霜不是我的对手,你若要去尽管去便是,本王敢打赌,他明日拉太子下马,后日就会过河拆桥。”

此言不虚,就凭梅擎霜能猜到自己用钱是为了突火枪,其智谋便远超太子和二皇子。且他在晟国朝堂之上人微言轻,与他合作,最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故而梅擎霜是兰松野最好的选择。

梅擎霜不欲再继续与他啰嗦,站起身作势要离开,转身之前,他两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前倾看向兰松野,缓缓道:“想与我合作,就要拿出点儿诚意来,除非与我说明你要钱做什么,否侧你就等着自己的大事被耽误吧,听说贵国国君一直是太子的母妃伺候在塌,如今你被排挤在外,南将军又不受重视,如此大好的机会,若换做我是贵国太子,可不会轻易放过。”

兰松野就这样仰视着梅擎霜,他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抓紧衣袍,少倾后,才绽开一个完美无瑕的笑意,如同发自真心一样,对梅擎霜道:“多谢五皇子提点。”

梅擎霜十分儒雅的颔首一礼,随后推门出去了。

江吟时原本在同楼东月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见他出来了,便快步迎上前去。

梅擎霜什么也没说,带着江吟时便离开了。

楼东月和燕识归二人进入房间内,楼东月开口问道:“主子,您找五皇子来商议的事,可谈成了?”

兰松野摇了摇头,抿唇不语。过了一会儿,兰松野却问起另一件事:“当日我被人带走,你们去梅擎霜府上的时候,他如何得知是二皇子的人?”

燕识归想了想:“哦,是那个江吟时同五皇子说的。”

兰松野闻言后立即意识到一件事:山横晚有梅擎霜的人!

不然江吟时一个贴身侍卫,平时半步不离梅擎霜,如何能得知山横晚的事情!

想明白这件事后,兰松野忽而高深莫测的一笑,自言自语道:“梅擎霜,就算你不想,你也得从了我!”

楼东月和燕识归都听到了这句话,两人各自顶微妙复杂的表情,悄么声的退出去了。

两日后,刑部大牢的狱卒上禀,说是唐秉在牢房内,死了,看那样子,像是庾毙。

此言一出,刑部主审此案的官员大惊,明明前两日还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死了!

二皇子梅枕霜却不紧不慢的在一旁煽惑道:“怕是他背后的人害怕了,所以忙着灭口了吧。”

所有人都听得出此话的言外之意,眼下朝中太子和二皇子分庭抗礼,二皇子的矛头向来直指太子,虽然没有明说,却也不言而喻了。

梅隐霜自然也能听得出他在影射梅境和,面色上虽然不悦,可碍于长幼有序,却不好直接出言顶撞,只能同刑部尚书道:“柳大人,唐秉死的蹊跷,不如先让仵作验尸,验过之后,再审问罪员张典吧。”

刑部尚书柳文海道:“好,也只能这样了。”

仵作便奉命前去验尸。

唐秉的尸体横陈在牢房之中,仵作进去后,细细验了半晌,随后趁着狱卒不注意,将一粒丹药放入了唐秉的口中,此枚丹药无需吞咽,在温热湿润之处,只要须臾便可融化,仵作仔细瞧着,良久,唐秉右手的小指突然微不可见的一动,他才收起验尸的器具,在“尸体”上盖上白布,走出了牢狱。

仵作赶到刑部的值房禀告此事后,梅隐霜与柳文海皆是大惊,唐秉竟是被人毒死的!

梅枕霜佯装不知,只催促着赶紧提审罪员张典,梅隐霜却急切道:“慢着!罪员在狱中无故被人下毒,难道不该彻查么!”

梅枕霜态度强硬:“此事一看便知是他们背后的人怕他二人供出实情,这才痛下杀手,只要提审了张典,便真相大白了!”

梅隐霜忍怒道:“皇兄此言未免太过武断!若是背后之人真的为了灭口以防万一,为何只毒死唐秉一人!却留下张典的性命!”

梅枕霜闻言却像是看破什么阴谋一样,挑衅道:“皇弟莫不是在替谁遮掩什么?或者是想拖延时间好给他人通风报信?不然为何要拦着本王去审张典?”

梅隐霜被戳中了心事,当即恼羞成怒,只听他气急败坏道:“还请皇兄慎言!”

梅枕霜笑了,他不再与梅隐霜啰嗦,而是转而问向刑部尚书:“柳大人是主审,您以为呢?”

可怜柳文海夹在两个皇子中间,谁也不能得罪,只能抹了一把冷汗,斟酌道:“臣以为,两位王爷所言之事,并行不悖,您二位随微臣一同前去提审罪员张典,至于唐秉一事,下官会即刻派人去查。”

梅枕霜对此安排颇为满意,他乜了梅隐霜一眼:“皇弟的意思呢?”

此案乃刑部主审,刑部尚书都这么说了,他还好再说什么!梅隐霜面色难看得很,咬牙道:“柳大人说的是。”

梅枕霜计谋得逞,面色嚣张的往刑部大堂去了。

刑部大堂上,柳文海居于中间,二皇子和三皇子分坐两侧,柳文海一拍惊堂木,呵道:“罪员张典!你卖官给妫胤之事已经查实,劝你速速交代,到底将突火枪藏在何处了!”

张典轻蔑的笑了笑:“柳大人,您这话,我都听的耳朵生茧了,我还是那句话,此案从头到尾都是那妫胤恶意攀扯,与我毫无关系!”

柳文海看着他,半晌后摇了摇头,语气颇为可惜:“张典,你没发现唐秉今日没与你一同受审么?”

张典下颌轻仰,嘴角挂着一丝嘲讽,丝毫不在乎柳文海说了什么。

梅枕霜冷笑一声:“张典,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可知你那同党唐秉,今晨发现被人毒死在狱中,本王倒有些好奇,你知不知道是谁……”他盯着张典僵硬的脸色,说出的话仿佛凌迟的刀,一刀一刀割在张典身上:“……杀、人、灭、口、啊?”

张典在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便瞳孔骤缩,他显然意识到了一件他最不敢想、却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那便是太子怕他二人嘴不严,为了明哲保身,所以杀人灭口。

“不……”张典目光涣散,神色茫然的颤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原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向柳文海三人,双眸赤红、眼神凶狠,他抬臂指向柳文海,声嘶力竭道:“你们诈我!你们见此案审不下去了,便想了这个法子故意诈我!目的就是要我写伪供!你们休想!休想!”

梅枕霜摇了摇头,嗟叹道:“来人,去将唐秉的尸体抬上来给他瞧瞧。”

等他吩咐过后,不一会儿,便有两个差役抬着唐秉的尸体来到了大堂之上。

梅枕霜的表情有些嫌恶:“放远些,掀开布让他看一眼。”

差役按照吩咐行事,将唐秉身上盖的那块白布掀开,刚好露出整张脸来,张典不敢置信的扑上前去,只见唐秉双目紧闭,面色青灰,他颤抖着伸出两指手指去探唐秉的鼻息,然下一刻,张典就像突然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手脚并用的反爬着退后,一副惊惧无比的样子。

梅枕霜看够了好戏,突然怒斥一声:“张典!还不速速将卖官鬻爵、收受突火枪一事,如实交代了!”

而张典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没醒来一样,如果凑近了细细去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瞳孔都是战栗的,且在如此严寒的冬日里,他额上竟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那是因过度的惊恐而产生的最真实的反应,直到这一瞬间,张典才意识到——他已经是一颗废棋了!

直到差役将唐秉的尸体抬走后,张典才像突然醒来一样,他没有立即回答梅枕霜的话,而是转身将目光落在了梅隐霜身上,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做出了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只见他手脚并用的爬到梅隐霜身前,抱住对方的一条腿,惶遽道:“康王殿下!康王殿下您是太子的弟弟,您一定要帮帮我在太子面前求求情!臣是被人算计了!突火枪不是我想收下的!一切事情都是唐秉和妫胤所为!求您了康王殿下!”

梅隐霜闻言惊怒不已,他一脚踹开张典,起身呵斥道:“放肆!你胡说什么!此人随口攀诬,来人!用刑!”

“慢着!”一切都在梅枕霜的预料之中,他按下心中的狂喜,嗤嘲道:“三弟急着用刑做什么?想将他打死好替谁遮掩么?”

“你!”梅隐霜刚开口一个字,便听梅枕霜呵道:“本王亲卫何在!”

堂外当即响起一片回应之音:“属下在此!”

“此案事关东宫之声誉,晟国之根基,为保太子名声,本王命你们守好刑部所有出入的门口,若有谁敢出去胡言乱语,当即拿下!”

那些人异口同声:“是!”

梅枕霜每一步都算计好了,他今日之举,便是为了让张典供出太子收受突火枪的实情!

梅隐霜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便知道自己已经无计可施,只能任凭张典供认了。他无力的跌坐回椅子上,心里只盼望着太子能够在晟帝派人搜查东宫之前,将突火枪转移或者销毁。

刑部尚书柳文海见状,便开始审问起张典,张典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万念俱灰之下,便将自己和唐秉如何给东宫送冰敬、又如何从鬼市换了突火枪送入东宫一事,全部交代了。

柳文海心中惊愕不已:“你既说卫尉寺给东宫送冰敬,可有证据?”

张典面如死灰,他迟钝的点了点头,木然道:“有,此事由太子身边的太子詹事负责,他那里都有相应文书记录,且罪臣自己也有账本,现下就在罪臣的府上。”

事实已经清楚,梅枕霜却不满张典所言,若只是贪墨收受冰敬一事,还不够让皇上废太子,他要的是将这件事扩大到太子掩盖不住的情况,要皇后一党也无力回天,只有这样,才足以让皇上废黜太子,重立东宫之位!

因而梅枕霜故意问道:“张典,突火枪是从何处所得?到底是从鬼市上换来的,还是你们勾结外敌所得!”

话音刚落,梅隐霜拍案而起:“皇兄此言何意!”

梅枕霜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哂笑道:“此言何意?皇弟难道不知道,那鬼市主妫胤,根本不是我晟国子民么,他乃北狄之人!”

什么!!!

梅隐霜先前没查过妫胤的底细,因而此刻听到这句话,只觉脚底寒意四起,不过转瞬而已,全身便冷透了。

妫胤确实是北狄人。

此事便是梅擎霜的手笔了,当日他让颜松落将突火枪卖到鬼市的时候,特意嘱咐了,找一个北狄的卖主,颜松落还真不负所托,在数百个鬼市主里千挑万选,找到了妫胤。

如此,凭借梅枕霜那点儿心机,便足以想得到,将此事往勾结北狄一事上牵扯了。

只要有了这桩罪名,梅境和必死无疑。

这就是为何梅擎霜说他不用兰松野相助,也能杀死梅境和的原因。

梅擎霜的危险之处在于,他不似兰松野那般妖冶,也不像别的几个皇子那样峥嵘,他以温和儒雅、端方君子的姿态站在了波谲云诡的朝局中,别人一招一式都是明枪暗箭,只有他不同,他抬手迎风,举杯邀月,一举一动都透着股不羁与恬澹,即便旁人厮杀的血肉飞溅,他也能从容不迫的执棋落子。

可不管是太子也好、梅枕霜亦或是梅隐霜也好,都是他棋局中的子,是死是活,全在梅擎霜的布局之中。

他是掌控棋局的人,所有的美名,都是他和光同尘的伪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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