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阅的经历过于曲折,而三公主又是被她抚养长大,也许这些还能说是剧情安排,但在风匡野被系统推着走时出言指点就足以证明她的觉醒程度肯定比大公主和掌事姑姑要再深上一层。
只是当风匡野想要再深一步询问时金阅就截住了她的话头,此刻再问也不会有回答。所以此次见面的目的只是搞清楚风匡月的婚事与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的关系,解开心结后任务三就能够宣告结束,之后也许就可以触发新的机制,延伸多样的剧情。而目前来看,解开心结的唯一途径就是让风匡月和驸马和离,只要拿捏住痛处,皇后自然就会松口。
两人进翠幽宫时金阅正好午休醒来,三人在梦归殿落座。金阅先开口关照风匡月的状况:“几天不见月儿的精气神好了不少,想来最近过得还算舒心。”
风匡月知道金阅是在看自己是否认真记下她的话,当下顺意回道:“听过姑姑的话,那些事就再也困不住我了,自然是心胸畅快许多。”
金阅满意点头,看来风匡野将局面把持地不错,这般想着她递给孩子一个赞赏的眼神。风匡野正构思问询的话语,莫名得到个肯定的眼光,下意识地挂起笑容。
金阅示意殿里侍女都退出去,看向并肩坐着的姐妹两个,“说吧,今天来找本宫干什么?”
风匡野对金阅的直球已经免疫了,索性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姑姑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的事情。”
金阅了然,也不多问直接开始讲述:“六年前会试最后一场有暴动,许多寒门学子暴起伤人,打的还是京城中有些脸面的商贾子孙,但因为损伤太轻只能算是考场上行为不端,全部被羁押到大理寺中。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寒门学子对不公平的抗争,没想到会试结束后,学子张风临击鼓鸣冤,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科举有舞弊现象请求彻查,被关在大理寺的学子也开始暴动,最后闹到了金銮殿上。张风临跪地自陈后就高呼着还天下读书人公平撞柱,所幸伤势不深还是救了回来。
此案不过几日便查出是礼部尚书和侍郎与京城富贵人家私下交易允许在考场上更换试卷,所有涉案人员成绩全部作废,礼部尚书沈沉松被问斩,侍郎被贬流放。皇上下旨昭告天下,保证科举考试的公平,与臣子协商出了鼓励寒门学子的政策,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金阅给出的消息和掌事姑姑的说法大差不差,但毕竟也曾是权力漩涡中的人,事件表象不重要,更重要的是听金阅对此事的看法与评价。而且先前掌事姑姑只说了被惩罚的是礼部尚书沈沉松,现在又多了一个礼部侍郎,既然被刻意忽略,就代表一定有疑点,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金阅端起茶杯润喉咙,姐妹两个对视一眼,接下来的话才是她们今日前来的目的。
“自从皇帝即位以来,大盛进入了鼎盛时期,礼部也就越不重视科举考试,舞弊其实算是很常见的事情,寒门学子大都没有出路,也许是被压迫狠了才出此策换取帝王的注意。”金阅为讲述收尾。
风匡月觉得奇怪但讲不出来,风匡野迅速抓住矛盾反问:“为什么盛世就不重视科举考试了?”
金阅笑笑,“盛世、盛世,自然是吏治清明百姓富足才算盛世。既然官员合格且都风华正好,何必再选拔人来竞争呢,就算有年岁大的也都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早早给子孙后代占好了位置。”两个公主闻言都沉默不语。
风匡野今日去找姐姐时没想到最后会牵扯到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上,也就并没有和她讲起和沈兰祺的见面,如今既然已经确定突破点就是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干脆将自己见到文辰与沈兰祺对峙,又追着沈兰祺问消息的事情套了出来。
风匡月惊呼一声,“妹妹你说文辰和沈兰祺私会,沈兰祺还质问文辰科举舞弊一事?”
风匡野点点头,“姐姐概括的很好,下次不用概括了。”
风匡月不好意思笑笑,“我只是有些惊讶,你应该知道皇子公主和重臣之子都会在国子监学习功课吧。”风匡野点点头,“我知道啊,只是你之前害怕我觉得自己困在翠幽宫中听你说起这些事情会难过,就很少聊起。”
风匡月摇头,“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沈兰祺是我的伴读,文辰是太子的伴读。我功课不好,太子哥哥不喜欢有人跟着,我怕被夫子惩罚天天躲在太子哥哥旁边,他们两个也就相熟。当时所有人都说他们两个门当户对,但不过几年就出了舞弊案这档子事情。沈尚书被处死,沈兰祺被朱贵妃要到宫里。此后我们三个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总是没话说渐渐疏远,没想到她和文辰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如此田地。”
风匡野想过沈兰祺为什么会质问文辰,但根本不在意两人会是什么关系,如今听了风匡月的话,一琢磨这不就是青梅竹马变宿敌的套路吗?她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既然目前来看这游戏绝不是表面上的乙女那么简单,那么男主有别的感情线还算合理?
风匡野拽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到此次事件上,“姑姑说此案罪人是礼部尚书深沉松,可他又有什么动机呢?”她顿了顿,权衡片刻问出了口,“所以,是有人授意他这样干吗?”
金阅注视着她,“沈沉松是帝王纯臣,但凡事都无定数,更何况科举舞弊受益的不是皇帝而另有他人,多探寻才能靠近真相。”
风匡野闻弦知雅意,金阅是在告诉她们即使自己知道再多消息终究不是局中人,张风临既然已经出现在棋局中,自然是去找他探听更有利。
但张风临现在是个臣子她们两个公主也不好贸然去接触,风匡野索性再问起沈兰祺的事情。“我见沈兰祺颇为聪慧,想问问姑姑在宫中可曾留意过她?”
金阅点点头,“沈家这姑娘是个妙人,本该充作官奴又被朱贵妃要走,才离龙潭又入虎穴。沈尚书被问斩那年她才十三岁,幼年失父突遭变故又险些入狱,她进宫时我远远看过一眼,冷静自持完全不是小孩子的样子,果然不出我所料短短六年就已经收服了朱贵妃手下的人,这些年里要不是她撑着,朱贵妃早就被皇帝厌弃,连带着二皇子也落不着好。”
风匡月等金阅说完连忙补充,“对对对,沈兰祺可聪明了,之前在国子监念书的时候女孩子就数她成绩最好,有时候我的作业也是她帮忙完成的。她和夫子的关系也特别好,总是能哄着夫子忘掉惩罚,大家都很喜欢她。”
风匡野回想晨光熹微中遇见的女子,清冷沉静,能够轻易看出手握权柄,只是想不到竟然还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心中兴趣再增两分。
“我见她身手利落,言行慎重,想必在宫中这些年受了不少磋磨。”风匡野眼前浮现沈兰祺倚在墙角自如应对自己的画面。
“可不是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沈兰祺要到身边,朱贵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除了父皇所有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大家都受过她的气。我远远见过朱贵妃处罚丫鬟,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沈兰祺,她也不知道受多少罪才能熬到今天这个地位。”风匡月唏嘘叹道。
金阅顺着她的话接着往下说,“朱贵妃说是念在沈兰祺乖巧聪慧要将她带在身边抚养,但只将她当做丫鬟看待。不过她也是个争气的,宫里的人差不多被她笼络了个遍,朱贵妃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三人坐聊几句,日头已经西斜,玉露进殿来回话,“公主,御花园里小宴已经摆好。”
风匡野起身告别,“今日叨扰姑姑,在御花园设了小宴,不知道姑姑有没有兴致去坐坐。”
金阅抬手摸摸她的头,“你们年轻人的事姑姑就不掺和了,快些去吧,别让沈小姐等急了。”
风匡野拉着摸不着头脑的姐姐行礼告退,“原来你早就打着要见沈兰祺的主意,还下手这么快!”走出翠幽宫后,风匡月总算回过味来。
风匡野本想着先处理任务三再去调查文辰与沈兰祺科举舞弊案,但着实是没想到这俩根本就是一回事,见面就必须提上日程。清晨刚把人家堵在墙角,现在就要见面,风匡野将银簪插入发髻,在心中默哀自己第一次掉马经历。
行至御花园,因着是临时准备,只简单在桌上放了些糕点瓜果装样子。沈兰祺正站在亭外望着水面出神,见到两个公主走近连忙屈膝行礼。
风匡野单手扶了一把,“起来吧,沈小姐不必多礼。”沈兰祺抬眼,目光定在她头上的银簪,“多谢三公主。”
三人落座,风匡月默默往嘴里塞点心看两人打机锋,暗自思忖关键时刻自己要不要打点感情牌。
风匡野抬手抽出银簪递给沈兰祺,“今日事出有因心急了些,唐突了小姐还望谅解。”
沈兰祺接过插入发髻,从腰间解下玉佩放在风匡野手心,“公主所念亦我所念,日后公主只要将此物交给映意,我便会在翠幽宫外春祈轩候着。”
翠幽宫中下人少分工也明确,映意便是最底层的洒扫宫女,可即使是一枚小棋子,能在金阅眼皮子底下安插住也算是门本事。她也明白沈兰祺此举是在对自己示好,以沈兰祺的思维,很容易就能推理出她偷听二人谈话又去翠幽宫找金阅获得信息现在来谈话想要进一步行动的历程。很显然沈兰祺是个比风匡月有用得多的搭档,她欣然收下玉佩。
既然两人已经各自表明心迹,风匡野索性直接开口,“今日我和姐姐来找你是想问问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的事情。”
沈兰祺面色平静,隐约还有些麻木,“虽然沈尚书是当年罪人,但我和他关系并不亲近,并不能提供给你们什么有效信息。”
风匡野早就料到问不出沈沉松视角的内容,如果沈兰祺有这些消息也就不会在宫里安稳活到今日,她轻咳两声,“沈小姐会错意了,我想问的是文辰,更准确的说是文家和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有什么样的干系。”
沈兰祺微愣,回神后答道:“此事说来也麻烦,当年沈沉松任尚书之位,侍郎分别是寒门子弟林飞舟和文家旁支子弟文蓝吟。最终获罪的是沈尚书和林侍郎,此后便尚书之位空悬,只留文蓝吟一人掌管偌大礼部。去年文辰以状元之位被皇上任命为礼部侍郎,今年又让他操办科举之事,紧接着舞弊再现,消息被强硬压下,若说此事和文家没有半点关系谁能信。”
风匡野倒是没有留意过礼部的职位变更,现下听沈兰祺这么一梳理果然察觉出几分猫腻,科举舞弊现象惹得寒门学子愤而反抗,若林飞舟是个聪明人就绝不可能参与其中,更别提被抓到把柄直接处决,到最后礼部领导三人中只剩下文家子弟。六年后文辰以状元之身作礼部侍郎还算名正言顺,毕竟文家受帝王恩惠不差这一笔,但他主持科举的第二年就又出现舞弊现象确实是太过巧合,再加上今天早晨文辰的态度,两人都已经肯定文家必定牵扯其中。
沈兰祺自从被带进宫后就与文辰断了联系,再见时他还是天之骄子,自己却已沦为任人驱使的婢女。此前十三年的相处让她早就摸清文辰的心,即使跌落云端,俯视的她也能轻而易举看穿他的伪装。
先前她只是猜测文家插手过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这场对峙彻底让她肯定猜想,而且文家的水绝对比表面要深。她在宫中忍辱多年发展势力就是为了可以查清此案昭雪沉冤,虽然惊觉难度翻倍,她偏头看一眼沉思的风匡野,但没关系她等来了一个同行人。
任务三的进度几乎停滞不前,风匡野现在知晓了男主之一文辰卷入大案,她想要避开以免攻略度不知不觉间上涨侵蚀意识,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叹口气继续往下走。“文家为天历十二年科举舞弊案恐怕出了不少力,”她在心中腹诽:“甚至可能整个科举舞弊事件都是文家主办的,毕竟文辰是个男主,不是罪魁祸首的话配不上身份。”
想到任务三,风匡野提了驸马的名字,沈兰祺的反应和金阅一样都说没有印象。风匡月掰碎莲子酥,愤愤岔开话题讲了些她与沈兰祺伴读时的几件趣事。三人聊了几句,沈兰祺看眼天色开口告辞:“时候不早了,朱贵妃那里还等着我去伺候。”
风匡月拉着风匡野起身相送,风匡野将玉佩系在腰间,“我会派人去张风临大人府上送拜贴,不知你可否有意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