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副武装的蔡化跟几个兄弟,开车带着鲜梣去了拜拓的出事地点。
在车上,他跟爸爸通了电话。
【爸爸:“凶事”我都知道了。】
【小梣:蔓延呢?】
【爸爸:他还在听拉扎二世高谈阔论。】
鲜梣笑出了声。
蔓延是最理想的听从,有了崇拜心在那里打底儿,都不带蹦字儿打岔的。
乐极生悲。
【小梣:让蔓延先跟着你住酒店,明天上午颁奖完毕,下午我就带他回国。】
而且,刻不容缓。
交待完毕,鲜梣打开视频,就看到了B国国家电视台的新闻热点。
镜头上面尽是杂乱的场景,浓妆的主持人,冷静地报道着相关事件。
苛本哥根大学数学研究院的首席指导官,国际上数论的领军人物,骨子里的中国人,是怎么从一个含辛茹苦的学子蜕变成赌徒的?
这档隐含大量信息的奇葩吸引了大众的好奇心,该节目的收视率飙升到了历史的最高点。
【我们将在这个令人陶醉的夜晚,给大家带来一个让你们为之心碎又震惊的消息:备受尊敬和爱戴的,苛大科学院的灵魂人物拜拓,今天晚间于五点四十分宣布死亡,死亡原因正在调查中。拜拓正处于人生的巅峰,四十四岁,才学出众,前途不可限量。正是他,带领着死气沉沉的科学院,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阶段,让更多的年轻人投入到科学的前沿阵地……他的死,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结束。没有了他的苛大科学院,将要何去何从呢?】
大众关心的重点,合着一句都不沾边,全都是唱出来的赞美诗。
谁的理论,没了姓拜的,苛大就不谈科学了?
扯淡!悖论!
案发现场一阵混乱,诸多人影在晃动。
有工作人员,把装着裹尸袋的小拉车推了出来,并送上了箱式汽车。
一个面容严峻的警方发言人对着话筒介绍案情。
“噩耗”传来,鲜梣第一想到的就是弗雷德里克动的杀机。对于那种阴狠毒辣的男人,没有事干不出来的。
但细一想,问题来了,把事情做绝,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偏就成了“死局”。
到底还有什么外力,让拜拓必须用“死”来偿还?
小荷刚露尖尖角,残酷的现实突地就给了鲜梣一闷棍。
蔡化提醒小主人道:“暂时不要让小曾知道这件事得好。”
“他没机会知道,也没那个渠道。”
蔡想了想,还是自己嘴欠儿。
广行不可能说漏嘴,外人谁又能接近蔓延?
拜拓没了,蔡化反倒挺高兴,就那么一块烂肉,活着也给中国人丢脸,识趣点的,早该撒泡尿把自己沁死。
广行给鲜梣传来传来一条讯息——
【广行:当地警局有一位我们华人警长淳于丘,会在暗中保护你们。拜拓没有亲人到场,学校这边是一个叫琳达的负责人过去。】
所谓的地下赌场,在地上的部分则是一家酒吧的门面。
警戒带拉着,两个警员守在门口。
蔡化让鲜梣在车里暂等,他自己先下去察看察看。
没用多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走吧,我们跑一趟警局。”
从后视镜里,鲜梣看到在他们车子的后面徐徐跟着一辆警车。
他冲那个移动目标一扬下巴,问蔡化,“怎么回事?监视谁呢?”
蔡化的回答很讨巧,“警方监视我们不被坏人所迫害。也让那帮子坏蛋看到我们的实力,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软弱无能。”
鲜梣呼了口气,我特么今儿就成了软蛋。
一把牌输得精光,千算万算没算计到最绝的这步棋。
“能给我一支烟吗?”
蔡化慢半拍地从口袋里把小主人要的东西供上来。
鲜梣看看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又给推了回去。
“如果蔓延知道你拿它‘孝敬’我,他很可能会瞪死你。”
那你让我怎么着呢?
要了不能不给,给了还挨数落,合着左右不是人呗。
“我琢磨着,小曾也能理解你这种处境的难处。”
备受打击的人到底还是抽了。一支不过瘾,而且接连两根。
坚强有底限。意志力更不是无穷大。
一直勇往直前的年轻人,即使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甚至厌恶的家伙,仍在试图做着努力。
一个成绩斐然,广受赞誉的科学家,也是鲜梣曾经敬仰过的长辈,不应该就此在黑暗中堕落成淤渣的一部分。
连飞蛾都有朝光明飞奔,更何况一个智商高级的人类。
华人警长淳于丘接待了他们,并讲解了一些案发现场的情况。
拜拓跟几个人豪赌,在休息时间又叫了伴侣一起来喝酒。
他的伴侣去一趟洗手间的工夫儿,再回来,就发现拜拓无缘无故地遇刺身亡了。
一刀毙命,没有打斗痕迹。
“应该是熟人作案。”淳于警长又道,“他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有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阴暗面。”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查案不难,只是时间问题。
“我能最后看看他么?”
没给鲜梣思考时间,蔡化先就做出了果断的反应,挡在他的前面。
“鲜先生不允许我们少主见即将‘入土’之人。”
“少主”?
鲜梣被保护到“崩”,哪儿学来的词儿?
警长摊了摊手,“尸首现正在法医的检验台上,就是我们也不能打破规矩。”
有了人情,不送佛就到不了西天。
“关于案情的后续,我会随时跟你们有沟通。”
闲话少叙,都安排妥了,没他这个小孩子什么事儿,等着结果就行。
他们正在交涉,有警员带着一位身材矮胖的女士来了。
“sir,琳达小姐的笔录做完了。”
看到年轻人,琳达小姐的一双小蓝眼睛都亮得有了光彩,用蹩脚的汉语跟鲜梣打招呼。
鲜梣当然认识琳达,她是奥数竞赛的负责人,上午他们才见过面。
蔡化跟淳于警长一对眼光,就有人直接把鲜梣和琳达小姐带进了接待室。
琳达抓着鲜梣的手不放,一张本来就很红的脸这会子都变成了猪肝的颜色。
“怎么办?拜怎么会死,我死也不会想到他会没命。没有了他的主持,我们研究所就失去了‘灵魂’。”
拜拓是耶稣?能救苛大的“世”?
一个连自己的命都稳定不了人,怎么可能会挽救别的什么更实际的东西。
“我知道他的妈妈还活着,我们校方会跟中方有联系,把他的妈妈大人接过来参加他儿子的葬礼。”
琳达说着,还趴在鲜梣的肩上抽泣起来。
这就是我们东西方完全不同的人伦秩序。
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太过冷酷。
而且那个所谓的妈妈不仅来不了,最好是不让她知道儿子的死讯更为好一点。
那一对母子的亲情,都放在冰决上镇了多年。谁是谁的先死后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些也许是借口,说完了死人,正事就有了。
琳达把鲜梣的一双手捧在怀里,“孩子,来我们这里上学吧,你会拿到绿卡,我们想把你培养成最年轻的首席指导官。”
对于这种太热情,很拒绝就是不礼貌。
鲜梣只是笑,假装听不懂他国的语言。
蔡化在外面敲门,“少主,我们该回去了。”
解围解得有些迟,此“小姐”弄了他一身的热汗。
到了车里,鲜梣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水就灌。
“我的路子,他们说了算?得有多大的诱惑能够让我放弃自己的祖国?”
蔡化点起根烟,“斯斯文文”地说:“没有根的人,在哪里都会挨揍。”
回家的路充满了黑黢黢的包拢。
在他们的后面依旧跟着一辆顶着红蓝警示灯的车子。
敢拿掉拜拓的命,肯定是有背景的主儿。
鲜梣觉得自己是落入网中的一条鱼。
怎么能找到逃生的洞洞呢?
刚进入到步鲁克林的街道,鲜梣就看到在光线闪亮的灯柱之下,倚靠着一个人。
头戴礼帽,身穿风衣,通身的黑色,只有他手上的一缕香烟的燃点是打破黑与不黑的界线。
肉眼可见的,在此人的周围,一圈两圈,都是神色严峻的“路人”。
男人站直了身体,摘下礼帽,冲直面而来的车子示意。
停下吧,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弗雷德里克,他干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