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下去,让她先走。”张三公子面色难看,一阵青一阵白,转过去狠狠踹向刚刚出声挑衅的公子哥。
“嗷”公子哥的小腿被踹一脚,嚎叫一声,抱住小腿,差点支撑不住从楼梯摔下去,幸而楼梯站着的人多,用□□堵着他,免受悲剧。
公子哥火气蹭蹭涨,怒目圆睁地瞪向张三公子,语气满是难以置信,像遭受背叛,
“你!你踢我?丫的,我不是为你出头?不是你喝醉酒后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负地鼻青脸肿,抱着小青哭得稀里哗啦。还扬言要狠狠地报复她,不把她打得满地找牙,叫你爸爸不停手?”
公子哥嘴里像是撞了一架机关枪,滴里嘟噜地一顿输出,声音不仅音量大,还要把房顶掀开。不该说的该说的全一字不差地吐出。
大堂嘈杂的声音一下子被按上暂停键,小儿们端着盘子止住倒腾的腿脚,食客们眼神露着吃瓜精彩,筷子夹着菜差点掉到桌面。
“啪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音在寂静中响彻公子哥的耳膜,公子哥这才回神,浑身上下发抖,一个激灵浑身,嘴里无意识地张开启,“我—”
“还有什么?怎么不说了?”景乐瑶放下鼓掌的手,懒散地撑在楼梯的扶手看戏,眼神并没有因公子哥的辱骂而气急。
张三公子面色彻底铁青,一张没有生机充满黑漆漆的锅底,面如死灰。
公子哥嚅嚅喏喏半天,没有再吐出一个字,失去刚刚英勇不忿,为兄弟不平的气势荡然无存。
“张三公子,看来还是心中对我有怨言呐?”景乐瑶自觉道出张三公子的真实想法,没想到张三公子果断大声否认,“没有!不是!我没说!”
三连决断的否认,试图撇清干系,当归从看见张三公子开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难绷,现下找到说话的空隙,
“就你?还敢说我家小姐坏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越说越气,当归伸手猛拍向扶手,发出沉闷声响,吓景乐瑶一跳,把身子从扶手分离。
“你还没有被揍够?还敢撒泼!”
“你个小奴婢还敢对我们发大话?”另一个公子哥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袍,找到景乐瑶可指摘的错处,“你怎么管的你婢女?不嫌丢脸?”
当归气得拳头攥紧,想冲上去打那个满嘴喷喷的鸟,被身后的墨萤拉住。
墨萤左手拎着打包的菜,右手不知怎么轻轻一碰,那个花绿大鸟竟向身后仰倒,后面的肉墙也没能撑住,被花绿大鸟拉住衣角、胳膊、腿,成个团齐齐滚下楼梯。
当归看着这副喜剧,学景乐瑶拍掌,笑得合不拢嘴,“呀!真不小心。”
张三公子呆呆愣愣,手都没伸出去,他们已经滚下楼梯去,哀嚎喊痛。脖子已诡异的姿势蓦然转向墨萤,瞳孔映着恐慌,“你你你,魔鬼!”
脚步不自主地向下迈,退下两节楼梯还不够,“我们—等着瞧!”拽着公子哥哆哆嗦嗦地跑出酒楼。
景乐瑶向当归和墨萤摆手,“菜鸡。”“对!”
不算太坏的插曲没有打断景乐瑶下午的行程,她们去到城西近城门的一处平房,偏僻,空气清新,安静。母亲把这个地契交给景乐瑶说,
“这片地是景家的,地址位于城西偏僻,占地面积大,都是一层小楼的厂房,但是景家没有打算用这片地做什么,一直空置。”
这回景乐瑶有建造古法美妆的厂房打算,母亲支持,也在书信中告知父亲,鼓励景乐瑶放手去做。
虽然景家不是皇商,也是有历史的富商,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不要怕,放手去做!
大铁门挂着铁链,看守这一片的守门人早早接到消息,在门口等候。
守门人拿出钥匙打开垂落胳膊长的锁,沉重的大门向两边敞开,看出来日常按时清理院内的杂草,土地填得平整,不见绿色的草芽。院内两排宽敞的厂房,整齐排列,都落着锁链。
守门人边打开大锁,边向景乐瑶她们夸赞自己敬业,“我隔几天就来这里溜达一圈,除除院内的杂草,扫扫地,您放心,我看得可好了!”
厂房内空荡荡,空间大得能在里面跑马车,说话都有回声。房梁也不低,景乐瑶满意地打量,内心构想布局。
还需要专业的人画布局图,自己只能提供想法。景乐瑶脑中闪过一瞬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随即摇头,不行,换个人。木工师傅的女儿小姑娘的壮志豪言,“我喜欢设计。”在心中回响,可惜小姑娘喜欢的是木制品设计,以后有需要的可以找小姑娘练手。
“当归墨萤,你知道哪里有设计图纸的吗?”景乐瑶站在厂房中央,回声一声声飘荡,当归不好意思地笑,用手挠挠头发,“小姐。”
此话一出,景乐瑶就知道当归不知道,转而看向墨萤,墨萤直直看向景乐瑶,“不知道。”
景乐瑶耸肩,好吧,回脂粉铺问问伙计,他应该知道。
“小姐,我们可以找叶老板啊?”当归眼神一亮,为自己想到的好点子点赞,真好,为小姐分忧。
“他是作画的,设计这个不会吧?”景乐瑶眉头微挑,唇角弯弯。
“也是哦。”当归肩膀塌下来,刚刚胸中环绕的喜悦像破了口子的气球,倏地放弃变瘪。
“我可以—”安静中墨萤突然开口,停顿一刻继续说道,“找找试试。”
“嗯?”景乐瑶没理解墨萤的意思,墨萤抿嘴后解释,“我可以在京城巡查谁会设计。”
景乐瑶听完哭笑不得,嘴角上扬无奈的弧度,酒窝隐约可见,眼光露出柔软,
“谢谢墨萤,但是你的伤还没好,我去找找伙计或是管家,他们应该知道。”紧接着又增加一句,“不要担心,好好养病。”
墨萤默不作声,点点头,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跟随景乐瑶和当归在偌大的厂房转圈。
“小姐,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来?我提起把厂房打开。”守门人插上锁销,笑着对景乐瑶她们说道。
“嗯,三日后。”
“好嘞。”守门人露出憨厚的笑容,热情地挥手目视马车驶远。
“小姐回来啦。”景乐瑶她们走进景府,嬷嬷从小路那边走过来,瞅见她们揉着腰,“累了?”
景乐瑶坐马车时间久,颠簸咣当了一阵路程,她们坐在座位也跟着摇摆,后来路面平稳,才没有继续扶着马车墙壁摇晃。
她们下来马车腰酸背疼,站在原地蹦了蹦,又活动活动筋骨,还是觉得不爽利,边走边揉肩。
“坐马车有点累。”景乐瑶笑笑,“嬷嬷,您这是去哪啊?”
“夫人让我给厨房说以后晚膳都熬补汤,小姐的朋友不是有伤,这几天好好补补。”
“谢谢母亲和嬷嬷,我们先去更衣,跑了一天出汗多。”景乐瑶谢过母亲和嬷嬷,回到自己的小院。
当归本想伺候景乐瑶沐浴,被景乐瑶赶走和墨莹一块儿照应沐浴,自己把她们当朋友,自己有手有脚,哪能成天使唤她呢?
景乐瑶从衣柜找出素绿的衣裙换上,坐在铜镜前,用手巾擦拭过腰的长发,天气越来越热,还没到盛夏仿佛听见虫子开始鸣唱。
大夏朝秉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原则,无论男女老少都不得随意剪发,只得盘成发髻。
景乐瑶叹息,自己不会梳发髻,每天都要靠当归,手巧地梳头发,戴发簪,景乐瑶嫌头发沉,压在脑袋喘不过气,只让当归象征性地戴一个簪子。
“小姐,我来。”当归走过屏风,抢过她手里的手巾放到一旁,从衣柜拿出另一条,“墨莹她不让我帮她沐浴。”当归把景乐瑶的头发分成几缕,从上到下,细致入微。
“谢谢当归。”景乐瑶疑惑当归的头发干得这么快?当归嘿嘿一笑,为自己的点子感到聪明,“我晚上回去再洗,与小姐错开。”这样就可以伺候小姐啦。
“当归,我自己可以,不需要——”景乐瑶从铜镜与当归笑得没心没肺的眼神对视,却被她打断,“小姐自己会梳头?”
一句话结束斗争,景乐瑶灰溜溜地闭嘴,自己不会梳发髻,但是会扎马尾啊。
当归擦干头发,抹上护发精油,手指在乌黑光泽的头发中穿梭,拿着木梳几下,一个小巧的发髻完成。
因着傍晚,当归只从木匣挑选一只白玉发簪,衬得景乐瑶皮肤白皙清冷,嘴角边淡淡的酒窝打破清冷感,反而对了分俏皮和温柔。
“小姐。”当归不由看得入迷,眼睛痴痴地盯着她家小姐的脸,任景乐瑶叫她几声都没回神。
景乐瑶放弃叫她回神的想法,走到书案取出纸笔,准备自己先构思厂房的布局。
“当归。”墨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当归立在铜镜前,景乐瑶坐在书案专注地出神,竟意外地和谐。
墨莹见她们没有反应,眉间微蹙,第一次叫出当归的名字。
“啊?”当归的脑海被自己的名字震荡,如玉珠掉落玉盘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