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萤戴着景乐瑶找出的帷帽,长长的帷纱垂在胸前,遮住墨萤的原貌。
因着这两天没见到城中大肆发布追查刺客的消息,景乐瑶便没有给墨萤化妆,长时间闷着脸部的细胞不呼吸空气,会出痘。墨萤高冷的脸上出现一颗痘,景乐瑶打个冷颤,绝不容许。
“小姐,我们去哪?”当归坐在墨萤身边,掀开帘子,发现外面的场景不是去脂粉铺的路。
“我们去找木工打几个展架。”景乐瑶向她们解释,“伙计说勇迢巷姓张的木工手艺最后。”
勇迢巷位于城南,一排低矮的房屋拥挤地排列,显得局促。靠近巷口的路坑坑洼洼,马车颠得厉害,景乐瑶三人决定下车走过去。
这条巷子好像是专门做手艺的店铺,一路过去,打铁的,做木头的,做陶瓷的,一起发出响亮轰隆的声音,像是几重奏。
“小姐,是哪家啊?”当归左手拉着小姐的手,右手牵住墨萤的衣角,两侧的声音大,要扯着嗓子喊。
“姓张的师傅。”景乐瑶眼神撇过店铺门口竖着的牌子,终于锁定在一户“张记木铺”,里面坐着一位中年男性,衣袖挽到大臂,眼神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木板,半分眼神没有分给路人。
景乐瑶她们走到木铺门口,“师傅。”
师傅停下手中的活,拍拍手,站起来,“几位有什么事儿?”
景乐瑶向师傅说出自己的构想,师傅眉头微蹙,指尖在桌面摩挲,“我先画草图。”
“好嘞。”
“你们坐会儿,我画图。”师傅向里屋吼句话,一位年轻小伙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咋了,阿爸?”
“把你妹叫出来招呼几位姑娘。”师傅摇摇手指着景乐瑶,自己坐在店内的大长桌,拿出草纸自动屏蔽他们。
“跟我来吧,我妹在后院嘞。”小伙搓搓手,把景乐瑶她们带到后院,叫出来一位姑娘,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耐烦地走出来,“干什么?我不想锯木头。”
话音戛然而止,脸色涨红,狠狠瞪她哥哥一眼,快步走到景乐瑶她们身边,“来客人了啊,你们坐。”
小伙嘿嘿一笑,又钻回屋子里,没一会儿,响起刺啦刺啦锯木头的声音。
“你们来做家具?”小姑娘从屋里端出一盘茶水放在她们面前的小桌,好奇,很少见到年轻的女子来木铺。
“我们打一个木架。”
“你们可来对了,我阿爸做得超级好!在我们这条街,名声响当当。”小姑娘说起阿爸的手机,胸膛挺直,一脸骄傲。
“我们运气真好。”景乐瑶顺着小姑娘的话接着说,“你们先坐,我阿爸一会画好,你们就可以走了。”
景乐瑶与小姑娘闲聊,小姑娘的阿爸和阿哥都是木工,自己却不喜欢干木工的活,觉得木头屑飞舞,弄到身上不好看,还非常呛鼻。
小姑娘喜欢画画,觉得比起切木板,还是设计图纸好玩,奇思妙想的灵感在纸上实现。
张师傅拿着图纸走进小院,打断几人的聊天,景乐瑶接过图纸,当归也在图纸前凑热闹。
“不错,正是我想要的。”景乐瑶点头,师傅画得与自己所想分毫不差。
“嗯,三日,你们来。”师傅让小姑娘进屋学习,带景乐瑶她们来到前屋,写上字据,付定金,约定交期。
“小姐,我们还去哪吗?”当归做到马车,不想就这样回府。
“去吃饭?”景乐瑶闻到路两侧飘过的饭香,自己还未在外面的酒楼吃过饭,心思一动。
该提议得到当归的大力支持,直呼小姐英明。墨莹少数服从多数,虽然她也不在意在哪里吃饭。
“去香飘楼。”辕马仰头长啸,马蹄拐弯,向路面平整的大道平稳地行驶。
临近午时,香飘楼的食客早早地坐满,小儿手脚不停地在酒楼奔波,双手捧着上菜的碟子在座位中轮转。
迎客的小二老远瞅到来用餐的食客,忙弯着腰一溜烟迎到景乐瑶她们面前,“小姐,三位用餐?”
景乐瑶看着热火朝天的一楼,对着小二问道,“楼上可有包厢?”
小二咧开嘴,眼神发亮,伸着胳膊迎她们走向楼梯,“有的有的,小姐们来得巧。谷雨的包厢空着,不大不小,三位正正好。小心楼梯。”
香飘楼的包厢是节气名,包厢内也是对应的节气,谷雨号的包厢里面的装潢都是初春的绿色,清新雅静。
小圆桌摆在初春降下细雨,地面草色萌芽的屏风后面,对着窗户,微风细细地吹进包厢,消解燥热。
“小姐,点什么菜?”小二拎来一壶茶水放到桌面,从口袋拿出小本,站在桌子前面。
景乐瑶拿起桌上的菜单,没有图案,只有菜名。
水晶鹅、糟鸭掌、炒鸡脯、椒末羊肉、醋溜鲫鱼、蛤蜊羹、糟腌猪蹄、油煎豆腐、笋干煨白菜等简单直白,烹制方式加上食材。还有南方沿海的菜系,发展得很全面。
不像霸王别姬、清明上河图、蚂蚁上树等菜名充满意境,不知道是什么菜。
“有推荐的吗?”景乐瑶没有来过,询问小二招牌菜。
“本店招牌菜当属水晶鹅、煎糟鲤鱼、椒末羊肉,必吃的。每一道都是我们独家秘方,绝不外传,保您吃得开心。”
景乐瑶点了这三样招牌菜,又点了两道素菜和一道汤羹,小二爽利地合上小本,“您请好。”
“小姐,这里的装潢真好看。”当归这瞅瞅那看看,回到座位上给景乐瑶和墨萤倒茶。
景乐瑶不置可否,一分价格一分品质,这里的菜比普通酒楼的菜要贵,包厢的价格更不用说。要是里面不值得它定的价格,这个酒楼也不会这么火热。
包厢“铛铛铛”敲门,小门端着一盘菜用身体推开包厢的门,将托盘放到餐桌,一道道摆盘,“水晶鹅、笋干煨白菜、油煎豆腐。煎糟鲤鱼、椒末羊肉和骨头汤稍等。”
水晶鹅晶莹剔透,鹅肉咸香,浸入梅子酱,入口带些酸味解腻,外面的琼脂入口即化,鹅肉丝紧实,“不错不错。”
包厢没人说话,三人拿着筷子不停歇地夹着菜,煎糟鲤鱼、椒末羊肉和骨头汤不一会也冒着热腾腾的白烟端上桌。猪油与肉类碰撞的香味一下勾起几人的味蕾,食欲大开。鲤鱼被师傅处理得很好,大刺被处理的干净,小刺稍微一抿就吐出来,鱼肉剪得入味。
骨头汤浓郁醇厚,白白的汤像是熬了好几个时辰。椒末羊肉的块儿蛮大,上面撒着细细撵碎的辛料,景乐瑶要的微辣,并不很辣,正好能接受的程度。
三人互相推荐菜品,享用好吃的菜是来不及说话的。“墨萤,喝骨头汤,好好补补。”景乐瑶离骨头汤近,为墨萤和当归一人盛上一碗汤。
半个时辰,水晶鹅的餐盘干净,两个素菜也被消灭掉,剩下两盘肉菜和骨头汤。景乐瑶给当归和墨萤递上眼神,当归夸张地摇头,“小姐,我真吃不下了。”墨萤默默地看向景乐瑶,筷子稳稳地放到桌面。
“这两个肉菜不吃了,骨头汤里面的肉没剩几块,一人一块吃掉吧。”景乐瑶拍板决定站起身,把三个空碗拿过来,用漏勺捞起里面的骨头。两人迫于景乐瑶的眼神,乖乖地拿起筷子吃完。
算了,景乐瑶叹气,两个肉菜的份量还蛮大的,鲤鱼还剩半条,羊肉则是剩下三分之二。三个小姑娘的食量还需要练习,“小二!”景乐瑶扬声叫来走廊的小二,指着椒末羊肉和鲤鱼,“结账,这两个打包。”
小二迟疑一瞬,似是没见过包厢的客人打包剩菜,随即意识到失礼,对景乐瑶笑道,“好嘞,我这就去。”
当归拿出钱袋子,小二拿着油纸盒上楼,将两个菜分开打包,把账单递给景乐瑶,“五百文。”
当归瞪大眼睛,一顿饭快赶上脂粉铺一日的流水,景乐瑶则是眼睛丝毫不眨,从钱袋拿出一小锭碎银,小二拿在手中轻轻一颠,从腰上绑的腰带拿出一把小剪刀,在碎银的一角仔细见下一小块,“给您。”
“走吧。”景乐瑶把钱袋还给当归,墨萤戴好帷帽拎起打包的剩菜走在后面,小二热情地在前面引路,“第一次看到小姐不仅长得好看,还节俭嘞。”
景乐瑶她们下楼梯,楼下上来一串人,下面的人停住脚步,活像见了鬼,嗓子劈叉般尖音飘忽,“景乐瑶?”
景乐瑶居高临下,面色闪过一丝无语,“张公子。”真巧,阴魂不散,还没安生几天就来眼前凑热度。
张三公子还处于遇到景乐瑶灵魂出窍中不可置信,底下的公子哥互通眼神,上下打量景乐瑶,嚷嚷,“就是你欺负我们三公子?”
景乐瑶众目睽睽下向天翻了一个白眼,这一举动激起公子哥们的热血,“你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这话说出来景乐瑶不给面子地笑出声,“呵”张三公子都静如呆鸡,不发一言,看来还是不够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