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这天的下午,路以柠硬生生拖到了五点半才赶去宿舍收拾东西,到教室的时候班上人基本来全了。
教室里闹哄哄的,都叽叽喳喳地讨论寒假的小故事。
“OK,我赢了,段哥!”唐逾静在她踏进来那一刻看了眼时间,喜笑颜开地冲后座上的男生说,“你看,六点三十四!就差一分钟——发钱吧!”
段子琛听着她的话,把视线从路以柠身上挪到教室的时钟上:六点三十五。
他本来就因为和他们几人聊天带着点笑,看到赌约里的人以后嘴角更是压不住,像是个咧着嘴笑的柴犬。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段子琛的情绪大多数时候还是内敛克制的。
路以柠不明所以:“怎么着,趁我不在拿我打赌啊?”
唐逾静笑嘻嘻给她让路:“我和段哥打赌谁能把你进教室的时间猜的更准确——我猜六点三十五,他猜六点四十。”
哦,忘了说,晚自习六点四十开始。
路以柠:“……”
她书包扔在段子琛桌上,抬眼看他:“你们俩好过分——万一我就良心大发提前来了呢?唐小鱼不信任我就算了,你也不信任我!”
她说的时候还假模假样地垂这眼角,眼巴巴望着他的眼睛,装出一副多委屈的样子,好像回回开学卡着点进教室的人不是她一样。
段子琛被她盯着还真反思出几分内疚,想了想说:“我的错,以后有这种赌约我都赌你提前半小时到,好不好?”
路以柠:“……”
她微微笑着,揉揉他的头,温柔地吐出一个字:“滚。”
唐逾静在旁边都要笑疯了。
“你们赌了多少钱?”路以柠从唐逾静桌子上抽了张纸开始擦凳子——
半个月没临幸这套桌椅,都能结蜘蛛网了。
“哥,别擦了——”唐逾静按着她的手,向后努努嘴,“你那小男朋友都给你里里外外擦干净了,就差舔两口……”
路以柠扬扬眉,有些惊喜地转过去,眼睛亮亮的看着段子琛:“呀,真的啊,段哥?”
段子琛不自在地眨眨眼,故作镇定地开玩笑:“真的,打算对我死心塌地吗?”
“你想得美——”路以柠转回来坐着,嘟嘟囔囔地说些只有她自己听得清的话,“你再好一点,说不定呢……”
唐逾静看她坐好才又跟段子琛说:“段哥,五百块钱,记得哦!”
“什么?!”路以柠立马坐不住了,瞪圆双眼看着他俩,“你们就为了猜我多久到教室赌了五百块钱?发什么疯,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啊!”
“反正他有的是钱,你担心什么?”唐逾静打算把注意力转移到段子琛身上。
谁知路以柠顿时有些护短地说:“你就欺负他老实,成天想着坑他,你太讨厌了!”
“???”唐逾静觉得自己听错了,震惊道,“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的对他的滤镜有多重?!他老实?我欺负他?我讨厌?你不要太双标了——”
路以柠听完她的话也有些心虚,干脆只看她后桌一个人,油盐不进:“反正你以后不准答应他们的赌约,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段子琛满口答应,一脸乖相:“好,不赌了,别不理我。”
唐逾静:“……”
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天杀的,她迟早把这些情侣全都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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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晚自习到一半的时候,陈意泽突然从后门进来。
路以柠看他低着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回到座位上。
她戳了戳唐逾静:“刚刚就想问了,意泽怎么现在才来?”
唐逾静往窗外看了一眼,班主任也过来了,她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反正老班六点半的时候把他叫走了。”
路以柠惊讶:难道班主任把意泽扣了四十分钟?发生什么了?
但老班进来了,不好再问。
林伟章拍拍手,示意大家放下手中的事:“同学们,停一下,我们讲一下上个学期的情况。”
她放下笔,隐约觉得这次讲话和陈意泽有关。
“上个学期,我们班的同学都很争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按照期末的成绩,我们班所有参考的同学都能上本科,很不错!大家给自己鼓鼓励!”
班上的人都兴奋的响起一阵掌声。
“并且这里着重表扬几位同学:段子琛啊,又一次拿到了年级第一!我们的新同学——谢许珩,就比段子琛少了三分,和隔壁班的宁洛辞并排年级第二!”
他话还没讲完,班里就闹出一阵起哄声,有人高喊还夸张的玩梗:“段子琛、谢许珩牛逼!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引得哄堂大笑。
林伟章继续:“还有路以柠同学,拿了年段第五;陈林同学,年段第六;李子安同学,年段第八——我们班总共五位同学进了前十啊,很不错,掌声鼓励!”
又是一阵掌声。
“还有一位进步很大的同学——李蓉乐,年段进步235名,拿到了年段第56名,进步非常大,非常值得学习!”
掌声停息的时候,林伟章叹了口气,继续说:“虽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但是,在我们班也发生了一件性质尤其恶劣的事件——陈意泽同学,对待考试态度极其不端正,恶意涂毁六科科目的条形码!我们倾江中学使用答题卡十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此话一出,不少同学唏嘘一片。
路以柠抬头和唐逾静沉默着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出震惊,然后他们三齐刷刷看向陈意泽。
陈意泽似乎料到这个场面,原本挎着的脸硬生生给他们挤出个笑示意他们没事。
没事个屁!
路以柠总是搞不懂他,这会又想起去城郊的那个下午,她问陈意泽考得怎么样,对方支支吾吾敷衍回答,大概也是因为这个。
她简直要气笑了。
林伟章似乎特别生气,下课又把人给叫走了。
以至于那天晚上他们一直没时间找到他面聊,而放学后,小群里都讨论得飞起,陈意泽也一句话没吭声。
第二天早上举办开学典礼,空气里还有没有化完的寒气,校领导再一次提到了陈意泽,说是给予警告处分,让所有人都引以为戒。
看着独自一人走在前面的陈意泽,路以柠有些着急,她扯扯段子琛的衣袖求助:“段子琛,怎么办啊?”
段子琛悄悄勾住她的手指,回答:“我建议你去问问他。”
路以柠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说做就做,中午上完课,趁着人少,她坐到了陈意泽身边。
江延昨晚请假了,今早才知道消息,和程黎一起拉着唐逾静和段子琛打听具体情况。
“怎么回事啊,意泽?”路以柠笑着问他,语气跟闲聊似的轻松,“跟姐说说,行不行?”
陈意泽低着头沉默良久,然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个回答在路以柠的意料之中。
路以柠轻笑:“不知道什么,你总不会是觉得好玩吧?”
“没。”陈意泽犹豫着回答,最后竟然破光子破摔似的,说,“就……不会写。”
“嗯?不会写,六科都不会呀?”路以柠压根觉得他就是胡扯。
可陈意泽点头:“嗯。”
路以柠:“……”
她觉得自己真是天生操心的命。
她耐着性子问:“哪里不会?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陈意泽又不正面回答了:“不知道。”
路以柠觉得现在的他不太对劲,无法好好沟通,干脆来硬的:“你的试卷夹给我,我看看你的错题,看看你到底哪里不会,可以吗?”
陈意泽有些惊讶,但是没答应:“不用了,浪费你时间……”
路以柠翻了个白眼,怼他:“你真怕浪费我时间当时就别脑子抽筋去做那种蠢事,一科就算了,你还六科,真是长能耐了……”
陈意泽再一次沉默了,没有动作。
路以柠也只是礼貌问一句,试卷夹的位置她门清,于是伸手一捞拿过来——物理试卷。
她看了看厚度——还成,当给自己做复习了。
中午陈意泽也没和他们一起吃,拿着篮球一个人先走了。
段子琛主动揽了一半试卷,问她:“怎么说?”
路以柠抽出一张便签纸,一条条往上写思路,给他讲解:“先看错题,把典型的一类的题给他剪在一起,再看他的思维错在哪一步,拿红笔批注,再多找些类似的题目,让他做就可以了。”
段子琛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问:“你一直这样对待他们?”
路以柠知道他在问什么,开玩笑似地回答:“当然是每次差一点的优先享受这种待遇,毕竟鄙人也不过是个半吊子。当然喽——”
她笑着看他一眼,接着道:“你想要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怕被我拉下神坛就行。”
段子琛也笑:“那现在我也是半吊子了。”
对于他们几人之间的谈话,唐逾静一等人见怪不怪地自己讨论自己的,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没人觉得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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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路以柠被社团主任叫去开会,回来手里就拎了几张纸,抽出两张分别给了文艺委员和段子琛。
路以柠给段子琛解释说:“校领导把文艺汇演定在三月中旬,还有半个月,说是校庆65周年,杨老师让我和你一起上台主持,再带带两个高一组的学弟学妹,现在先熟悉熟悉流程。”
段子琛闻言挑眉:“我们两个同台?”
路以柠是播音主持社社长,每个学期有大项目她基本都上场,但段子琛则是因为拿过几张证书,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上场帮忙,所以这次让他俩同台还挺意外。
“是呀,因为三班的江迟醉这个学期转学了,所以就又找你替上啦!”路以柠解释他的疑惑,还慢悠悠地挑刺,“看来你对自降身价和我同台这件事不太满意呀。”
段子琛举起双手状似投降:“哪敢?毕竟与你同台是我荣幸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