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俞小澄跟随阜掌门进了正殿,一进门,阜掌门便直奔主题:“说吧,究竟谁是内应。”
俞小澄将门关上,一次深呼吸后,缓缓说道:“我还不能告诉你,内应隐藏得很好,我不确定是谁。”
“嚯?挺大的胆子……”阜掌门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俞小澄,“你不知内应是谁,又想同我说什么?故弄玄虚?还是拖延时间?”
“都不是。”俞小澄语气坚定地回答:“我有办法替掌门对付内应。”
阜掌门气定神闲地在殿里坐下,抬手示意俞小澄说下去。
“既然妖族派在仙门内安插内应是为了破坏阵眼,那掌门将所有弟子关在房中,不许走动,相互监视,无需找出内应是谁,也可彻底废了内应的作用。”
阜掌门嘴角微扬,道:“有点意思,你要我将门中弟子全关起来?究竟是何种路数?”
俞小澄不答反问:“掌门打算何时处置嫣儿?”
“明日,嫣儿这孩子命苦……可如今为了苍生,不得不牺牲……”阜掌门面露忧愁。
“既是如此,妖族要救妖王,明日之前内应必有行动,可只要掌门限制了所有弟子的行动,内应只要敢轻举妄动,那就是自投罗网。”俞小澄继续忽悠着。
阜掌门神情专注,似乎真为她的言语所动,认真考虑着她提出的方案。
其实俞小澄是有私心的,她这么说不止是想保住所有人,将大伙互相残杀的局面尽力往后拖延,更是为了找出恶灵。
首先,她便得确认恶灵是否在仙门之中,又是否是阜掌门。
今日限制了内应的行动,明日嫣儿一死,几乎就是宣告仙门阵营的胜利,对恶灵而言,毫无对抗性可言,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俞小澄静静地等待着阜掌门的回答。过了许久,阜掌门说:“你的提议不无道理,可以一试。”
见阜掌门没有拒绝,这意味着可以排除阜掌门的嫌疑,俞小澄长舒一口气,问:“掌门可知,这世上有一种琴声,能使听见的人全都失去意识?”
“还有此等法术?”阜掌门显然初次听说。
俞小澄又道:“偏偏阜掌门的禁锢符箓可以抵御这种琴声。”
阜掌门一愣,随即豪爽地大笑起来,直言:“你是觉得这琴声与我有关?”
俞小澄摇了摇头:“托掌门所创符箓的福,我有幸在书院听到了这琴声,但我不知琴声出自何人之手,而这个人,或许比内应更棘手。”
“为何这么说?”阜掌门问。
“因为这琴声能控制仙门弟子,经他们之手,将书院学生送到妖族手里,若不这么做,那琴声会控制他们自我了断。”俞小澄慢条斯理地解释着。
阜掌门闻言大惊,拍桌而起,兴师问罪般怒道:“你既知晓,为何现在才说!”
俞小澄身子往后缩了缩,咬牙道:“那人一直藏身暗处帮助妖族,我没有能力自保,害怕说出来会被灭口,如今得见掌门,希望能跟掌门学些保命之法,掌门既然能对付得了琴声,相信也对付得了弹琴之人,对吧?”
阜掌门想了想,压下怒气,重新坐了下来,说:“我的确有一招制敌之法,既可对付人,也可对付妖,就算是神仙来了,怕是也难逃,但你境界不够,恐难施展。”
阜掌门说着起身,随手一挥便凭空变出一张符纸,符纸上的符箓很是诡异,黑色的不是墨汁也不是血,倒像是无数只黑色的小虫挤在一起,凝固成奇怪的图案。
阜掌门将符纸递给俞小澄,说:“这是万蛊之力,若能以真气催动万蛊,被万蛊缠上的人,必死无疑。”
俞小澄犹豫着伸手接过了符纸,只觉这设定实在不太合理,她似乎已经找到了消灭恶灵的道具,可没有那所谓的修为,她要如何使用道具?
“额……我在想,要不劳烦掌门……”
“我与长老还需专心对付妖王,此事我可让郝元青助你,定要找出暗中与妖勾结之徒!”
阜掌门一副寄予重望的表情,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俞小澄的肩膀。
离开正殿后,阜掌门与三位长老及商先生还有要事相商,宣布寻找内应一事暂且押后,即刻起,仙门上下若非得令,全都必须留在房中,不得随意走动,直至消灭妖王的仪式完成。
同时,阜掌门会在各个房间设下天雷结界,一旦走出房门,便会触发禁制,引天雷惩戒。
众弟子议论纷纷,却不得不服从。随后被俘三人由大师兄押回地牢看守,其他人则各自回到了房中。
俞小澄四人走进房中时,陈奇和张尧都在床下躲着,等门被关上后,他们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什么情况?”张尧一脸疑惑。
俞小澄将事情经过简单向众人说明后,陈奇当即发火:“大姐,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不到你为了赢,手段如此卑劣!”
吴樊祐挡在俞小澄身前,语气不善地回道:“怎么?我学姐没有直接告诉掌门,你就是内鬼,让你不爽了?”
陈奇看到吴樊祐,瞬间熄了火,可吴樊祐的话却成功地点燃了另一把火。
曾勇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陈奇的领口,高声骂道:“好家伙,原来你就是内鬼啊!我就说在禁闭室里怎么老鬼鬼祟祟的,是想趁我不注意溜进密道破坏阵眼吧!”
“仙门秘境在禁闭室?”俞小澄一脸震惊。
曾勇紧抓着陈奇的领口,钳制住陈奇的行动,火大地说道:“嗯,这家伙被关进禁闭室的第一晚就趁我睡着打开了密道,只是他没想到我留了个心眼,装睡的,他说他是无意中发现的,现在看来,他设计被关禁闭根本就是冲着阵眼去的。”
以前奇怪的地方全都能说通了,俞小澄觉得,大概陈奇当天就后悔招惹了曾勇,害得自己一直无法行动。
“是我又怎么样,反正都这样了,如果我死,你们一个都别想活!”陈奇破罐子破摔一般嘴硬着。
随即,陈奇的脸就狠狠吃了曾勇一记重拳,倒在床上,双手捂着鼻梁,边打滚边嚎叫。
俞小澄被他吵得头疼,没好气地大声喊道:“行了,我没说要你死,我要杀的是恶灵!”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所有人都诧异地盯着她,就像她说了一句震惊世界的话。
“怎么了?”俞小澄被盯得有些心虚。
吴樊祐:“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学姐嘴里听到这么帅气的话!”
张尧:“小澄姐你……不会人格分裂吧?”
曾勇:“那个……女孩子,别把杀啊死啊放嘴边,挺吓人的。”
陈奇:“不是就算了,这么凶干嘛,吓唬谁呢……”
俞小澄只觉心累,被这个梦境折磨得越来越焦躁,一扭头却瞥见白羽楠始终沉默着,她不知何时远离了人群,心事重重地坐到了角落那张床上。
似乎自萍萍遇害后,她就一直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大概萍萍的死对她来说太过震撼,至今未调整好情绪。
“所以,你知道谁是恶灵了?”
张尧的话将俞小澄的思绪拉回,她摇了摇头道:“只是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不敢肯定,所以我想看看今夜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曾勇问。
“也许,又会让谁做出选择。”俞小澄低声呢喃,思索着什么,隐隐感觉看到一条毒蛇藏在暗处,吐着蛇信子搜寻着猎物,不禁背脊发凉。
“那我们该做什么?”吴樊祐问。
“啊对,我们得用血在门上画上符箓!”俞小澄从对恶灵身份的猜测中回过神来,慌张地指着房门说道。
“血?现在都出不了门,上哪儿找血去?”陈奇讥讽道。
四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陈奇的脸上。
陈奇继续嘴硬道:“干嘛?我说错了吗?早不做准备,现在被关房里倒是想起来了,真好笑。”
曾勇摩拳擦掌走上前,一把捏住陈奇的脸颊,又举起拳头哈了口气,说:“这不有现成的嘛!好像有些少,要不再来一拳?”
陈奇这才意识到,一道鲜红还挂在他鼻孔下,他急忙捂住鼻子,看着像饿虎一般穷凶极恶盯着自己的四个人,心中有苦难言。
“够了够了,差不多得了!”
在招财的指导下,俞小澄一脸嫌弃地用陈奇的血在门上画好了符箓,其实如果不是之前在书院用的那张符纸被水试炼毁了,她也用不着再画一回。
待符箓画好后,四个男生无事可做,在吴樊祐的强迫下,玩起了无聊的线下小游戏,输了的人会挨揍。
看着次次都在打人的吴樊祐,俞小澄怀疑,他提出游戏的目的只是为自己教训看不顺眼的人找借口。
俞小澄对他们为了打人而玩的游戏不感兴趣,便走到白羽楠身旁坐下,跟她聊起了天。
“小澄姐,你不是只比我早到一天吗?看到死人你不怕吗?”
“怕,但……可能更怕自己死吧……”
“我不该离家出走的,就算生气也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否则怎么会到这鬼地方……”白羽楠失神地望着前方。
俞小澄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尴尬得脚趾抠地,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索性将十指纠缠在一起。
耳朵里充斥着两种声音,一边是男生古怪到令人无法理解的乐趣,一边是女生低落得仿佛天塌了般的情绪。
不管哪一边,她都无法融入进去,就像个边缘人,将自己思绪放空。可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第三种声音,一种无以言表的癫狂。
“我没错!凭什么要我悔过?!”
“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的世界我说了算,质疑?那是他们嫉妒!”
“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是福是祸,是生是死,我让他们自己选择。”
“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俞小澄陡然站起身,吓了白羽楠一跳,她环顾四周,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刚才听到的声音再没有出现。
“我刚才睡着了吗?”俞小澄自言自语。
“嗯,太累了吗?要不你躺下睡会儿?”白羽楠声音温柔地表达关心。
俞小澄摸了摸脑袋,感觉有些恍惚,轻声嘀咕:“昨夜没睡,是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