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阳光穿透窗棂,洒在卧房的地砖上,空气中弥漫着热浪,扰醒了正在熟睡的沈确。
他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刺目的光线,晃得他本能地抬手遮挡。眯着眼睛好一会儿,他才渐渐适应,知觉也如同从深潭中浮出一般回归。
沈确坐起身,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睡饱觉的舒适流遍全身,他伸了个懒腰,而后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下床。
刚穿上鞋,门扉就被孟钰玲推开,“呀,你醒啦?我还想着说叫你呢。”
“什么时辰了?”沈确问道。
“已经巳时了。”孟钰玲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端着的水盆放下。
“居然这么晚了?”沈确虽然从外头的天色中猜出时间不早了,但却没想到已接近正午。
“这不挺好的嘛?起来就能够吃中饭了。”孟钰玲笑了笑,半是调侃半是宽慰道。
“你说的倒是不假。”沈确闻言失笑,手指隔空点了点孟钰玲。
与他们的悠闲不同,皇宫深处的殿内是另一番景象,阅卷官们正争分夺秒地忙碌着。
“咦,这考生倒是写的有点意思。”其中一位官员在审阅中偶然发现了沈确的策论,不禁挑了挑眉。
“哪个?”坐在他旁边的阅卷官好奇地抬起头,探着脑袋过去张望。
“喏,你看看。”
那探头探脑的考官接过试卷,细细读了一番,不由地摸起下巴的八字胡,赞道:“嗯,确实有意思,看似天马行空,但仔细推敲,又不失可行之性。”
“径明与我所见略同。”得到同伴认可的阅卷官心里有些得意。他拿回试卷,往上面盖了个戳,以示重视。
待全部初审完毕后,这些试卷会给到主考官进行复审,而盖了戳的就会被重点关注。若是主考也认可初审的结果,那么它们就会被摆在最上面,交由永昌帝定夺名次。
一切都彷佛是流水线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享受了难得的悠闲时光,次日,沈确和其他学子就被召入宫内,进行传胪大典前的礼仪培训。
听了一下午的繁文缛节,装了一肚子的规矩,沈确回到住处,脑子依然还在嗡嗡作响,太阳穴的位置一扯一扯地痛。
为了养足精神,吃过晚饭后,沈确就早早洗漱,上床歇息了。
“明天就要尘埃落定了,沈郎,你说,我们以后是不是要搬到京城来住呀?”孟钰玲也跟着早早歇下。她吹熄了烛火,面朝沈确躺下,手肘枕在脑后。即使是在夜里,也隐约可见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但若真要搬来京城,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首先,青城的生意肯定是要处理的,只不过是交给我爹,还是我们留人手在那边还得想想。还有呀,京城的物价高昂,我们得省着点花,院子可能买不了多大的,不过我觉得够住就好。而且,我们得开个铺子,不能光节流,不开源呀。可是,要卖些什么呢?我对京城的买卖都不是很了解……”
沈确静静地听着孟钰玲的絮叨,没有说话,思绪随着她的话语飘远。
而孟钰玲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一个人兴致高的很,根本不需要沈确搭茬,自言自语就能说很久。
说到她也累了,便打个哈欠,闭上双眼,也进入了梦乡。
或许是因为睡前听了孟钰玲的一番话,这一晚,沈确做了个神奇又荒诞的梦。但具体梦见了什么,醒来之后他已记不大清楚,只是梦里的那股情绪一直延伸到了现实,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嗯唔……”孟钰玲的呓语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沈确甩了甩脑袋,试图将那股情绪抛之脑后,算了,不想了,今天是传胪大典,多想无益。
这样宽慰着自己,沈确才勉强压制住心里的纷乱,起身洗漱穿衣。
他的动静吵醒了孟钰玲。她使劲睁开迷蒙的眼,挣扎着想要起床。
“你就别起了,再睡会儿吧。”沈确将她起身的动作按下,帮她掖了掖被子。
昨夜,孟钰玲兀自兴奋了许久,很晚才睡下,所以早上她根本难以挣脱困倦的泥潭。
“不好吧?”孟钰玲闭着眼,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就再睡会吧,不用专门起来送我出门。”沈确拍了拍她胸口的被子。听到他这么说,孟钰玲实在抵不过困意,很快,呼吸就平稳了。
沈确见她再次熟睡,放轻了动作。他穿上朝廷下发的公服,戴上三枝九叶冠,小心地推开门扉,出了房门。
而院子的大门口,墨竹早已租好了马车等候。
“走吧。”
马车哒哒地向前进,沈确推开车窗,看着窗外,有些感慨。不过短短几日,同样的景色,但心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街道两旁的店铺飞快向后退,一盏茶的时间,主仆两人就来到了宫门前。
“你回去吧,不用陪我在这里等。”沈确挥了挥手,示意墨竹离开。
待马车驶出视线范围,他才转过身,在指引官的带领下,跟着众学子再次进了宫门。
沿着回廊低头一直走,最终,他们在集英殿前停下。
“诸位就在此恭立,时辰一到,鸿胪寺官便会引领大家就位。”
“是,学生知悉。”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气势。
指引官离开后,他们笔直地站在殿前,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但天边的太阳渐渐冒出头,在持续的照耀中,不少人的额头沁出了薄汗,却只能隐忍汗珠滑落的痒意和粘腻。
不知又过了多久,午门钟鼓鸣响,身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有学子借着低头的动作,斜眼偷偷瞄了一下,原来是仪仗队架设卤簿大驾于殿前。
随后,众王公百官身着朝服,依次站于殿中两侧。
在礼部堂官的引路下,永昌帝入殿内升座,中和韶乐响起隆平之章,阶下明鞭三响。
——传胪大典,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