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兰蒂芙不寻常的热情让瓦尔卡愣了一愣,但她还是微笑着侧过身去说道:
“当然,我母亲早就让我们准备迎接你们了。快进来吧。”
于是艾沃尔背着劳菲加上兰蒂芙前后进入先知小屋,先知的小屋门口两侧挂着的各种动物骨骼串成的装饰物上停留片刻,她知道屋里还会有更多这玩意儿。
果然屋里药味儿很浓,不过到底是草药而已也算不上刺鼻难闻,瓦尔卡和兰蒂芙一道把满脸痛苦之色的劳菲从艾沃尔背上扶下来,扛进厅里扶到矮凳上坐好,篱墙后瓦尔卡的母亲斯瓦拉正卧病在床,她是个上了年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顽疾与不可抗拒的衰老令她皱纹纵横,病容憔悴。兰蒂芙嫁到佛恩伯格时斯瓦拉已经病倒了,外客都是由她女儿瓦尔卡接待,所以兰蒂芙对斯瓦拉还是颇感陌生。
“真是稀客啊兰蒂芙,还有艾沃尔,”斯瓦拉笑容苍白但真诚,“真是稀客。瓦尔卡,你去照顾伤者吧,兰蒂芙跟我有要事要谈。艾沃尔,我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炖肉,你可以就着炉火享受它好好歇脚。”
“乐意之至。”艾沃尔说着呼出口气坐在了客厅里那铺着兽皮的板凳上,瓦尔卡立刻给她舀了碗热腾腾的肉汤。
“所以……你有什么疑惑需要我的建议吗。”斯瓦拉敛了容色注视着兰蒂芙的双眼说,“大部分人来这都是为了个回答,你真的没有问题想问么。”
我确实有,兰蒂芙下意识咬住了下嘴唇心想,可……
她扭头看了眼外间,艾沃尔的身影正好完全被篱墙挡住,但是看露出部分身体的瓦尔卡的言行举止,艾沃尔肯定还在。
怕什么?兰蒂芙咬着嘴唇问自己,生儿育女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呀我问问怎么了。
够了够了,兰蒂芙强行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赶出脑海,挤出笑容向斯瓦拉抛出了问题:“我什么时候能怀孕?”
“你的身体很健康,兰蒂芙,”斯瓦拉拍拍她的肩答,“和所有身强力壮的妻子一样,该有孕自然会有,不会提早,也不会拖延。”
……这说了跟没说有差别吗?当然还是有差别的,至少女先知替兰蒂芙确认了她确有生育能力,可她问的是时间啊。
算了,兰蒂芙也不是头回领教巫者的惯有风格了,他们说话总是云里雾里不肯说白,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须得自己领悟命运,而以巫者的普遍地位来说催促逼迫都是不理智的。
于是兰蒂芙只能点点头,斯瓦拉笑吟吟地又问:“还有问题吗?我都可以尽力解答。”
瓦尔卡的嗓音从外间传来:“我母亲平视只允许别人一次问一个问题哦,今天可是机会难得~”
“嗯……”兰蒂芙又看了眼阻隔内外的篱墙,笑得越发心虚,“有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但跟你的女儿有关,而且……严格来说与预言无关。”
斯瓦拉嘴角挑起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回:“你想问瓦尔卡到底会不会嫁给西格德,对吧?”
这家伙不会真的有看穿人心的特异能力吧!兰蒂芙努力掩饰惊讶腹诽,她怎么知道的这么准??
“……是啊。”兰蒂芙努力保持笑笑答道,“我真的很好奇,西格德为什么没有迎娶瓦尔卡做他的第一位夫人呢。”
毕竟娶女巫是诺斯首领的一种由来已久的习俗,如果某位首领或者继承人到了适婚年龄仍然没有物色好合适的妻子,那此人就会娶附近的沃尔娃女巫为妻,有人牵线搭桥的话再远些也没关系。诺斯人将迎娶女巫看做领地的福祉和祥瑞,反过来说女巫们也会将嫁给首领视作使命,不会轻易下嫁他人。
上个人生里瓦尔卡为什么没有和西格德喜结连理兰蒂芙并不是那么在乎,所以也从未去特地打听,但是现在……
重活一世好不容易拥有了个不错的开端,兰蒂芙真的很难不在乎这样的事。
“我想很多人怀有跟你类似的疑惑,”斯瓦拉笑着摇摇头说,“还有人怀疑我因为自己的……经历刻意阻止女儿嫁给未来的首领,那全是无稽之谈,其实是……”
兰蒂芙不由得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等着聆听某种高深莫测的神谕。
“瓦尔卡她无法为西格德生儿育女。”
这就是斯瓦拉的回答。
“……什么?”兰蒂芙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你是说瓦尔卡她……”
“她无法为西格德生儿育女,对方父子如今也心知肚明,所以咱们两家之间除了公事不会再有别的来往。”
“这也没什么吧,”兰蒂芙继续试探,“能够迎娶女巫是男人天大的福分,就算不能……”
“这是瓦尔卡的选择,亦是诸神旨意。”斯瓦拉端起喝剩的药碗晃了晃说,“我无法置喙。”
“……是吗?”兰蒂芙表现出十分失望的样子,“瓦尔卡已经下定决心了?”
“是啊。”瓦尔卡的嗓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兰蒂芙扭头一看,果真是瓦尔卡端着热汤来到她身边,一边把汤递给兰蒂芙一边平静直视她的双眼说,“艾沃尔赞不绝口,我觉得你可能也会喜欢。”
“哦哦,闻起来确实香。”兰蒂芙说着接过汤碗,瓦尔卡在她对面挨着母亲坐下又道:“既然你都问到了,那我直说吧,过去我和西格德处过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仅让我确认了芙蕾雅没有给我做母亲的机会,也让我确信我实在不适合与西格德共同生活。所以今后我与他除非必要不会有来往,我也不会再嫁给任何男人为妻。能和母亲一起生活我已经很满足。”
这确实是兰蒂芙想听到的答案,但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让话题立刻终结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于是兰蒂芙喝完了汤夸了一顿就起身告辞了,来到客厅后她发现艾沃尔整正着锅子仰头舔锅底忍不住笑出声。艾沃尔淡淡瞥了眼兰蒂芙继续把头埋进锅子里,片刻后才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抬起头来。瓦尔卡及时递过来手帕,兰蒂芙笑着揶揄:“看来是真的好吃,锅底子都要舔穿了。”
瓦尔卡笑得花儿一样灿烂,艾沃尔把嘴脸擦干净站起来后又打了个很响的嗝儿,然后才对兰蒂芙建议道:“走吧,我们骑马回去。”
兰蒂芙脱口而出问:“哪来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