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是精分 第4章 迷路

夏安一连好多天都不允许冬禧上床睡觉，甚至不愿和她有任何的语言交流，每次与冬禧对视时眼神里只剩下厌恶。

冬禧白天去上班前，会给夏安准备好她白天作画会用到的画纸和颜料，以及早饭和午饭，冰箱里永远会有切成小块的果盘和夏安爱喝的饮料。临走前还要细细叮嘱一番，将她每天要吃的药按量放在药盒里，用便利贴写着用量。

她静静站在门口，听着冬禧细碎的嘱咐面无表情。

“听明白了吗？听懂了就‘哦’一声。”冬禧披上外套，低头看着裹着睡袍的夏安。夏安双目无神，也不说话。

冬禧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话，眨眨眼也行。”

夏安依旧无动于衷。

“算了，你记得吃饭、记得喝水，不要砸东西，也不要把颜料弄得满墙都是，有什么事给我发微信，等我回家做晚饭。”冬禧背着包出门，很小心地关上了门，生怕太大的关门声刺激到夏安的神经。

夏安回到房间，抽出笔记本，思考了片刻写下两行字：

“她真奇怪，明明想用药毒死我，却还要给我做饭吃，哦，也有可能她在饭里也下了毒。我讨厌她，她把门锁了，我没有办法逃出去，她在囚禁我。”

夏安发病最严重的期间，冬禧上班都无法安心，她时常在想夏安此时此刻在干什么，有没有准时吃饭？有没有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她苦恼的揉了揉眉心，看着手机屏幕上给夏安发过去的几十条微信全都石沉大海，更是心烦意乱，干脆将手机关机。

冬禧喝了杯很浓的苦咖啡才勉强提起精神，连着几晚上睡沙发，她有些感冒，却也没当回事，想着忍两天也就自愈了。她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两口午饭，味同嚼蜡。直到下午她才打开手机，发现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电话拨过去是物业接的，物业严肃地告诉冬禧，她家洗衣机坏了，一直漏水漏到楼下，楼下邻居上门吵闹，和夏安起了争执。

听到夏安，冬禧心头一紧，匆匆和领导请了假回到家。刚到门口就看见夏安浑身是水，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小脸冻得惨白，她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冬禧......”女孩低声叫她。

冬禧心头颤了一下，这是她发病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主动叫她。她将地上的女孩抱起，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冲了个热水袋给她暖脚。

忙完这一切，她才开口问：“发生什么了？”

夏安抽抽噎噎地啜泣，“你怎么才回来？”她幽怨地瞪了一眼冬禧，“都怪你，我讨厌你。”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碰洗衣机吗，为什么不听话？”

夏安哭得更大声，尖叫着将热水袋狠狠地砸在地上，冬禧想要伸手将她拉回来，却被夏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冬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大脑一片嗡鸣声。

冬禧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安，惹事的人是夏安，收拾烂摊子的人却永远是她，得不到夏安的一个笑脸，还要受这样的气，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要管她了吧。

放弃她，把她送回她母亲那里，或者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她对于夏安的大吵大闹已经麻木了，忽然就很想摆脱这样令人生厌的生活。

对于夏安，她照顾了她这么多年，早已仁至义尽了。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生活，像一潭死水，了无生趣。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关上门，将夏安发出的噪音隔绝脑后。冬禧疲惫地掏出手机拨打了维修工的电话，让他尽快上门一趟，又跑上楼和邻居沟通了一番，这件事才算解决。

冬禧筋疲力尽地回到家，倒在了沙发上，浑身滚烫，头疼欲裂。

夏安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默默观察着冬禧的一举一动。过了一刻钟，冬禧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夏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走进推了推冬禧的肩，被冬禧灼热的体温吓到了，她踟蹰着开口：“冬禧，你发烧了。”

冬禧没有理睬她。

夏安想起平日里冬禧总是对她有问必答，今天她这么久都没有理自己，可能是自己真的把她惹生气了。虽然她心里讨厌冬禧，不喜欢和冬禧说话，但冬禧真不理她的时候，她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洗衣机弄坏的，我只是想......”

冬禧冷冷地打断了她，“夏安，你除了会把事情搞砸，会给我添乱，你还能干什么？这一个月，你摔了二十多个碗，左邻右舍找了我不下十次，你之前放火烧屋子，每天习惯性的自残，你不要命也就算了，凭什么做一切都要拉上我？”

“夏安，我真的真的受够了，放过我好不好？”

夏安想说，她觉得冬禧上班太辛苦就想给她洗衣服，没想到把洗衣机弄坏了，她真的没有故意想给冬禧添乱。但看着冬禧可怕的眼神，她把想说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

“不要......”夏安小声抗议，“你说过不会抛弃我的。”她眼角闪着泪花，强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冬禧，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夏安没有由来的想示弱，仿佛在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以前她每次服软，冬禧都会原谅她。

但这次不一样。

她眼睁睁看着冬禧拖着沉重的身子逃离似得走出了家门，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崩溃大哭，只是默默蹲下身呆坐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安静地重复着一句话：“冬禧走了。”

夏安有预感，冬禧这次是真的不要她了。

她默默擦干眼泪，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行李箱，将自己平时穿的衣服一件件仔细收好叠好，又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方盒，里面装满了冬禧给她写的便利贴，她把每张便利贴都叠成了爱心的形状收集了起来，盒子最底下是两枚戒指，是从前冬禧最喜欢戴的，但后来她渐渐不戴了，夏安就把它收集了起来。

她小心地将小盒子用丝巾包好放到行李箱里，就当留个念想吧。

夏安临走前又看见梳妆台上放着的小半瓶香水，便拿了起来，这是冬禧身上常有的味道，以后或许再也见不到冬禧了，但闻到这个熟悉的味道就能让自己想起她。

她没有再回头，一步一步远离了这个曾经名为“家”的地方。

冬禧给好友成静打了个电话，成静听闻冬禧大晚上高烧39度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披了件外套就赶紧冲了出来。开车接了烧得迷迷糊糊的冬禧赶紧去了医院。

医生给冬禧测了体温然后吩咐她赶紧去挂水，冬禧犹豫了片刻，问能不能不挂水，开点药回去吃。

成静气急败坏：“你都烧成这样了，不挂水能好？”

“我还没给夏安做晚饭，她还在家里等我回去......”

成静无语：“这么多年她什么时候让你省过心？你就不能为自己考虑考虑，远离她，不要再内耗自己了。”

见冬禧犹豫不决，成静劝道：“你给她点个外卖送去，也是一样的。”

冬禧想了想，认为成静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定下心来挂点滴。

“方冬禧，我问你，你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冬禧烦闷地挠了挠头，她现在不想讨论夏安，一想到夏安她就头昏脑涨。

“你们吵架了？”

“嗯。”

成静看着冬禧在白炽灯下尤为肿胀的侧脸，皱眉“她动手打你？”

“她平时不这样，偶尔情绪不稳定，也不肯吃药。”冬禧下意识地维护她。

成静又絮絮叨叨地问了好多问题，冬禧闭着眼睛不想回答，她想告诉成静，夏安只是病了，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她清醒的时候也很黏自己，也会说甜言蜜语，她只是病了，她没有犯错......但她无从说起，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冬禧浑身发冷，没有力气说话，直到接到了骑手的一通电话，说在她家门口敲了半天没有人开门出来拿外卖，冬禧右眼皮跳得厉害，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她给夏安打了七八通电话，全是忙音。她自己拔了针头就往医院门口飞奔出去，顾不上身后成静焦急的叫喊。

冬禧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冷风吹得她大脑清醒了八分，她心想，夏安不接她电话，是生她的气了吗，是不是自己下午那番话说的太重了。

她赶到家里，屋里一片漆黑，哪儿都没有夏安的影子，她看着敞开的衣柜里少了一半的衣服，还有飘窗上少了的玩偶，心凉了几分。

画板上还夹着夏安下午画的画，素白的纸上画着冬禧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那张脸被涂涂改改了好多次，地上叠满了废稿，最终一张成稿被夹在画板上，上面还用钢笔写了几个小字：“冬禧，喜欢你~”

冬禧给夏安发了十几条微信，语气间充满了焦急。

从一开始的质问变成最后的恳求。

“小安，回消息好吗？”

“求你了，告诉我你在哪？”

“我去找你。”

过了好久夏安才回复：“我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