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勒泰 第2章 文秀的远方

清晨，我被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看到李文秀正在收拾行李。

她的红色行李箱摊开在地上，里面乱七八糟地塞着衣服和书本。

"你要去哪？"

我坐起身，昨晚睡得太晚，眼睛睁都睁不开。

"乌鲁木齐。"她头也不抬地说，"我联系了一个杂志社，他们愿意让我去当实习编辑。"

我愣住了。

初中毕业后，李文秀没考上高中，但是为了她的文学梦，也为了照顾还在继续读书的双胞胎妹妹，文秀留在了乌鲁木齐。

一边参加各种作家讲座，一边在新疆餐厅里端盘子。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直到文静高考却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暂时休学休养。

文秀也辞了餐厅的工作。姐妹俩半年前一起回到小卖部。

虽然知道文秀一直没放弃想去大城市闯荡，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窗外的晨光透过蒙着薄纱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她兴奋的脸上。作为双胞胎，我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此刻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我不曾拥有的光芒。

"可是......"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传来，飘着奶茶的香气。

"别可是了。"李文秀终于抬起头，冲我笑了笑，"你就在家好好养病，顺便看着那个巴太，别让别的姑娘抢走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胡说什么呢。"

她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真的，文静，你要勇敢一点。喜欢就去追，别总是躲在画板后面。"

朝夕相处的姐妹，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自从那次巴太帮我包扎伤口后，我们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经常来小卖部买东西，有时候是一包盐，有时候是一盒火柴。

每次他来，我都会偷偷在账本上画一个小人，现在已经画了整整一页。

"我......"我刚要开口，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糟糕，哮喘又要发作了。

李文秀立刻反应过来，从床头柜里拿出喷雾剂递给我。我深吸了几口，才慢慢平复下来。她蹲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不行！"我抓住她的手，"你去追你的梦，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看着她担忧的眉眼，我又软下了声音“别担心我，回来以后，我已经很久不犯病了，这只是偶尔，很偶尔，真的”。

妈妈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奶茶。她看了看地上的行李箱，又看了看我们，轻轻叹了口气："文秀，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李文秀站起身，目光坚定，"妈，我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个小地方。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写出让所有人都记住的故事。"

妈妈沉默了一会，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这里面是你爸留下的钢笔，他一直想当作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带着吧。"

我看着那支钢笔，心里酸酸的。爸爸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这支钢笔和满柜子的书。

李文秀从小就爱看书，大概就是从那时起，种下了作家梦的种子。

吃过早饭，李文秀就要出发了。我送她到村口，看着她坐上开往县城的班车。她摇下车窗，朝我挥手："记得给我写信！"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车子启动的瞬间，我突然想起什么，追着车子跑了几步："姐！你的笔记本！"

她接过我从车窗塞进去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愣住了。

那是我偷偷画的，画着她伏案写作的样子，旁边还写着："给未来的大作家李文秀"。

车子渐渐远去，扬起一片尘土。我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

风吹过来，带着草原特有的清香。我转身往回走，远远看见巴太骑着马朝这边来。

"文秀走了？"他勒住马，低头问我。

我点点头，突然感觉鼻子一酸。巴太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带的奶疙瘩，听说对哮喘好。"

我接过还带着他体温的油纸包，突然想起李文秀的话。是啊，我是不是该勇敢一点？

"巴太，"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你能教我哈萨克语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不过要收学费的。"

"什么学费？"

"每天给我画一幅画。"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喜欢看你画画的样子。"

我感觉脸上发烫，赶紧低下头。远处传来羊群的叫声，混合着马头琴悠扬的旋律。我知道，属于我的故事，也正在这片草原上慢慢展开。而李文秀的故事，将在更远的地方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