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叶繁是被张弛的电话吵醒的,宿醉让她的头隐隐作痛,她清了清嗓,“喂”了一声。
“叶小姐,是我。”他的嗓音很好辩认,声音洪亮又中气十足。
“张……”她思考了一番他是谁,“……张警官,你好。”
对方愣了一下,问:“中午你有时间吗?到我家吃饭。”
她在想词拒绝。
听筒里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亲切又温柔,“小叶,昨天多谢你了。”叶繁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对方说:“中午来我家吃个便饭。”
张弛笑着补充道:“来试试你嫂子的手艺。”
原来是他的妻子,叶繁不忍心再推辞,她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昨晚听的地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她又问了一遍,挂断电话起身。
张弛住得不算远,打车也就20分钟车程。叶繁核对了2遍门牌号,轻轻叩响房门。
没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张弛抱着一个小小孩儿站在门边,叶繁进屋关好门,问要不要换鞋,他笑着说:“不用换,不用换,你看我家多乱。”
房子的装修很新,但客厅确实很乱,爬行垫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玩具。
张弛向她介绍:“这是我女儿七七。”
“七七?”
“嗯,七月初七出生的。”他侧脸看向小女孩儿,“七七,快叫阿姨,不,姐姐。”
七七怯生生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哈哈大笑道:“她还不会说话。”
这时厨房有人大声叫“老公—”
“唉—”张弛看了看叶繁,说:“小叶,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七七,”他向旁边指了一下,“可以直接放她在垫子上,我去炒个菜。”说完就双手把孩子抱给她,她迟疑地伸出手托住七七的腋下,张弛拍了一下七七的屁股,进了厨房。
七七可能是见到生人有些害怕,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起来。
叶繁的心像被猫挠了一样乱作一团,她端着双手,小跑几步放她在爬行垫上,选了一个小猪玩偶塞给她,七七看了她一眼,扔掉继续哭。换了几个玩具都不行,叶繁急中生智,一手拿起一个动物玩偶,演起布偶剧来,七七看得愣愣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嘴角已经翘起来,咯咯地笑。总算哄好了,叶繁全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松了下来,她也坐到垫子上,看着七七玩儿。
这小女孩儿真是太可爱了,蓬蓬卷卷的短发,嘟嘟的粉脸,眼睛圆圆亮亮的,一边玩一边说着婴语,叶繁也跟着“啊”“哦”起来。
真想要一个啊!发现自己生出这个念头来时,叶繁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她骂了自己一句“别痴心妄想”,又笑着看着七七。
这顿饭吃得很开心,张弛的爱人李卉做了一桌家常菜,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前,七七坐着自己的餐椅,妈妈喂她的时候,一双小肉腿荡来荡去。
叶繁的眼睛黏在她身上。
李卉喂完饭,问:“小叶,你喜欢七七吗?”
“喜欢啊!”
“那你跟桑梓也抓紧生一个吧!”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叶繁刚想张口说什么,张弛连忙给李卉使个眼色,李卉一副了然的样子,抱起孩子说:“七七困了,我带她睡觉去,你们聊。”
叶繁目送李卉抱着七七进了卧室,卧室门被小心合上。
张弛端来一个果盘,给叶繁递了2瓣橙。
“对了,小叶,昨天送我回来那个小伙子叫什么名字?还没好好感谢他。”
“他叫方曜。”
“是你的?”
“朋友。”
“男朋友?”
叶繁差点被橙噎住,摆摆手道:“普通朋友。”
他微微笑了一下,给叶繁续上茶水,“昨晚多亏有你们在,不然桑梓一个人料理不过来。”
她垂下眼,说:“桑梓昨天晚上状态不太好。”
张弛点了一下头,“他可能想起了一些往事。”
叶繁看着他,犹豫了好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你知道他的腿是怎么伤的吗?”
“这件事说来话长,”张弛从皱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双手一拢,咔嚓一声点着,丝丝缕缕的青烟袅袅上升,他顿了顿,眼睛看向远方,“那一年桑梓应该是……19岁,记得那也是个冬天,傍晚天气特别冷,但我们刚跑完五公里武装越野,浑身冒着热气,准备卸下装备回宿舍洗洗,班长杨家诚突然叫住我们两个,说有紧急任务要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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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区一个独栋新楼盘1804号房,歹徒持刀劫持一名4岁幼童,要求他父母用一百万和一辆越野车做交换。
楼栋周围拉着黄色警戒线,有不少市民围观,警方在维持秩序。楼上那套房被征用为临时指挥部,杨家诚、桑梓负责前方救援,张弛被编入抓捕小组守在1804的门口,随时准备破门而入。
支队长部署救援。
“由于左右两侧房屋有障碍物,而且对面建筑物楼层太低,我们无法架设狙击枪。”
“桑梓,一会儿你在19楼阳台外设伏,寻找战机,只要歹徒暴露,你就一枪击毙他。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要安全解救人质。”
桑梓点点头。
支队长:“一班长,你负责接应他。”
桑梓全副武装,杨家诚递过手枪,问:“桑梓,你准备好了吗?”
桑梓成竹在胸,大声回答:“准备好了。”他拉开玻璃,翻出窗外,左手反手拉住栏杆,双脚脚跟虚落在护栏外侧,悬在半空中,右手紧握手枪。
他死死地盯着脚下,歹徒几次露出双脚,桑梓都因为不能探出身去瞄准而眼睁睁失去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内心很煎熬,拿着手枪的手被风吹得干裂。为了保持清醒,他心中反复默念着支队的口号。
两个小时过去,离歹徒要求交换的时间只有10分钟。歹徒抱着人质站在阳台栏杆边向外喊话。桑梓见他是用束缚带将那孩子反绑在胸前,孩子的头还挡住他半张脸,桑梓觉得用手枪风险太大,但战机不可失,他把枪收进腰间的枪套,纵身跃入18楼阳台,正好将歹徒扑倒在地。
杨家诚随之跃下去,见歹徒被桑梓压在身下,立刻拔出腿上的匕首挑断束缚带,抢过人质送至门外。虽然指挥部提前通报过歹徒有参军经历,非常善于反侦查,但他从不怀疑桑梓可以独自制服歹徒,毕竟桑梓是全支队的散打冠军。
他安顿好人质,慢慢地往回走,却听见桑梓大喊:“卧倒—”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颤动,烟尘漫天……
张弛后来才得知歹徒曾经因为人质的父亲丢了工作,他的羽绒服下绑满了炸弹,手里藏着松发式开关,原本的计划可能是和人质一家同归于尽,最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武装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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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叶繁的心揪起来,她问:“桑梓就这样炸伤了腿?”
他“嗯”了一下,拿了个纸杯接着抖落的烟灰,继续说:“他被火速送往医院,在手术室外,我们心急如焚,医生出来说桑梓的左腿伤得很重,要截肢。他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嘴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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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队长掐灭手里的烟,“不行,老子的兵王怎么能少条腿。”
医生瞪了他一眼,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膝关节损伤严重、韧带断裂,神经损伤程度未可知,不截肢的话以后的功能也不会好。截到膝盖以上,几个月以后可以安装假肢拄拐行走。现在的关键是小腿多处动脉、肌肉断裂,加上胫、腓骨开放性骨折,感染风险极高,仍有几块弹片嵌在其中,取出的时候还有大出血的风险。我想生命远比一条腿重要,你们自己拿个主意。”
看着医生进去,支队长猛踢了一脚不锈钢椅子,中队指导员在一旁提醒:“不然,我们问问他父母。”支队长点点头,指导员查到电话,拨了过去,是桑梓的爸爸接的,指导员吞吞吐吐说完,他也只是问了一句:“有没有生命危险?”指导员不知该怎么说,对方愣了一阵,回了一句:“保腿。”
医生在手术室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一排排冰冷的器械,拿出一把电钻,开始工作。
10个小时后,桑梓被推了出来,张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看到了满脸是血的他。
28个小时以后,桑梓苏醒,张弛站起来惊喜地看着他,他嘴唇颤动,问:“班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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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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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