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赶来时,桑梓已经陪张弛喝完了那一瓶白酒。
伤者先一步随救护车去了医院治疗。
民警看到桑梓坐着轮椅、张弛也喝得烂醉,同意叶繁的提议,由方曜开车带他们去派出所处理,对方选了两个代表一起去派出所理论。
方曜把张弛扶上后座,绑上安全带以防他滑落摔伤。叶繁推着桑梓来到车边,等他稳稳地上车坐好后,把他的轮椅放在后备箱,又绕到副驾驶坐好。
方曜奇怪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稔,他发动汽车,随口问了一句:“桑老师,你的腿怎么了?”
对方没答话,叶繁看了看后视镜,车里很暗,在玉兰路灯的映照下,桑梓的面色发白,嘴唇紧闭成一条直线。她小声地提醒方曜:“别说话,专心开车。”
汽车行至沄江与长江的交汇处,转身拐进胡同,来到派出所,这里的停车位很宽敞。张弛已经呼呼大睡,叶繁不准备再叫醒他,让方曜给他旁边的窗户留了一个缝,自己先进去了解对方的伤情。听说那人经过全面的检查,确定只是皮外伤,缝了5针,但她的心还不能全然地放下来。
她对值班的民警说:“警官,我们想和解,麻烦您做个见证。”
民警挑眉看她:“明天吧,今天这么晚了,笔录都还没来得及做,何况伤者的家属还没到。”
叶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欠身说:“警官,麻烦您帮个忙,我们可以先跟伤者的同伴谈一谈。”大门那边有动静,民警和她一起看过去,方曜正推着桑梓进来,桑梓的样子有些萧瑟,她转头对民警说:“我朋友他腿不方便,来这里一趟也不容易。”
那年轻警察扫了她一眼,说:“早干嘛去了?你以后多劝劝他不要那么冲动。”但他还是电话通知同事一会儿来调解室一趟,让她等几分钟。
叶繁道完谢,来到桑梓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她俯下身问他:“桑梓,你没事吧?”他回过神来看着她,没有回答。那边警察在向她招手,她回了一句,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手。她笑了,“放心,我很快回来。”她想起了什么,又转身交代方曜:“你照顾好他。”然后轻轻松开手走了,留下满脸狐疑的方曜。
调解室内,双方面对面坐着,调解员警官坐在中间。叶繁开门见山,问:“你们想到多少赔偿?”
叶繁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灰色围巾随意围了一圈,深栗色长发松松地扎在脑后,看上去慵懒又自然。对方见她像是个有钱的弱女子,咬了一会儿耳朵,开口10万。
她咳了一声,问:“太高了吧?”
“不高,打我兄弟的那个人是个老师,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左边那人一边说一边点着手机,斜着眼看她。
叶繁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定了定神,反问道:“谁告诉你他是做老师的?”
那人抬起头来,不屑地说:“刚才那个小帅哥叫的啰!”
这小帅哥自然指的是方曜,叶繁真想重重地敲一下他的狗头,她捂嘴笑了一下,“我朋友是那个小帅哥的散打教练,叫他一声老师不是太正常?”
右边那人问:“腿瘸也能做教练吗?”
她摇摇头:“那是当然不能的,我朋友只是比赛的时候伤了腿,你知道他们这一行受伤是常有的事。”
叶繁见他们将信将疑,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反驳她,先舒了一口气,哪知对方又说:“他一桌那个男的,穿的是件行政夹克,还有将军肚,肯定是个做官的,想要别人不知道今晚的事,花点小钱太值当了。”
她翘起二郎腿,故作轻松道:“人不可貌相,你们见过当官的大晚上吃大排档?再说你们要告的也不是他。”
对方被打乱了阵脚,打蛮了讲:“我们就要那么多钱,否则告你们坐牢!”
叶繁坐正,看向那调解员,说:“警官,不好意思,我要代你普普法了啊!”
那警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按照《民法典》,我们只需要赔偿医疗费、护理费、交通费、误工费,你们可以算算一共是多少钱。另外,你兄弟最多可以定轻微伤,我们不用坐牢。”她顿了顿,又说:“当然,如果要拘留的话,我们也没办法,但是我朋友腿伤还在治疗期,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暂时还不方便执行。”
对方那两人听得发愣,看看坐在中间的调解员,他点了点头。
叶繁开始乘胜追击,“我只是怕麻烦,想快点了结这件事。这样吧,时间就是金钱,现在你们要是同意和解,我在赔偿总额的基础上,再补偿你们1万。”
对方那两人互换眼神。
叶繁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架势, “你们考虑考虑,过期不候,到时该怎么办怎么办。明天我还要开庭,你们有事直接联系我朋友,他是个粗人,没有我好说话。”
最先开口的那人抬头问她:“你要去开庭,你是?”
“律师。你可以看我的证件。”她点开手机,亮出自己的执业证照片。”
对方觉得自己的期望似乎要落空,他们提出还是要跟当事本人商量一下,让她等一等,叶繁大方地答应了。
他们出调解室叽里呱啦地商量了一阵,又给别人打电话讨论了一番,她听在耳朵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刷了一会儿手机,等来了当事人同意和解的承诺,叶繁让他拍了一个同意和解的视频。警方做了一份和解协议,她拿着去找桑梓签字。
桑梓什么也没问,简单看了个结论,接过笔签好字还给她,又拿出手机把钱转到对方的账户。在调解的同时,桑梓已经录好口供,叶繁向每位警官道了谢,催方曜快走。这件事总算圆满解决,一路上叶繁很高兴,桑梓的脸色却不太好,她想也许是他喝多了的缘故。
到了江景馨苑,叶繁问桑梓要了张弛家的地址,交待方曜一定要把张弛安全送回家,然后下车从后备箱取出轮椅,扶桑梓下车坐好。或许是有些累,桑梓在下车时身体有些僵硬。这一切做得自然而然,方曜心里酸酸的,但他很会自我攻略,他告诉自己:叶繁一直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帮助伤者再正常不过。
叶繁推着桑梓来到1603,他当着她的面输入密码开门进屋,“啪”的一声客厅的方形吸顶灯点亮,屋内明亮如白昼。屋里很暖和,墙暖还在烧着,桑梓脱了黑色外套挂在挂钩上,叶繁也学着他脱下大衣,推他到茶几前。他靠坐在轮椅上,头微侧着,她发现他的双手紧紧扣住膝盖,脸白得吓人。叶繁仔细检查了他一番,他黑色的衬衫袖口上有几点褐色,她拉起他的手腕,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桑梓,你是受伤了吗?”他摇摇头,她解开他的袖扣,确实没有见到伤口,可能是刚才帮那人止血的时候沾到的。他的手冰凉而潮湿。
叶繁捂着嘴跑进客卫关上门,干呕了几下,打开热水漱了一口,又拿下毛巾架上的乳白色毛巾,在水龙头下搓了一会儿拧到半干,双手托着到客厅帮他擦手。桑梓乖乖地让她摆弄。给他擦完双手,她想去帮他找件衣服换上,走到过道,又觉得放他一个人在客厅实在不放心。她转身回来推他一起去,把轮椅停在衣柜和大床中间,拉开衣柜拿出一件浅灰色家居服上衣问他,“这件可以吗?”
他点点头。叶繁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忧郁又落拓,她看着他,忍住直接剥光他衣服的冲动,说:“那你慢慢换吧,我要走了。”
桑梓才抬起头来无可奈何地望着她,轮椅和衣柜间靠得太近,叶繁侧身想大跨步穿过去,胸口的衣服擦到桑梓的肩膀,她尴尬地向下看看,桑梓突然捉住了她的手。
“桑梓,你放开!”
他非但不放,还瞬间拉她横坐在自己怀里,双手掐着她的下巴,用干燥又柔软的唇堵住她的嘴,然后用力地舔咬,他身上的酒气很重,叶繁觉得呼吸不畅,大脑缺氧,她用尽全力挣扎,却发现完全没能力推开他。一番纠缠之后,他紧紧地抱住她,叶繁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暗涌。好半天,桑梓才不舍地松开她,将一个浅浅的吻印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缓缓把她放到床上,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叶繁吓得浑身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他满脸的歉意,低头喑哑道:“丫头……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调整好呼吸,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夺门而出,留下桑梓一个人愣在床边。
加油啊,桑梓。
最好的读者,谢谢你来看我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