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习香是个大嘴巴。
无论什么事情都要问个明白。
我虽然不喜对所有事情刨根问底,但也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脑残的行为。
那天,大概就是有一男一女在谈恋爱,习香好奇的去询问。
我只是在旁边充当背景板。
作为习香的朋友,我乖巧的什么事情都不往外面说。
我不喜欢和人争吵,但前提是没有人能吵赢我。
所以当那名男生的女朋友来找习香时,我下意识退开。
我不是一个喜欢粘上坏事的人,何况当时我并不认为习香是我的好朋友。
习香和那人争论几句,习香就哭泣起来。
我只好拿给她餐巾纸,刚好这个时候寝室里面的人也回来。
首先我们这个班级女生大多拉帮结派。
而我和习香看不惯这些压根没理会任何一个帮派。
这些女生一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冲过来和习香争论。
都义愤填膺的要插上几句。
说着说着,话题就变成习香每天六点钟起来化妆,卸妆的时候洗脸巾到处乱扔。
甚至连习香洗澡能洗一个小时的事情也被拿出来说。
其实这种事是不能争论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我以前也遇见过这些事情,我性格懦弱,所以我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和习香不是一路人,所以习香则一边哭一边表示她只扔过两遍。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是解释清楚就好的,她们要的不是结果,她们只是纯粹看不惯习香。
比起帮助习香,我还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所以我赶忙将那边的女生和习香推开。
也许是生活环境不一样,我并不认为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有什么用。
如果我坚持原则,那么我早就被用铁尺打死。
我小学是私立学校,她们的宗旨是将我们训化成温顺的小绵羊。
我也有不服管教的时候,直到我发现老师压根不让我听课。
同学也远离我,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最廉价的就是原则。
为能继续坐在位置上听课,我不得不低头向老师道歉,表示我的错。
其实道歉前一晚,我想过很多东西。
以我那时小小的脑袋压根不能理解老师这是拿我立威。
我以为是我那里做的不好才惹得老师这样对待我。
再次之前,我所有的世界只有我和爷爷。
爷爷告诉我凡事要思考自己是否做错,要是自己没有做错还被人如此对待。
那就告诉爷爷。
我告诉过爷爷,爷爷找班主任,可是接下来的生存更加恶劣。
我不仅被男生追着打,还被女生嘲讽。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些什么,我只知道我每天都要躲过男生的拳头。
要避开那些女生,至于老师压根不管这些。
所以我学会的第一个道理,就是人嘛,就是那样。
后来我学会忍耐疼痛,我学会在被暴打之前缩成一团。
学会一个人用别人用过的棉花涂点别人不要的碘液擦拭伤口。
我的的世界小小的,我不希望爷爷因为我而次次跑进学校,爷爷年级那么大,还有高血压。
要是我的爷爷因为我而走,我会因此内疚一辈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人,知道在一次挨打时,一个声音告诉我交给她吧,于是我闭上双眼。
等我再睁开双眼,那些欺负我的人已经全部倒在地上。
那个声音告诉我,她会保护我。
等老师揪着我的耳朵将我拎上讲台,那些人的嘲笑声我至今都记得。
那个声音说过会保护我,所以我再度失去意识。
可等我清醒来,我的父母已经到来。那个声音却向我道歉。
其实那个时候,唯一保护我的就是那个声音,其他人都排斥我。
我看向老师,老师的眼神凶狠,父母也离我很远。
我很害怕,我害怕连我父母都不保护我。
我害怕回去之后又被赶下去不能吃饭,我害怕我会给爷爷带来负担。
那个时候没有人坚定的选择我,父母为名声不送我去精神病院。
爷爷也不了解这些。我是生病,但我也是为保护自己。
那个时候,我唯一的慰藉就是还有一个声音在帮助我。
那个声音性格冲动,但她对我的好也是真的。
其实我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希望我能好好活着,父母在带我去昨晚检查。
发现我身体极为健康后就不管我。
爷爷辛辛苦苦一辈子的钱只够我们前往大城市,至于挂号买药的钱是没有的。
我知道那个声音性格冲动,但那也是我唯一能活着的办法。
要是有人早些告诉我,那时精神疾病,说不定我不会成为现如今这样的人。
爷爷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但疼爱孙儿是他唯一能做的。
于是,爷爷开始给我买小蛋糕,就是那种五六元就可以吃到的杯子蛋糕。
爷爷虽然不懂我到底生什么病,但知道我肯定是生病。
所以他开始找我父母商量将我送进大医院。
可是我的父亲认为去看精神疾病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所以他一口否决。
于是我整整拖延七年才被送进医院,其实那个声音很好。
她会在我出现前将打架的伤口全部涂好碘液。
她也会替我这个傻瓜抵挡所有的危险。
可是她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说的语气也越来越带着绝望气息。
至于中间发生些什么,我不知道。
我猜测我为活下去,我模糊的记得她经常对我说要我活下去。
哪怕条件是让我永远忘却她。
后来,我不再记得她的存在,而她也不再说话。
我是一个忘记童年的人。
我是一个懦夫,我为逃避痛苦而使用选择性遗忘。
直到我十六岁前往医院住院治疗,通过药物和医生的辅助。
我才记得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一个无条件保护我的人。
后来我再次能和她对话,她只是希望我能过得更好。
她希望我继续忘记她,然后继续开始我崭新的人生。
可是我的痛苦来源于她,快乐也来源于她。
就算我和她之间完全不能见面心里。
但我不希望这个世界除去爷爷以外对我好的人落得这个下场。
可是后来,医生还是消灭掉她。
可我连为她而哭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看着我童年仅有的两个对我好的人一点点离开我。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我开始服用抗抑郁的药。
明明我已经努力学着开心起来,可我就是无法真正的开心起来。
直到后来,父母也厌烦我。
我知道摆在我身边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就是离家出走再也不要回来,一个就是装作病好。
我最会表演,所以让我表现成一个正常人又不难。
我甚至可以一边流泪一边笑嘻嘻的说着自己没事。
也许我的生存环境可以说是畸形,但痛苦是写作的养料。
所以我就成为现在的我。其实如果在此有一个愿意接纳我。
哪怕只有一分钟,说不定我就不会如此缺爱,如此别扭。
我是一个不敢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人,所以当习香和室友吵架。
我只敢站在中立的位置。
后来习香吵不过去找老师哭诉,我只好开始收拾习香的残局。
我并不知道习香和老师说些什么,我只知道习香回来就不理我。
我也被习香混乱的桌面感到生气,所以我一边收拾着习香的桌面。
一边思考和习香说些什么。习香扭头看我:
“远之,你难道不觉得做一个烂好人很恶心吗?”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破防,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烂好人。
如果不做烂好人能在那种环境下活下去,谁想做烂好人呢?
我有些生气,但我只是笑笑:
“习香,怎么?难道宛女士和你说过些什么?我认为这是一个误会,我们可以好好解决。”
习香突然站起来,一把掐着我的喉咙。
这个濒死的感觉然后我想起爷爷葬礼上。
我的母亲掐着我的喉咙说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我当然有脾气,所以我一把推开习香。
习香又开始咒骂我,我彻底生气。
我知道如果我因为一时气愤而和习香互殴的话,我们都会被遣返回原来的学校。
所以我闭上眼睛,仅仅一瞬,我就将脾气压下去。
习香还在继续挑衅我,我懒得理会习香,所以我准备睡觉。
谁知这个时候,习香拦住我的去路:
“远之,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其他室友。”
我已经生气,所以我也懒得和习香纠缠:
“首先我不是你亲人,其次我不是你男朋友,我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
习香明显疑惑一下,可她还是真得不要脸:
“我的朋友就是朋友要无条件对我好。”
“要么你和她们做朋友,要么你就和我做朋友。你选择!”
我当时不知道习香想要离开这所机构,所以我掉入陷阱:
“首先我只是你朋友,凭什么要我无条件容忍你的坏脾气?”
习香一直催促我做出选择,我只好玩文字游戏:“我选择朋友。”
习香却不知道抽什么风,勃然大怒:
“你就是一个烂好人,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演烂好人极其恶心吗?”
我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就是在演烂好人。
可是这是我活下去的手段,我彻底生习香的气。
也许因为习香那句我是一个烂好人的话刺中我的心,我一宿都没有睡着。
我脑子里面都是爷爷葬礼上,我的母亲当着所有人面掐着我的脖子。
那是我第一次感觉死亡离我如此的近,我甚至差点就看见走马灯。
要不是一个陌生的叔叔拦着我母亲,恐怕我就要死在那里。
其实我死在那里也挺好,起码我可以跟随我爷爷。
有爷爷在的地方,我的心就不会流浪。有爷爷在的地方就是家。
我不知为何那时想到的都是宛女士。
虽然我早就失去对人类的幻想,但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老师生出这么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