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的租金交了一年,还签了合同,现在退租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学校那边,校长根本不同意自己的辞呈,就说明自己现在必须回去继续上课。
温知陷入了两难的境界,许芮泽正在这时打来电话。
“小知,你终于现身了,要不是郁铎给我了你的电话,我都找不到你。”
“发生什么事了吗?”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习修明他...他最近挺不好的,性格也变了,前两天在街上遇见,我们差点动起手来,他现在特别后悔当初辞职的事,我就是给你说一声,小心他啊。”
对于这个消息,温知还挺不意外的。
毕竟就算习修明再如何,之前也是小有名气并且经验丰富的大学教授,一下跌落神坛,当初辞职后的冲动劲儿过去后,落差和后悔感肯定是有的。
之前温知还见过他,因为作风问题传的太快,辞职以后也没有其他大学肯要,所以习修明当时正在街上看商铺,看样子是想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见温知没吭声,许芮泽继续道:“他前段时间合伙了一家火锅店,没想到合伙人不看谱,把他的积蓄都骗走,人现在卷款跑路了,都说人一无所有就能疯狂,我现在真怕他对你不利啊。”
温知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温知看着外面的天,只觉得格外黄,和往日不太一样。但因为习修明的事没有多想,打开电脑,准备给校长发个信息。
打电话他是万万不敢,挨骂都是小事,就是怕校长让他现在就回学校,他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到那时候花店就算是彻底完了。
自己还投了一笔钱在上面呢。
他先是言辞恳切地反思了自己的错误,又诚意满满地道歉后,才询问了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这段时间的旷工又算什么。
不知道是太忙了还是正生他的气,校长没有回复。
随着天色越来越昏黄,外面也随即刮起大风,尘土伴随着大风肆意呼啸,原本人群密集的街道一瞬间冷清下来,温知在此时才接到天气预报的通知——
沙尘暴黄色预警。
“完了!”心中暗道不好,温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先前不知道有沙尘暴,自己的花架还摆在外面没有收起来,花架上放的多肉和鲜花哪经得起这种摧残,自己必须得赶紧把东西全部搬进来,不然损失不堪设想!
可是急归急,温知站在花店门口,看着不算小的花架和自己请搬运工才挨个搬出去的花盆,头开始痛起来。
自己一次最多搬两盆进去,现在这么多,到底该怎么办啊。
又是一阵风刮来,温知被空气中的尘土呛的直咳嗽。他赶忙带上手套开始搬运,可他能看出,短短的功夫,已经有鲜花开始蔫了。
一盆一盆的往里搬,温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几乎快要昏厥,就在他擦干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准备搬下一盆时,在漫天尘土中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步伐极快,越来越近,没几秒就跑到温知面前,他定睛一看——姜郁铎!
姜郁铎气喘吁吁,但是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扯下温知的手套,开始速度极快地往里搬花盆。温知被这突然的来人惊得愣了几秒,才眼疾手快的一起搬运起来。
人多力量大,姜郁铎也不是白长了那么高,在所有东西都搬完时,他又将一人高的巨大花架抬起,挪到了店铺里面。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看有预告说沙尘暴,就赶紧来找你了。”姜郁铎擦擦汗:“还好赶上了。”
温知倒了杯水给他:“京城到这里,飞机要最少3个小时,敢问姜总是怎么这么快就赶来的?”
姜郁铎把水一饮而尽,又自己倒了一杯喝光,吞吞吐吐不肯说。
“看你这样子我就明白了。”温知冷笑:“你就没回京城,是吧。”
姜郁铎赶忙回答:“你听我说,我没想骚扰你,你别生气。我就是害怕你一个人不方便,想随时能来帮你。”
原本以为温知要大怒一场,控诉他曾经的不作为,又反问如今为什么这么热情。姜郁铎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甚至想到解释的说辞,他小心翼翼看着温知,可这人什么都没做。
“好吧。”温知回答:“随便你。”
姜郁铎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他足足愣了5秒,才犹豫开口:“你...你不生气吧?”
温知耸肩:“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曾经对你那么不好,而且我之前也说不会骚扰你的,我...”
“我不在乎了。”温知转过身直视姜郁铎,笑起来:“以前你对我怎么样,是我的选择,我的因果。而现在,我不会再给你伤害我的机会,你也不会再走进我的心里,你说做朋友,那我们就是朋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想通了。”
姜郁铎看着面前的温知,这人明明面带笑容、语气平静,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他曾经以为,最难受的无非就是温知躲着他、给他发脾气,可是如今看来,曾经的自己真是天真的可笑。
原来最令人痛苦的,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深爱的人看见你,就像看见了路人、看见了世界上最普通的东西,眼神再无波动,情绪再不会因你而变。
温知语气慢慢的,就像在说着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这让姜郁铎恨不得死在当场。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他以为还有机会,可是如今温知无缝可入的表情就像在嘲笑他的自大,曾经过往种种突然涌现,姜郁铎有些窒息。
“你怎么了?”温知抬手在姜郁铎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屋里太闷了?现在沙尘暴没法开窗户,你将就一下吧。”
姜郁铎一把抓起面前白玉般的手,语气恳求:“阿知,求求你别这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温知触电般甩开姜郁铎,往后退了一步:“你说什么呢?”
“重新爱上我,给我一次机会,我什么都愿意做。”
“郁铎,”温知叹了口气:“想开点吧,不可能的,咱们不可能了。”
心脏仿佛被利刃刺穿,姜郁铎痛到不能呼吸,他捂住胸口跪在地上,无声落泪。
咎由自取,可笑至极!
这一切,不都是自己一手作出来的吗?现在哭什么哭!空气中都夹杂着烈火,焚烧着姜郁铎的每一寸肌肤。他一边痛骂自己,一边难受的站不起身。
温知冷眼看着姜郁铎,心情复杂。
过了很久,他才犹豫开口:“你...你这是给我做戏呢?”
不怪他如此不信任这个人,主要是这人性情多变又阴晴不定,谁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下一秒又会发生什么。
而且就自己这7年的观察,他绝不会醒悟这么快。
姜郁铎没有回答温知的问题,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似乎体会到了温知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的绝望,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拥有这个人,未来就黑暗的不行。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还能怎么做,谁能来帮帮他,哪怕出个馊主意也行。
直到心脏的疼痛减轻,姜郁铎才回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你去休息吧,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温知将信将疑,他并不想在姜郁铎清醒的状态下去睡觉,免得这人在自己没有防备时做点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一番体力运动已经让他耗尽心神,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躺在床上睡一觉。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让姜郁铎进来这个举动,刚刚就应该直接把他赶走的,也省的现在担惊受怕。
做了一番心理战后,最终还是疲劳战胜一切,温知决定去睡觉,姜郁铎要是干点什么,大不了自己跳窗逃走。
想到这,温知转身上楼,简单冲了个澡后倒头就睡。
一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温知醒的时候沙尘暴已经结束了,姜郁铎没有像昨晚说的那样一早就离开,而是打开了店门,把花又搬出去,还给温知买了早饭放在桌子上。
温知没有吃,下楼准备联系一下供应商,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花,可刚下楼,就看见大厅多了个人。
看见温知的目光,姜郁铎赶忙开口:“对了,阿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江竹清,是我给你请的店员,特别有经验的花艺师。”
江竹清闻言看向温知,露出了一个眯眯眼的笑容。
这人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文又好看,笑起来更是十分和蔼,给温知的第一印象很好,可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看吧,他就知道,姜郁铎还是以前那个姜郁铎,永远自作主张、不管别人想不想要。